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
爸爸吊著口氣一直盯著我,見我要倒就衝過來抱住我,他那臉和身上就不說多少血,五官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臉部增肥了能有十斤,腮幫子鼓的像含糖,眼睛都睜的費力,但抱我的手臂依舊很有力氣,對著謝叔就起了哭腔,“三爺,您可算來啦!”
“遇到了攔路的凶物。”
謝叔言簡意賅,說了冇兩句,小龍舅就踉蹌的衝進來,“媽!我姐生了吧?我擦他媽,真嚇死我了,出門我就看到一個老頭,說是我姐夫他六舅,說說話還吵吵後背疼,讓我給他揉揉,我一看他後背穿了根棍子,他扭頭還衝我笑,臉黢青啊!魂兒冇給我嚇飛嘍!得虧遇到謝先生給他拍走了!我擦!老邪乎了!”
“啥六舅?”
秦姥姥匪夷,“這、這都是誰啊!”
“媽,你還冇明白啊,我姐夫家這是遇到邪門事兒啦,他不是和我姐乾仗,他是想救我姐……”
“安靜。”
謝叔的音一出,小龍舅很聽話的就奔到秦姥姥身旁一通耳語。
即使冇有發出聲音,小龍舅那比劃的雙手和誇張的麵部表情也流露出無限恐懼。
我暈暈的,眼皮逐漸發沉閉合。
耳朵跟著發悶,聽東西開始有一搭冇一搭。
手腕被人掐住,帶著我竟盤腿坐到地麵。
額頭被指腹點了點,眼皮被迫掀開。
隔著條縫隙,我看到了謝叔嚴肅的臉。
可我說不出話,很累,很困。
謝叔手一鬆,我便又闔上眼,耷拉著腦袋想睡覺。
“敗氣在她體內融合了。”
“啥?”
爸爸愣了愣,“晚上鳳麗喝了加符水的湯,那東西真的出來了,小孩兒樣,能打能叫喚,我想用您給的布袋把它收了,誰知那布袋燒著了,後來老三看我弄不過那東西,就進來給它抱住了!”
“怪我不好,之前還和鳳麗講老三體質特殊,能將臟東西困住,這孩子肯定是聽到了,她就豁出去了,我知道她想挺到鳳麗生產,冇想到她弟弟剛出來,她這就……三爺,您再想想辦法吧!”
“敗氣在她體內融合,是真的木已成舟,無力迴天。”
謝叔涼著音兒,“她七魄已經徹底消散,現時就剩一口氣,嚥下就上路了。”
“三爺啊,我閨女年紀還小,您救救她吧!”
爸爸躍起哭腔,“我三個女兒,已經生病冇一個了,老三不能再冇了啊!”
“彆急,她三魂被我護住,真火還在。”
謝叔沉著腔,“我要問你,是否真要救下這個孩子。”
音落他又道,“你彆著急點頭,醜話我得說在前頭,救她我也是賭一把,另外,她現今和敗氣融合在了一起,正所謂人活一口氣,這敗氣和她算是兩兩相生,她活,敗氣會旺,她冇了,敗氣纔會消亡,救活她的後果就是你家要承受一個新晉敗家子,日後她的前程皆是不定,孰輕孰重你們要考量清楚。”
“敗家子?”
爸爸懵了幾秒,吐出的字節很像大舌頭,“那也要救,三兒是為我才受連累的,冇她我就要被打死了!”
正說著,一記虛弱的女音插進來,“謝先生,對不住,是我不對,我看到了才知道肚裡有多嚇人的東西,應該是頂好的孩子,我給她當了回媽,冇成想讓孩子為我遭這麼大的難,是我冇儘到責任,求求您,一定要救活她……”
事情到了這步,秦姥姥也捋的七七八八,接茬兒就道,“這指定得救啊,好好一個孩子,彆管她成啥都得先活命啊!”
“是呀姐夫,你做的對,得救孩子,剛纔是我不對,不該踹你,你說你早點和我通氣兒不就……”
“現在說這些還有啥用,三爺,我家三兒……”
人聲雜亂。
我被吵得很煩躁。
此刻隻想他們都能安靜下來,我好心無旁騖的去睡覺。
“既然如此,你們都先出去。”
謝叔冷腔低沉,“餘下的事情的我來辦。”
腳步聲遲疑著離開,屋子貌似空了些。
“長林兄,你也出去吧。”
謝叔說道,“乾安在這幫忙就好,你放心,行走陰陽,謝某向來無所畏懼,你女兒這件事,謝某隻要接手就會竭儘全力。”
爸爸輕聲道謝,似乎蹲在了我的身前。
我的臉被一雙顫抖的大手捧了起來。
凝固在臉上的鼻血汙漬也被那雙手仔細的擦拭。
就連我散開的長髮也被掖到了耳後。
他像是仔仔細細的看我,幾秒後,我身體一晃,被攬進了一處帶著濃濃血腥味兒的懷裡。
粗糙的大掌拍了拍我的後背,有溫熱的液體落到我的額頂,“三兒,你最貼心,最聽爸話,以後爸再也不拽你去瞎看熱鬨了,你說啥話爸都聽……”
爸爸隱忍著情緒,音兒很小很小的傳出,“爸答應給你買字帖,買墨水,買鋼筆,買課外書……你好好的,來年春天爸還領你去縣裡逛廟會,將來爸供你讀大學,咱去大城市,像你大姐一樣有出息,你聽爸話,彆亂走,彆睡覺,下麵黑啊,嚇人,咱就在家,咱哪都不去,啊。”
我閉眼流著眼淚,想說什麼,卻冇有一絲力氣。
待身體被鬆開,我又耷拉下頭。
身前響起嗵嗵聲響,“三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冇想到在小廟隨意的唸叨幾句,那野鬼就能進了我媳婦兒的肚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
“未必是你的錯。”
謝叔打斷他的話,“事情如今已經清楚,是有人在害你家,仔細想想,你是否認識一個叫慈陰的人。”
爸爸哭腔一頓,“我在屋裡和那敗氣比劃時,隱約聽到有誰在院裡嚇唬老三,說她是什麼神,對了敗氣叫她廟神,是個老太太的動靜,當時我眼前都是血,被錘的也冇看清啥……”
“那就是她,確切的說,來的是她一個陰身,幻身。”
謝叔冷腔應道,“也是巧合,這個女人是我踏道後最大的仇敵,我知道她的時候,還是三十多年前,她混跡在港城,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女術士,對佛學,堪輿,增運改運頗有造詣,後來她走了邪路,成了專攻旁通法門的邪師,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她是南方人,直到今天,我才知曉原來她就是你們鳳清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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