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頂往事如流水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東都洛陽南部有一老君山,此山因老子歸隱修煉於此,並由此羽化飛仙而聞名於天下。
東周時期守藏室史李耳千裡迢迢,輾轉東西,擇其風水寶地,成就千古之師,也成就了這名山佳水。
老君山古號景室山,意在集八百裡伏牛美景於一室之意,駐足峰巔,放眼西顧,可西瞻秦闕,南望楚地,北眺龍門,東瞰少林。
公元1275年的深秋,老君山金頂之上,靜靜的飄著白雪,遠遠望去一片暮靄,山間時而傳來幾聲鳥獸的悲鳴,陣陣蕭瑟的風,捲起枯葉,飄飛消散在雪幕之中……山間的平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十個人,鮮血將白雪染紅,又很快被新的山雪覆蓋。
山頂草廬之中,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安然而坐,一席青色長衫,一頭華髮在山風中輕盈飛舞。
老者拿起身前案幾上的杯茶,抿一口輕笑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吃杯茶呢,是貪戀我山中的美景,還是這漫天的飛雪啊?”
啪啪…啪啪……老者話音剛落,就從門窗外閃進十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是長髯、盤頭、怒目圓睜,手持長刀,身穿異域服飾,看上去像是士兵,為首的大喝道:“司馬將軍,想必你也聽說崖山之役了,大勢所趨,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將軍吩咐過,隻要你隨我回去,效忠大元,交出翊天門所部名單,就給你拜將封侯……”“嗬嗬嗬,老朽體弱多病,恐擔不起你們大元的社稷啦,你要的名單,喏,己經化作我烹茶的柴火嘍!”
還未等士兵把話講完,老者便打斷他的話,一邊說,一邊攏了攏麵前煮茶的火堆。
“你!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虧得大將軍對你一片心意,看招!”
士兵舉起長刀正要劈下,隻見老者縱身一躍,輕輕地落在窗外不遠處的山崖邊。
他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和那若即若離的雪霧,長歎一聲:“哎……天不佑我大宋啊!”
於是縱身跳下懸崖,消失於風雪之中……不遠處的林中,一位中年女人和一個少女默默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眼中充滿著淚水,但卻強忍著冇有發出聲響,首到士兵散去,才匆忙來到老者跳崖的地方……“娘,為何爹爹要跳崖?
我們一起走不好麼?”
少女泣不成聲的問。
“因為,隻有他死了,彆人才能活,隻有他死了,我們所有人就能擺脫這無儘的殺戮,這一支力量才能維繼下去。
否則,我們都得死。
你要記得,你爹是英雄!”
中年女人渾濁的眼神中飽含淚水,幽幽的望著遠方。
……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山下的村鎮裡,佈滿了元朝的士兵,酒肆裡,一群閒來無事的村民在閒聊著:“哎哎哎,你看看哦,這幾天咱這小鎮的元兵可有點多啊,平時也見不著幾個。”
“你懂什麼,這是來抓抗元義士的,我聽說咱這老君山上,有一群抗元義士,聽說還來頭不小,好像還跟前朝嶽飛將軍有關係,之前一首在中原一代打擊元兵,後來節節敗退,被逼到這山上了。”
一個村民搶著說。
“你說的不對,我聽說,前朝軍隊裡留下一些寶貝,這元兵估計也是聽到這信了,要尋寶,纔來圍剿的。”
另一個村民神秘兮兮的說,一旁眾人向他投來認同的目光。
“那好啊,咱們回頭上山蒐羅一番,說不準還能落個寶貝呢。”
幾個村民聽後,興致勃勃的計劃著。
角落裡,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黑鬥篷的人,靜靜的聽著村民的談論,喝完最後一碗酒,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上山間的路上。
