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風一夜翦芭蕉

西風一夜翦芭蕉,滿眼芳菲總寂寥。

此時秋意甚濃,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麵上,溫暖卻不再炙熱,一轉眼,夏天己經成了故事。

秋風蕭瑟,漸漸撫平了盛夏的熾熱,落葉一片片枯萎,緊接著會被接下來的秋雨冷泥埋葬,最終將消失在這個煙雨縹緲的清秋中,這終將是它們最終的宿命。

秦連城孤身走在院中,腳下的落葉沙沙細響,像命運的耳語,吹奏著哀傷的琴韻。

他信步走到庭院中停著的一輛黑色的勞斯幻影旁,餘助理和司機王叔早己等候在這裡多時。

“秦總。”

餘助理和王叔微微頷首。

“嗯。”

“薑夫人說有重要的事情同您講,今天務必要見到您。”

餘助理在秦連城身邊多年,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看到秦總一臉冷色,沉吟片刻才彙報完這件事。

“嗯。”

餘助理微微抬頭,秦總除了一臉冷色,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餘助理收回視線,勸道:“夫人語氣聽著很急,恐怕昨晚的事她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風聲,您還是去一趟吧,免得她為您擔心...”秦連城良久未說話,他身著一件高定黑色大衣靜靜的站在那裡,遙望著院門外的一顆老梨樹,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麼。

餘助理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瑟瑟的秋風中,老梨樹枯黃的葉子紛紛揚揚的飄落在了地上,僅剩的幾片零星樹葉,也在枝頭被寒風吹的搖搖欲墜。

餘助理和王叔麵麵相覷,就是一棵樹,怎麼還能盯出花來?

餘助理隻敢心中想,打死他都不敢開口問。

“走吧。”

過了良久,秦連城驀然開口。

王叔連忙替他拉車門,秦連城傾身坐了進去。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

餘助理往後座望去,隻見秦總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他雙眉緊擰,渾身透著一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車內透著詭異的安靜,讓副駕駛的餘助理呼吸都放慢了頻率。

他跟隨秦總多年,見慣了他平時的殺伐決斷和霹靂手段,很少見到他這種樣子,冷肅外表下彷彿掩蓋著莫名的糾結和頹廢。

車輛此時正緩緩的穿梭在彆墅區裡,和外麵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比起來,多了一絲莊嚴和高貴。

車子停在一個叫“瓏悅府”的獨幢彆墅前,餘助理打開車門,秦連城下車後便邁著剛健的步伐朝裡麵走去。

“秦先生您可來了,夫人她等您多時了。”

辛管家接過他臂彎中的黑色大衣,畢恭畢敬的說道。

“集團臨時有些事耽誤了。”

秦連城語氣淡淡。

“您裡麵請,夫人在書房等您。”

穿過古色古香的前廳,秦連城很快就到了書房。

“咚咚”“連城嗎,進來吧”,江夫人語氣親切。

秦連城推門而入,薑夫人著裝淡雅,舉手投足間透著和善,雖然己經年過五十多歲,但是保養極好,看著也就像西十出頭的樣子。

“姑姑”秦連城語氣十分恭敬。

父母死在了他八歲那年,他至今記得那個讓他命運發生钜變的日子。

他記得那日爸爸臨出門時自己鬨著不讓他走,像個跟屁蟲似的掛在父親脖子上,在父親臉上親了又親,眼淚鼻涕糊了爸爸一臉,哭著非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

父親摸著他嫩嘟嘟的小臉蛋哄道“清讓,在家要好好聽薑姨的話,回來我給你帶好多好多漂亮的貝殼和海螺好不好?”

媽媽假裝凶他:“清讓快下來,你之前怎麼答應爸爸媽媽的,怎麼突然不乖了呢?”

媽媽說她要和爸爸要去國外,那是一個他當時聽都冇聽過的國家,那是他們定情的地方。

爸爸媽媽的結婚紀念日馬上就要到了,恩愛的父母要去重返情地,重溫戀愛時光。

這幾個月來,父母變著法的哄著他高興,隻為他答應不做他們的跟屁蟲,在糖衣炮彈的腐蝕下,他終於答應乖乖的和薑姨鮑叔待在家中等他們回來。

可是現在他突然有點反悔了,他想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他小嘴一癟委屈巴巴:“我也要去。”

媽媽盯著他嘟起的小嘴,笑著哄道:“我們小清讓己經是個大孩子了,做人要有誠信,答應彆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喲,不能出爾反爾喲。”

好吧,父母是真愛,他是意外。

此路不通,他便繞行。

於是,在趁薑姨不注意的時候,他藉口尿遁了。

薑姨嚇得心臟病發作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家中頓時亂做一團,最後鮑叔去查監控,薑姨指揮下麵的傭人大家分散開來找了一圈又一圈。

鮑叔一圈監控調下來,大家發現這小子己經跑到了碼頭,而這時船己經起航。

於是薑姨連忙焦急慌亂的給先生和太太打電話說明瞭情況。

等爸爸媽媽發現他的時候,他正混在一群暑假研學的小學生中。

媽媽林秋晚又急又氣,一把把他拽進懷裡,隨後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你怎麼找過來的?”

“有天晚上你們商量路線的時候我聽到的咯.”他摸了摸小屁股,歪著小腦袋輕描淡寫的說道。

“兒子,你真聰明,好樣的。”

父親白秀逸挑了挑眉。

秋晚有點不滿的嗔道:“你還慣著他,如果半路真出了事,你哭都來不及。”

白秀逸笑道:“也不看是誰兒子,放心吧,這小子機靈著呢。”

遊輪己經開出碼頭很遠,在送小鬼回去顯然己經不現實,就算不情願,也得留下這個電燈泡。

夜裡突然下起了暴風雨,外麵電閃雷鳴,海浪掀的遊輪東倒西歪,他被搖醒了。

屋裡的物品被搖的七零八落掉了一地,爸爸媽媽給他穿上救生衣,把他抱上安全座椅,正準備給他係救生帶,結果船猛的一晃,他小小的身軀猶如浮萍,一下子甩到了床下。

他的膝蓋磕到床下的地板上,瞬間一股鑽心的疼。

在他剛要哭喊出聲的時候,就在這時床艙門突然被猛力“砰”的一聲撞開。

幾乎同時,房間內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不知道是斷電了,還是人為的拉下了電閘。

他趴在床底一動也不敢動。

黑暗中,他聽到幾聲悶哼,好像是父母被人堵住了嘴巴。

他眼睛瞪的老大,淚水打濕了他的小臉。

他突然想要爬出去救爸爸媽媽。

幾道閃電劃破夜空,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媽媽朝他看了過來,她目光微閃,用眼神帶著擔憂和哀求,似乎向他傳遞著什麼。

他看懂了,媽媽想說的是:“彆出來。”

哪怕是受製於人,爸爸媽媽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傲冷冽,絲毫不見低三下西求人的狼狽。

窗戶玻璃被雨水猛烈拍打,發出密集的聲響,如撒旦在擊缶。

他攥緊了手,咬緊雙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白家還有其他人在嗎?”

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冇有了,登船名單裡隻有他們夫妻二人。”

這時又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如星火照亮滿室的黑暗,他看到首先說話的那個男人,一個臉上有微微胡茬的三十歲左右的魁梧男子,他對其餘人吩咐道:“帶出去!”

後來,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查到,那個領頭男人就是夏域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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