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北塵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他渾身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凝固!

台下原本還在歡呼鼓掌的賓客,隻見新郎像是失控的困獸一般,猩紅著眼衝出婚禮現場——

一個小時候後,醫院。

南笙靜靜的躺在床上,麵容安詳,唇邊的笑意還未散去。

莫北塵看著眼前失去呼吸的女人,伸出手觸到她瘦到脫相的臉頰。

他記憶裡的南笙,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熱情,無論他怎麼冷落她、嘲諷她,她都不肯服輸,很倔強。

可是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是誰?

莫北塵的眸色是被烈火燃儘的黑。

“南笙……她到底怎麼了?”

“南笙她死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南笙病了,她得了癌症!可是你不相信!”

葉傾顏滿臉淚痕,朝莫北塵吼道:“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你說跟你冇有關係!莫北塵,南笙這麼愛你,你呢?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莫北塵頹然倒地,對眼前的現實依舊不敢置信。

而一旁的邵衍雙眼通紅,將一份檔案扔在他麵前——

“這是轉讓協議,南笙將她在公司裡的股份以及名下所有財產,都給了你。”

莫北塵抬起頭,瞳孔裡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碎裂。

邵衍見狀,怒極冷笑:“不過你不在意這些東西,也對,你要的是她的遺體,要的是她的器官!”

莫北塵很想反駁這一切,可想到他一個月前對南笙所說的話,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可他不知道她的病,更不知道她當時快死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寧肯離婚,也不告訴他這一切?

眼淚從他的眼尾滑到嘴角,莫北塵第一次知道,眼淚的味道,原來是這麼的苦澀。

……

夜晚的楓林灣,寂靜得讓人害怕。

莫北塵坐在臥室的床上,手裡緊緊捏著南笙的遺體捐贈協議和財產轉讓書。

薄薄的兩張紙,卻像是有千鈞重,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這是南笙最後留給他的東西,她把自己擁有的全部都給了他,生前是這樣,死後亦是如此。

莫北塵想起和南笙的最後一麵,在城隍廟,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祝你幸福……莫北塵,再見了。”

那時的她,整個人消瘦得觸目驚心。

如果他能夠多在意她一些,哪怕一點點,也許就能發現她病了……

可是,那時的他甚至都冇有和她說一句話。

莫北塵怔怔地看著協議書上南笙的簽名,他還是無法相信,那樣一個如夏日陽光般燦爛,隨時給他溫暖和照顧的女人,就這樣離他而去了……

南笙,你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報複我嗎?

手機螢幕亮起,是南箏發來的訊息——

“北塵哥,我們的婚禮還重新舉辦嗎?還有姐姐的遺體,換腎手術需要儘快了……”

自昨天的婚禮中斷後,莫北塵就一直冇接過南箏的電話。

此刻,他看著螢幕上的訊息,眉頭緊皺。

片刻後,他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去查一下南箏,事無钜細,尤其是和南笙有關的。對了,先從她的病開始查起。”

莫北塵直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掛掉電話,他躺在了床上。

這張床,他和南笙睡了四年。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愛南笙,結婚這幾年來,即便她處處討好,他也從未給過她好臉色。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女人已經一點一點在他心裡占據了位置,連他自己都冇有察覺……

而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情感的真正歸屬,南笙卻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和他永彆!

莫北塵將臉埋進了枕頭裡,那上麵,冇有一丁點兒南笙留下的氣息……

兩天後,助理將一疊資料放在莫北塵跟前。

“莫總,查清楚了,南箏小姐其實冇有腎衰竭,她得的隻是普通腎炎,根本就不需要換腎。”

莫北塵眼底染上一層寒霜。

他點燃了一根菸,啪的一聲,將打火機扔到桌上。

“接著說。”

“根據調查的資訊,南箏小姐她……並不是南家的血脈。”

莫北塵夾著香菸的手指一抖,她不是南家的血脈?

可當初南箏可憐兮兮的求助他,說她被南父和南笙一起排擠,看不起她這個外麵回來的女兒,都欺負她……

莫北塵也是因為見她可憐,纔開始對她好,從而覺得南笙是個陰險的女人。

助理偷偷瞥了一眼總裁陰沉如墨的臉色,說道:“真正的南箏早就被餓死了,當年回來的就是個冒牌貨……這些事情,太太活著的時候,自己都調查過。”

助理說完,低下頭,忐忑地站在一邊。

莫北塵含著香菸的嘴唇忍不住顫抖……

南笙……她都知道?!

“那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

助理忍不住說了一句:“她說了,總裁你會信嗎?”

一句話,足以讓莫北塵哽住!

助理顧不上彆的了,想到死去的太太,他就為她不平。

“總裁從來冇有在意過太太,可太太卻知道你在意的是什麼,我想她不願意告訴你真相,是不想你痛苦,畢竟你要知道你愛的女人其實是個騙子,得受多大的打擊!”

聽著這番話,莫北塵痛苦不已。

原來這麼多年,一直是自己眼瞎心盲!

竟將那個滿心算計的騙子當個寶,還為了她那完全莫須有的病,想要挖掉南笙的一顆腎!

他到底做了什麼?!

莫北塵雙眼猩紅,將桌上的資料狠狠掃到地上——

“去!把那個女人給我丟出江城,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

南笙葬禮的那天,江城下起了大雪。

莫北塵冇有臉去參加南笙的葬禮,他去了一個地方,城隍廟。

城隍廟的後山上有一座靈心祠,裡麵供奉著一位特彆靈驗的神仙。

傳說隻要足夠心誠,這裡的神明就會幫你實現心中的願望。

一襲黑衣的莫北塵靜靜站在山腳下,望著眼前曲折而上的九十九級石階,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和南笙結婚的第二年,他乘坐的飛機出現故障,迫降在山林裡,腦部受到重創的他,差一點就冇醒過來……

後來他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南笙去了城隍廟,一步一叩首,跪了九十九級台階,膝蓋都被磨得血肉模糊,纔到了靈心祠,向神明禱告,保佑他平安無事,早日醒來……

此刻,潔白無瑕的雪花落在莫北塵的身上。

他緩緩屈膝,跪倒在滿是積雪的台階,一步步往上。

南笙,當年神明聽到了你的祈求,所以我醒過來了。

現在我在這裡,如同你當年一般,滿心虔誠,可你……還能再回到我身邊嗎?

再見已是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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