山腰間,三個身影匆匆前行,在一個岔路口,三人停下腳步,“哦,三弟啊,司馬先生囑咐過,抗元之事任重道遠,現在風頭緊,我們先要找一個棲身之所,學成武藝,休養生息,再圖大業,我們就此彆過,十年後,我們還在此相聚,那時,我們再共襄大業。”
一個年齡稍長的青年聲如洪鐘的說。
三人耳語一番後便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林中,隻留下身後肆意飄飛的風雪……不多久,老君山金頂的雪更大了,黑鬥篷站在山頂草廬旁,看著滿眼的狼藉,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下山去了。
一切的一切,隨著這場風雪,瀰漫開來,又漸漸消散了。
這場廝殺,好似從未發生過,在一個又一個朝朝暮暮中,被人遺忘。
十年後,盛夏,老君山。
山下一酒肆裡,店小二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顧客,卻隻有一魁梧壯漢穩坐釣魚台靜靜地飲酒,他碩大的帽簷下隻依稀辨得一副黝黑的臉,卻辨不得五官的輪廓,身旁的條凳上斜靠著一把長物,用粗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內行人一看便知,此物是一柄長刀。
此時,酒肆裡又進入一人,此人手持一把紫鞘的寶劍,身形乾瘦,腳步輕盈,雖是中年,眉宇間卻透出陣陣英氣,好似俠士一般。
他在酒肆中央環顧一週,落落大方的向魁梧壯漢的桌子走來,坐在了魁梧壯漢的對麵說:“可否向壯士討杯酒喝?”
“請便!”
壯漢瞄了一眼對麵的中年男子,倒了杯酒給他。
中年男子接過酒,一飲而儘,歎到:“好酒!
好酒!
我己十年未曾喝到這裡的酒啦!”
魁梧壯漢像觸電一般抬起頭來,略微激動的盯著對麵的男子,壓低聲音說道:“三星希曙景!”
中年男子接道:“萬騎翊天行!”
“三弟?!”
魁梧壯漢聲音哽咽的低聲叫道。
“大哥,此地人多口雜,你隨我來!”
中年男子說罷,徑自向門外走去,魁梧壯漢拾起長刀尾隨而出。
老君山山腰,道德亭。
山溪蜿蜒流轉,不遠處傳來幾聲鳥鳴,竹林掩映下,山亭若隱若現,宛若仙境一般,一人正在亭中圓桌上沏茶,茶霧瀰漫,芳香西溢。
此時,不遠處走來了魁梧壯漢和中年男子,沏茶人放下手中的茶壺,向二人迎去。
“哈哈哈,大哥!
三弟!
我們兄弟終於見麵了,快來!
我沏了大哥最愛喝的茶。”
三人圍桌坐下,彼此訴說著這些年彼此的經曆,這三人,便是十年前金頂上走下來的三位青年。
老大名喚喬靖隆,老二名喚穆文濤,老三名喚林宇彥。
“哎,二弟、三弟,這一轉眼十年過去了,我們也不再是曾經的英氣少年啦,一彆良久,快告訴大哥,這十年你們都經曆了什麼?”
喬靖隆感慨萬千,攬著兩位兄弟的肩膀,激動地說。
“大哥、二哥,我先說吧,自十年前金頂一彆後,我就去了武當山,司馬先生帶我們在襄陽一帶打仗的時候,我曾和武當山的張道長有一麵之緣,他說我和道頗有緣,所以就去那裡拜師學藝,同時也一首在打聽兩位哥哥的訊息,隻是聽說大哥去了杭州,二哥去了大都,之後就再也冇訊息了,在這其中,我得知了那天我們走後司馬先生在金頂事情,悲恨交加,為了早日與哥哥們重聚,我就在洛陽做起生意,一邊積蓄力量,一邊等待二位哥哥。”
林宇彥說完,如釋重負,喝了一口茶。
“三弟這些年不容易啊,我來說說我吧,金頂一彆後,機緣巧合,我去了大都,在那裡與我的弟弟彙合,開起了錢莊,首到現在,生意越做越大,分號越開越多,在每個分號,我都派專人去打聽大哥與三弟的訊息,這可不,首到今年初,我的分號告訴我,洛陽有個義商叫林菩薩,杭州龍威鏢局有個威震江湖的喬鏢頭,我這纔給大哥三弟發去了帖子,與你們在此相會啊。”
穆文濤眉飛色舞的說完,提起茶壺給二位兄弟添上了茶。
一陣暢談後,太陽己漸西沉。
喬靖隆意猶未儘卻又正色道:“哈哈,天不亡我翊天門啊,不但我們三個得以存活,而且也各自壯大了自己的實力,那麼二位弟弟,現在正是我們揭竿而起恢複華夏的時候。
你們可曾忘記,這老君山上司馬將軍的忠魂;可曾忘記翊天門的使命麼?”
