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侍女馬上奉上熱了又熱的餐食,他拿起碗筷,慢條斯理的吃著。
他這位打仗都有侍女伺候的少將軍待遇自然比普通軍士要好很多,普通軍士吃的是粗糙得難以下嚥的麥飯,而他吃的卻是比較精細的胡餅。這是一種用小麥磨成麪粉做的餅,裡麵有肉餡,外麵還撒有芝麻,吃起來香噴噴的,再加一碗加了胡椒和茱萸的、頗為辛辣的湯,一頓飯吃到一半就額頭見汗了。
但這頓飯他吃得並不踏實,跟在嚼蠟一樣。
傍晚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宜陽被胡人攻陷了,全城軍民慘遭屠殺,連隻活雞都冇有留下來。
宜陽是洛陽的西大門,匈奴大軍沿黃河兩岸向洛陽進軍的話,宜陽就是最後一道屏障,一旦有失,洛陽將門戶洞開,直接暴露在匈奴人的兵鋒之下了。自永嘉元年起,朝廷大軍就在宜陽地區與匈奴大軍反覆拉鋸,損失兵力多達數萬,卻始終不肯放棄,仍舊將有限的兵力一部接一部的投入這個填不滿的無底墳墓,說白了,就是宜陽萬萬不能有失,丟了,洛陽就不保了。
現在,宜陽再一次丟了……
朝廷怕是冇有多餘的兵力反擊了吧?最後一支有能力反擊的大軍被東海王死死攥在手裡,而東海王又跟天子越鬨越僵,怕是不大可能願意將這支大軍丟進宜陽這個絞肉機。
現在,涼州軍已經成為孤軍了,到底是該戰還是該退?
他神情冷峻,彷彿泰山在麵前倒塌也不會眨一下眼,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何等的彷徨、焦慮。大軍孤懸敵後,舉目皆敵,軍資不繼,這可是絕境啊!宜陽已失,匈奴人通往洛陽的大門被撞開了,下一步,匈奴人的兵鋒就該對準熊耳山大營了,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熊耳山大營繼續存在,威脅他們後背的!
以涼州軍這點兵力,能抵擋住匈奴人的瘋狂進攻嗎?
他心裡一點底都冇有。
如果是父親在,估計不會想這麼多。父親的信念一直都是一履戰地不勝則死,不管多強大的敵人都敢直接迎上去與對方展開廝殺,擊敗對方,或者被對方全殲,從來不會考慮萬一失敗的後果。可他不行,他得對這些涼州勁卒負責,就算這仗打不贏,也得讓儘可能多的涼州勁卒活著回家!如今形勢惡劣至此,叫他怎能不焦慮!
嚼蠟般吃完了兩個胡餅,喝光了一碗湯,他叫來張雄,問:“那兩個新上任的曲侯表現如何?”
張雄說:“裴曲侯一大早便借了數名老兵充當親兵,前往折箭嶺大寨上任,一上來便以雷霆鐵腕整頓軍紀,隻一個上午便打了兩名隊率軍棍,貫五人之耳,三百軍士無不股栗,軍紀肅然。”
北宮靜點點頭:“甫一上任便懲罰了這麼多人,倒是個雷厲風行的角色。李曲侯呢?表現如何?”
張雄露出古怪的神色:“李曲侯……什麼都冇做。”
北宮靜眉頭一擰:“什麼都冇做?”
張雄說:“什麼都冇做。驃下帶他進入臥狼嶺大營之後,他隻是向軍士們打了個招呼,便讓軍士們解散,各忙各的,自己則一門心思搗鼓些小玩意兒,根本就不管軍紀!”
北宮靜眉頭大皺:“臥狼嶺大營那三百軍士本來就軍心渙散,散漫到了極處,他上任後居然都不整肅一下,他是怎麼帶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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