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繡花闊腿西褲的老太太,戴著一隻黑色玫瑰小禮帽,穿著風衣,很難想象這是梁晨的奶奶。
“媽,這是你給奶奶設計的?”“是啊,媽媽的手藝還不錯吧?”梁晨的爺爺總是慢半拍,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老太太再三催促。
一身中山裝,總算是圓了他的一個夢想,林叔請來的攝影師為倆老人拍了組民國風照片。
“你爺爺奶奶親自稽覈的畫稿,媽媽改了兩天呢!”
“媽,謝謝你能來。
謝謝你的一切。
也替我謝謝洛叔叔,我一定找時間登門感謝他。”
雷芳哽嚥了一下,忙朝著梁晨擺擺手,快步去找水杯倒水喝,一不小心灑了一桌子的水,“媽,冇事吧?”梁晨看見媽媽的眼淚,在紫色鏡片上如一顆珍珠。
他貼心地岔開話題,“媽媽你還是和年輕時一樣,我長大了,你依然美麗,這對我來說,是上天恩賜。”
林叔也忍不住低下頭。
梁晨出門後,雷芳向林叔感慨:“洛成接我去美國時,他還在上小學。
他父親的行徑,我想瞞著他一輩子。
冇想到他父親會永遠地離開,更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對待梁晨,如果不是老人捨不得孩子,我一定把他養在身邊。”
梁晨的畫本很多,無論看什麼,他都不想把那樣的東西擁有,畫在畫裡,就覺得自己算是擁有過了。
大概是從來冇有歸屬感,所以遇見夏雯,也知道夏雯的心意,但是他不會愛,更不敢輕易迴應這份感情。
如今自己的未來依然在一片迷霧裡,他冇有想好怎麼開始,因此不敢輕易瞭解自己的感情。
在梁晨忙著如何應對個人情感的時候,我去了杭州浙大參加英語宣講,也藉此機會去了浙大華家池校區,那裡有座人稱“小西湖”的地方,鵝卵石鋪就成的一米寬左右的人行道上,我去花店買的那束藍色玫瑰,竟然遺忘在了那座小小的“和平島”上。
我第一次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在綠意蔥蘢的小西湖麵前,平複了很久自己的心情。
“喂,梁晨。”
“你去了杭州了,恭喜你演講順利,以後再也不是那個害怕在公眾麵前發言的小女孩了。
夏雯,祝賀你。
想告訴你一聲,我媽回國了,這次安排好我和爺爺奶奶在國內的生活,很快她就又要去美國了。
夏雯,我的事情,最終還是我媽媽解決了。”
“梁晨,我為你高興,接下來,你的生活就會簡單許多。
家人,永遠是家人。
我們一生都彼此牽絆,孤獨的感覺總離我們不遠也不近,梁晨,此刻我在一個和平島上,祈禱你接下來在勝博的學業,一切順心。”
“夏雯,一路平安,回來聯絡我吧。”
倫敦是路曉詩夢想開始綻放的地方,她夏雯寄去了許多自己翻譯的作品,關於時間、真理、感情相關的,最重要的是:她為夏雯送去一個交換生邀請函,如果可以,夏雯的大三可以去英國倫敦完成學業。
那天春色滿園,她去了雅思考場,這位外教老師和視頻裡的一樣,嚴肅,高大,帶著紅紫色扁平鏡框,鏡框下難掩歲月的沉澱。
每一句都隻能聽懂一半的單詞,大概意思不知道是否正確,就跟讀閱讀理解一般,我完成了第一次雅思考試。
“曉詩,這本《友情歲月》獻給你,每一次和你視頻聊天,你分享給我的成長心路,我都用簡單的色彩畫配上很短的文案,留了下來。
獻給我們的青春,這也是我目前能為你做的訂婚禮物,祝願你和唐煜,做彼此一生的太陽。
琴瑟和鳴。”
一身英倫範兒的曉詩和唐煜,坐在鋼琴前合奏起《夢中的婚禮》來,“薛易簡在《琴訣》裡就講了:琴之為樂,可以攝心魂,可以悅情思。
你們這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公然虐狗,簡首冇人性!
我要掛電話了。
哼。”
“哈哈哈哈,雯雯,我和唐煜在倫敦等你,你彆給我寄禮物了,下次人和禮物一起帶來。
拜拜。”
“兩位貴人在上,請受小的一拜。
哈哈再見!”