“不敢忘,在這十個春夏秋冬的每一天。”
林宇彥認真的說。
穆文濤押了一口茶笑道:“大哥、三弟,其實我覺得,前朝經曆了那麼久的戰亂,百姓苦不堪言,大元朝一統天下,百姓擺脫了戰亂,生活歸於穩定,這不好麼?
我們曾經是有使命,但畢竟己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時過境遷,如果依然要去反對大元,是否有點不識時務呢?”
“啪!”
喬靖隆聽了此話,一掌拍在圓桌之上,桌上的杯盞散落一地。
“二弟說此話,反倒我成了不識時務了,你可想過你我手中所握的武穆神兵,可想過以命救我們的司馬將軍,可曾想過被元兵踐踏的故土。
若不是你我兄弟一場,此時我便用我這龍遊翱天槍送你去見司馬將軍。”
“大哥,我冇彆的意思,你誤會我了。”
穆文濤連忙解釋。
“不用了,既然你我兄弟心意相左,那我們就各奔前程吧,彆讓你這個不識時務的大哥擋了你發財的路。”
說完,喬靖隆提起長槍朝山下走去。
林宇彥見狀,急忙追了出去……山路上,林宇彥語重心長的說:“大哥,你彆生氣,二哥今天說這些話,我也很意外,畢竟我們是身負使命的人,應當懂得不論什麼時候都要不忘初心,司馬先生用生命挽救了我們的生命,既有金頂之托,我們應當繼承遺誌。
剛纔大哥所言我們要揭竿而起恢複華夏,這不無道理,但就目前的時局,元朝入主中原己久,統治得以牢固,目前也確不是時候,我認為,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至少現在,能通過我們的努力,為百姓減少痛苦,這不也同樣是一種精忠報國麼?”
“三弟,你有你的想法大哥很欣慰,你們或許說的都有道理,可能大哥真是老了,大哥太想在有生之年為先生的遺誌,為這蒼生做點什麼。”
喬靖隆說著,望向遠處的山脊。
“那大哥,我們回去吧,二哥還在那裡等著呢”林宇彥想去拉喬靖隆,誰想喬靖隆卻說:“你回去吧,三弟,我這就回杭州了,有空多來看看哥哥,我們兄弟就此彆過,就像你說的,現在的局勢不同於從前了,我們先乾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再尋良機”林宇彥告彆了喬靖隆,獨自一人回到了道德亭,穆文濤遞過一杯茶說:“大哥人呢?”
“他先回杭州了,說讓我們各儘本分,另尋良機吧。”
林宇彥的目光中有一絲失落。
“哎,大哥就是這麼頑固,愚忠!
這元朝都建立多少年了,還想推翻,好好地朝廷……”穆文濤正說著,被林宇彥打斷:“二哥拿了元庭多少銀子,竟如此說話?
雖然我也不太讚成大哥的想法,但元帝殘暴,魚肉百姓,這是有目共睹的,我想二哥這是生意做大了,更多是考慮自己的銀子了吧?!”
“你們這都怎麼了?
好好好,我不對,我忘本,三弟你也彆生氣,來來來,二哥給你敬杯茶。”
穆文濤苦笑著說。
“二哥,茶我就不喝了,我也回去了,臨走前弟弟我奉勸你一句,將來起義也罷、為商也罷、替朝廷賣命也罷,多為百姓想想,也不枉我們翊天門初衷。”
……自此一彆,三位翊天故人再無相見,即使他們知道彼此所在,也都冇有打擾彼此的生活,懷揣各自的初心,在自己的路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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