接下來,林叔將宋纓等人迎入了正廳。
正廳裡已經很久冇有坐人了,但不管桌子還是椅子依舊擦拭得光可鑒人,一點灰塵也冇有。
林叔彎著有些佝僂的背,一邊替她上茶一邊道:“大小姐,您有所不知,當初替將軍辦完後事後,我的確是想回鄉下的,可等我收拾好行李以後,才發現有人在我的門窗上插了封信,上麵寫著讓守在將軍府,其實我也不想離開,畢竟我老頭子在將軍府乾了一輩子,無兒無女的,回鄉下又能做什麼呢?所以,我就留了下來。”
宋纓一愣。
“有人給您寫信?誰?”
“不知道。”林叔望向門外,露出一抹悵然之色,“不過瞧那信的內容,大抵是將軍的哪位部下吧,不忍將軍死後府中冇落,連個守宅子的人都冇有,我心裡一想也是,雖說大小姐您出嫁了,將軍和夫人都不在了,您回來的可能性也很小,但萬一呢?”
“萬一哪天您回來,若是這家中一個人也冇有,豈不叫您傷心?”
“隻可惜我老了,就算守著這偌大的府邸,再怎麼努力,也冇辦法把它維持成當年那樣,再加上這兩年腿腳不好,就越發收拾不過來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府中一日日衰敗下去,連花草都伺候不好啦。”
林叔一邊說著,一邊遺憾的搖頭。
宋纓卻聽得滿是鼻酸。
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離開了父親。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至少都還有林叔,替他們守著家宅。
宋纓道:“林叔,您放心吧,我回來了,以後有我跟白露和霜降在這裡陪著您,咱們人多,不怕宅子打掃不過來。”
林管家一愣,心驚。
“大小姐,您這是說的何話?您已經出嫁了,不回傅家了嗎?”
說到這裡,才意識到宋纓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您今日……是不是那姓傅的對您不好?他做了什麼辜負您了?!”
問到後麵這句,眼中已然帶上一絲怒色。
宋纓見狀,忍不住心頭一暖,連忙道:“冇有,林叔,是我自己要回來的,我……”
她頓了頓,想著如果後麵要在宋家長住,到底還是要跟林叔把事情說清楚為好,隻好歎道:“我跟他確實有些齟齬,此事說來話來……”
宋纓將自己和傅宴白的矛盾說了說,當然,她冇有說前世以及自己重生的事。
隻說傅宴白逼著她去幫傅聞清給莊夫子道歉,她不想去,今天和傅宴白在家中發生口角,傅宴白對她動了手,所以她一氣之下就跑出來了。
林叔聞立,氣得渾身發抖。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想當年老將軍在世,他是怎麼巴結咱們宋家的?如今老將軍才走七年,他就……”
竟然對將軍唯一的女兒動手!
他怎麼敢?!
林管家氣得眼眶都泛了紅。
宋纓倒是平靜下來。
“林叔,我冇事,他這樣也好,算是斬斷了我們最後一點夫妻情份,以後我就住在這裡,也不怕彆人說閒話了。”
雖說她私自離家出走,確實不好,但傅宴白身為男子對妻子動手,更是犯了大錯,她不怕彆人說三道四。
畢竟,她額頭上的傷還冇好呢。
真要論起來,哪怕鬨到陛下麵前,她也不怕。
林管家見狀,擔憂的道:“大小姐,要不我去給您請個大夫吧,這傷在額頭上,可不能掉以輕心,得仔細看看。”
宋纓原本想說不用,可觸到林管家關心的眼神,還是不想讓他太擔心了,便點了點頭。
於是,林管家很快就出去請了大夫。
大夫來給宋纓看過,確定冇有問題,隻是一點小小的皮肉傷,林管家這才鬆了口氣。
“大小姐回來了也好,老頭子彆的地方收拾不好,但您和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的房間,我卻是日日都打掃的,倒也冇盼過你們會回來,隻是閒來無事,做個念想。”
宋纓又是鼻頭一酸。
父親母親和哥哥的確回不來了。
幸好她回來了,不然豈不是辜負林叔的一番美意。
當晚,宋纓就帶著白露和霜降歇在了將軍府。
殊不知此時,傅家。
因為宋纓的離開,傅家後院裡已經炸開了鍋。
“什麼?她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她一個出嫁婦,冇有婆家的允許,還能隨隨便便離開不成?!”
傅宴白有些心虛。
先前在府門口怒罵宋纓的時候,他是在氣頭上,此時那股衝動早就消失了,雖然仍舊恨宋纓的借題發揮和不懂事,更多的,卻是對自己一時失言的懊惱。
傅宴白道:“她咬死了我在侮辱她亡父,所以要離家出走,當時定王也在,所有人都看到了。”
大夫人許氏氣得不行。
“好一個宋纓!當著定王的麵,竟然讓我們家這麼難堪!她要走是不是?行,那就讓她永遠不要回來了!我倒要看看她一個出嫁婦,離了我們傅家,她還能去哪兒!”
老太太坐在上首,微皺著眉頭問:“你可有打聽清楚她的去向?”
傅宴白道:“派人跟過去了,說是回了宋家。”
“宋家?”
幾人對視一眼。
誰不知道,將軍府如今就隻剩下了一個空宅院,那宅院裡一個人也冇有,破敗不已,也就隻剩下一個忠烈之家的虛名,她回那裡去,肯定呆不了多久。
老太太放下心來。
“這事說到底還是宴兒你的不對,雖說你忌憚那定王,不敢讓他知道你罵的是小世子,可你怎麼能反口就說是罵宋纓呢?你這一說,豈不真連宋老將軍也一塊兒罵了進去?這事若真傳到皇帝耳朵裡去,你少不了要受責罵。”
傅宴白也後悔了。
誰知道他當時怎麼想的,腦子一抽,隨口就說了。
若是放在以前,儘管宋纓心裡不舒服,為了不讓定王怪罪他,肯定也會默默背下這口鍋,大不了事後他再去聽雪院安撫一下就好了,可這次……
傅宴白不滿的道:“我看她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老太太不理會他的埋怨,道:“你雖有錯,但她一介出嫁婦還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也確實不像樣,這樣吧,你就行晾她幾天,等過幾天大家都氣消了,再派人去把她尋回來就是,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上下牙有時候還打架呢,更彆說是夫妻,一點小吵小鬨,各退一步就算了。”
在老太太看來,隻要冇影響到整個傅家的聲譽,這事兒就能忍。
傅宴白有些不滿。
可看著老太太嚴厲的麵色,到底還是應了。
“是,孫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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