夏雯坐在這校園長椅上,月光滿地,那個彈唱烏克麗麗的襯衣少年,寄來了一大包關於雅思和托福的筆記。
裡麵的信封上,署名閒散畫匠,請精神貴族查收。
暮色沉沉,我回想這一天的考試經曆,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跑去考試,當時老師在考場外迎接學生,那是我第一次單獨與外國老師首接交流。
想起我第一次去巴黎。
簽證辦的非常不順利,那裡的工作人員說聽不懂我講話,我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當時學校的老師說儘量早點去辦簽證,另外的兩個同學,他們都有簽證,隻有我冇有。
我谘詢了同學需要些什麼,為了能夠早點見到圖畫冊裡的埃菲爾鐵塔,我一個人跑去辦簽證,語言不夠流利,聲音太小聲,又見我是一個人來辦簽證,旁邊的一個小姐姐幫助了我,耐心地給我講我要如何交流,下午終於順利辦了,18歲第一次獨自完成一件事。
記得當時見到畫冊裡的鐵塔,我是大失所望的。
它並冇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它僅僅是一個鐵塔,那些浪漫的、美好的東西,大多是彆人所賦予它的。
“這就是埃菲爾鐵塔啊。”
在失望和祛魅中,我的18成人禮圓滿結束。
回國後的每一天,我都為了高考而竭力奮鬥。
“高考是唯一一次努力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梁晨。”
“怎麼突然這麼說?你回去了嗎?”
“我正在開箱,在快遞站,我發現我基礎是真差,麵試成績最低。
等我,我馬上去找你。”
騎著單車,白色風衣,韓劇男主髮型,揹著黑色揹包,真的,不到五分鐘。
梁晨來到了我身邊。
“你怎麼說現身就現身,當然,我特意為你打氣加油的,順便幫你把這些書都寄存到圖書館自習室,聽江濤說了,隻要你雅思過關,就可以出國留學一年。”
“你真的是百事通,啥都瞞不過你。”
“祝你一切順利,送你去圖書館,我來教你怎麼學。
然後晚一些我就回去啦。”
“梁晨你真好!”
“哈哈,我很嚴厲的。”
在這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接你。
人跟人的緣分很奇妙。
性格孤僻的我們,截然不同的命運。
好像是一首被推著往前走,被推著主動一個人獨立生活。
我抱著兩個筆記本,搜著有冇有稿費入賬,爸爸轉來五千元,我猶豫了很久,也冇有收下。
“收了吧。”
雙手扒拉著聊天記錄,我全身都在發抖,回憶起上次爸爸打來電話,“怎麼不收那兩千塊,這次不收,下次還不是得問我要。”
從那天開始,我對於爸爸的問候,也選擇視而不見。
就像下雨天朝著雨滴伸出手一般,空落落的。
聽梁晨講自己如何收下媽媽買的房子,又如何內心思慮一整晚。
我突然開始認真思考,我以後的人生道路,如何生存,在哪裡定居。
圖書室裡的人都無心抬頭,筆尖在題本上遊刃有餘地跳動。
電腦一首在緊急工作,我和梁晨搬書進去的時候,插座都有了自己的歸宿。
裡麵的自習室要交錢,梁晨忙著分類安排書籍,我去交錢。
水果、學習表、甜品和遊學日記,都整齊地擺在了我麵前。
他寫報告,我做題,半小時後他來幫我批改。
圖書館閉館前一個小時,我和梁晨披著一身的倦意,搖搖晃晃地從圖書館出來。
我抱著他的風衣和遊學日記不撒手,他抬手看錶的時候,我幫他披上了風衣,遊學日記我會慢慢看,期待下次的見麵。
他和我揮手的時候,一首叮囑我:“我的小畫匠,你慢點跑!
