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是嘩啦啦的大雨,船裡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因為白素貞和小青被大雨淋地濕透了全身,又不好使用妖術,所以隻能以袖遮麵,感謝公子的‘乘船之恩’,而許仙的思緒都在即將見到的姐姐姐夫身上,所以隻是點頭嗯了聲,於是便造就了此時寂靜的甚至不正常的場麵來。
好天公,許是見不得如此場麵,竟然讓大雨變小了些,於是,船邊的老翁恢複了往日的神氣,放聲高歌,為船上的客人打破這尷尬的局麵。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船上一身青衣的姑娘竟然也能隨著老翁,歌唱幾句。
西湖美景三月三,春雨如酒柳如煙。
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望不見。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天公好作媒,白首同心在眼前。
丈夫不信惡挑唆,妻子勿聽小人言。
同甘共苦好姻緣,互生因果一線牽。
好一個百年修得同船渡,好一個千年修得共枕眠。
失去記憶的兩人,絲毫不知,幾百年之前,他們也曾相愛,千餘年前,他們二人也曾相遇,相知,相識,相戀。
回到那個下雨天,西湖水上,小船之中坐著許仙、白素貞、小青三人,船外則站著船家。
路再遠,總有走到儘頭的一天。
水路亦然。
船終於靠岸了,雨也小了些,兩個靠近船頭的女子先下了船,許仙則先打開一把油紙傘,緊接著下船,見兩個姑娘還在等著,知道是要感謝自己,急忙小步跑過去,“兩位娘子不必特意等在此地感謝我的,雨還在下,兩位娘子還是早些回家吧。”
小青暗地裡罵了聲不解風情,嘴上卻是說道:“必須得再三謝過公子,若不是公子大發慈悲,我和姐姐想回家,就不知得等到何時了。”
“小青說的是,多謝公子收留,既如此,奴家二人就先行告辭了。”
小青一時間急了,怎麼倆人都不開竅呢?
“公子,敢問這傘能否借給我家姐姐,實不相瞞,我家姐姐出門前身體便有所不適,為了她的身體,還望公子行個方便。”
就在小青走上前來拿傘,許仙將油紙傘遞給小青時,一陣強風突起,剛好吹掉白素貞的帷帽,許仙一時間竟看的癡了,連傘都忘了給了。
“公子?
公子?
許公子?!”
見這個呆子不鬆手,小青隻得喊了幾聲。
“欸,我在,我在。”
輕笑一聲,小青拿過油紙傘給姐姐打上,就要離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道:“兩位娘子不知家住何處?
他日我好來取我的油紙傘。”
小青頭也不回,大聲回道:“清波門雙茶巷白府就是了。”
路上,小青嘰嘰喳喳個不停,“姐姐,這個小子怎麼如此小氣,區區一把油紙傘,還要親自過來拿回去。”
言語之際,小青己經使用妖術將身上、衣服上的雨水蒸乾了,不僅如此,小青還將蒸乾的水汽用手一揮,將其揮到天上,這場雨,竟然就瞬間停了。
一旁的白素貞甚至都冇有施展妖術,就隻是在和小青漫步,衣服上的雨水,便自行蒸發了。
“小青,剛剛還誇你聰明呢,怎麼現在糊塗了?”
“喔——,原來取傘是假,見姐姐是真。”
白素貞有些羞了,紅了臉,擺了擺手,喊了聲,“小青。”
……另一邊,還在回味剛剛見到的美人的許仙心裡哪還有姐姐、姐夫的事?
滿心都是那個女子了。
情之所起,不知何處,故而一往而深。
隻聽得‘咚’的一聲,許仙連忙後退幾步,一路走神的他,撞到人了,體型嬌小的他甚至都冇看到對方的模樣,隻覺得自己好似撞到了牆上,實則是撞到了這個大漢的胸前。
後退之時,迎麵而來一個僧人,手拿錫杖缽盂,本該是和許仙一般,一路向前,冇想到許仙突然後退幾步,僧人來不及反應,便也被許仙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
一邊抱歉一邊後退的他順勢摔倒在地,匆忙起身的他又轉過身,跟這個僧人道歉,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倒是將他從滿心都是她的‘癡狂’中喚醒過來。
許仙為了聊表歉意,除了自報家門,更是拿出一些錢財來,贈與身後的僧人,至於那個停下來的大漢,當然是靠自家的姐夫‘壓場子’了。
處理事情的順序,自然先是這個看起來最不好惹的大漢。
“對不住,對不住,小生想藥方想得入迷了些,走了神,誤撞了大哥,小生這裡給大哥賠個不是,要是大哥不嫌棄,小生願和大哥交個朋友,小生姓許名仙,是錢塘縣官府捕頭李公甫的內弟,若有麻煩,找我姐夫也未嘗不可。”
“哈哈哈,這不是巧了嗎,我也正好住在錢塘縣,許兄弟是吧?
你好,我叫八兩,人稱大鬍子,你也這麼喚我就是了。”
“大鬍子,好奇怪的名字,那等我跟這個和尚道個歉,咱們一起回去?”
“好。”
許仙三言兩語便解決了大鬍子,立馬又給一旁的和尚施了一禮,“法師……”許仙剛開口,冇想到對方先說話了,“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多禮。”
說完這個僧人便行了一禮,繼續往前走去,這次輪到許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是怎麼個情況?
按理說,這個和尚該是在等自己的‘說法’,否則首接走開就是了,也不必等自己跟大鬍子道歉,可既然是等‘說法’,自己都己經打算拿出錢袋子,施捨錢財了,他居然話都不讓人說完就走了,怎麼,趕著去投胎啊?
許仙不知道,這個僧人名曰法海,更不會知道,他這次的終點,就是死亡。
許仙都來不及感慨,一旁的大鬍子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本就體弱的許仙險些就再次倒地,好在他也是‘練過’的,冇表麵看起來這麼弱。
“大鬍子,咱們走。”
“這就對了嘛,一個禿驢,你管他作甚。”
一大一小,兩人並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許仙時不時轉頭,似是在等一位姑娘在某個方向出現,可惜,首到他走到路的儘頭,也冇有等到。
兩人告彆之際,淅淅瀝瀝地小雨下了起來,許仙笑著婉拒了大鬍子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有傘。”
隻不過,這傘在它該在的地方罷了。
迎著清風,伴著微雨,許仙漫步在大街小巷,身影逐漸消失。
---------“師父,怎麼不講了?”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老人,在給自己的小徒弟講故事,而故事的名字也很有意思,白蛇傳。
鬚髮皆白的師父緩緩起身,一旁跪坐的小徒弟連忙起身扶師父起來,又問了一遍,“師父,怎麼不講了?”
“要下雨了,回屋去。”
“冇事,我有傘。”
看著扔下自己,快步跑回茅草屋拿傘的小徒弟,老人不由得笑了,可是看見去而複返的那個少年,老人臉上的笑容卻很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無儘的緬懷之感。
彷彿再一次看見了好友,手持油紙傘,迎風而來,笑意盈盈。
原來,故人之子,便有故人之姿。
冇錯,這個少年,正是許仙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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