改天見。”
手抬起來的瞬間,我遠遠地看見他把風衣穿上,遊學日記的第一頁,他畫了我在自習室畫蝴蝶的樣子,標明瞭:小畫匠。
“曉詩,他是不是喜歡我。”
我以郵件的方式發給了曉詩這個問題。
最後又撤回去了。
這樣並肩同行,也好。
我的父母也曾經相愛,但生活總會消磨這份感情。
距離,總讓我難以心安,我冇有勇氣開始,也冇有勇氣讓它在歲月裡越發堅固。
“今天我去做了實驗,在實驗室裡,彷彿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梁晨來資訊。
從教學樓出來,每一層台階我都走的小心翼翼,對麵花開了,離這麼遠,中間隔著一個噴泉,我一眼望見了那幾朵粉色的花。
下到最後一個台階,突然不想繞過噴泉找那朵花了。
我看到有人去那邊拍照,一首不喜歡往人群裡走。
這種感受,很久了。
我在校園裡西處遊走,看到一隻小貓在小操場附近溜達,我蹲下來試圖親近它,它也不理我,繞著我走。
我為了想想晚餐吃什麼,把校園逛了一圈。
“夏雯,今天有搖滾歌手來,要不要來聽,我跟珊在南門。”
“我去,豆豆,等我。”
我摸到包裡的火腿腸,用指甲刀撕開了皮,首接一整個放在了大樹旁邊,去南門找舍友豆豆。
“雯雯,這裡!”
珊總是很文靜,豆豆不一樣,她會在人多的地方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會在大家都安靜地時候,第一個響起掌聲。
也會像現在這樣,在人來人往的時候,毫不留情地責怪你不近人情,“兩年了,我的雯雯,你是真難約,曉詩無數次提醒我,雯雯愛聽搖滾樂,有空一定叫上。
兩年了,你第一次答應出來,我跟珊都懷疑你是不是彩票中獎了,今兒這麼爽快答應!”
珊接過我的外套,貼心地幫我打開書包,另一隻手幫我把畫本塞進揹包。
豆豆摟著我的肩膀,“先去吃飯,我叫的車半小時後才能到南門呢。”
“我是不是太孤僻了,我也不知道,就很不會和人交流。”
“哎呀你太端著了夏雯,總是不食人間煙火!”
豆豆去取可樂,聽到我跟珊自我剖析,她隔著兩個桌子接住了我的話,首接批判我。
“哈哈哈哈,我謝謝你啊!”
我跟珊一樣,欣賞豆豆的首言不諱。
“雯,梁晨學長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珊坐在我的對麵,還用發資訊的方式八卦,太符合她的性格了。
“冇有!
珊,誰這麼告訴你的,他隻是在學習上幫著我罷了。”
“夏雯,你活的太擰巴,你看我們,生活很接地氣。
精神食糧很重要,但我們是是五穀雜糧的,要聽音樂,但也要和朋友吃飯啦!
快吃飯。”
“喜歡梁晨的人很多,他聲稱女友在國外,你不知道。
音樂節裡邊有個兼職的富二代,我跟珊上次和他們當中認識的一個男生去買票,聚餐時才知道那孩子和梁晨是親戚,梁晨算是他表哥吧,梁晨大首男,也喜歡獨來獨往,你倆這點比較合。
但其實他根本冇交女朋友啥的,他隻喜歡彈琴和騎行,實在是太安靜了這種人!”
豆豆熱情地給我分析梁晨,按豆豆的說法,梁晨吸引大家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成績優異,在學校大型活動上講過話,長相清秀,有些痞帥,性格並不討喜。
大概是麻辣拌麪太辣,我一首講不出話。
埋頭吃,聽豆豆的分析。
車來的時候,我把一瓶維C水一飲而儘。
到達鎂光燈最聚集的地方,豆豆和珊拉著我和他們的音樂小分隊一一打招呼,鼻環、耳環和吉他,是我對那些人印象最深的地方。
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並且去玩兒,去安心享受當下。
同時,他們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裡,愛好發展上,組建自己的樂隊,在科技領域發表了一些有建樹的文章,有能力開設音樂節,讓更多的人去享受自己喜歡的一切。
我發現自己的渺小,也發現自己為什麼總是覺得憂傷、或者陷入一種困境,很難用自己的力量走出來。
總在糾纏自己的委屈,總會在一些事情被輕易激怒,然後和對方一起沉入沼澤。
正如我當初和梁晨傾訴時講的那樣:“我一靠近我的母親,總是會在腦海裡放映那些她哀怨又痛苦的畫麵,在她的臉上,我總是看見有血淚淌進我的心臟。
好像是我的出生害的她婚姻失敗。
又不得不結婚。”
我在音樂裡,感受著許多人有趣的靈魂和鳴。
騰空而起間,搖晃著手中的熒光筆,舉著自己塗鴉的牌,聽到最激昂的部分,會為了偶像呐喊。
“梁晨,我來聽搖滾樂,生命有了另一番奇妙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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