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盛擰開一個礦泉水瓶蓋,遞給坐在椅子裡的老爸,有些焦慮:“爸,您說我大妹妹怎麼就長了個戀愛腦呢?”
程父接過水瓶,幽幽歎口氣,“我也不是反對談戀愛,關鍵是這丫頭找男人的眼光太差了。就那個白沐川,長得跟白切雞似的,有什麼好的?”
程柏盛看著老爸賭氣似的灌進去大半瓶水,寬慰道:“興許是還冇開竅吧。說不定受幾次挫折也就成長了。”
“但願吧。”程父長歎一口氣,放下水瓶捏了捏眉心,“剛剛你去找醫生,醫生有冇有說她會昏迷多久?”
“醫生說這個得看病人的身體狀況,說不準的。”
程柏盛說完,從凳子上站起來,往床邊走,邊走邊說,“這次吃這麼大一個虧,希望她能長點心……”
他的話冇說完,就看見病床上的程靈“騰”地一下彈坐起來,手一揚。
一個不大不小的東西飛來。
程柏盛下意識閃躲了一下,那東西便徑直朝程父砸去。
他趕緊扭頭看老爸——原來是個枕頭——程柏盛剛鬆了一半的氣,就聽後麵“刷”的一聲。
程靈就像是按瓷實後鬆開手的彈簧一樣,包抄了程柏盛的後背。
不等程柏盛做任何反應,程靈一隻手揪住他的頭髮使勁往右邊拉,頭皮劇痛使得他不得不向右側頭,接著,他那左側脖子因為此刻姿勢突出明顯的頸動脈上,傳來一點冷冰冰的刺痛。
那是原本插在程靈手背上的吊瓶針頭。
耳邊傳來程靈因為溺水而有些嘶啞的嗓音:“不想死就彆動。”
程父被一枕頭砸懵了。
等他回過神,就看見自己的女兒,像個亡命之徒一樣,揪著自己的兒子頭頂,還用一根巨長的針頂著他的脖子。
自己那個鐵憨憨的女兒,將自己大部分身體掩護在程柏盛的身後,隻露出一隻眼,充滿警惕的望向程父。
她的眼神,就像是受傷的獵豹要跟敵人決一死戰一樣狠厲無所畏懼。
那個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遊手好閒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女兒,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程靈利用這半分鐘,已經將整個病房的情況儘收眼底。
她努力壓抑自己剛剛一套動作帶來的頭暈目眩,讓自己不要喘粗氣,手不要抖。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雞了?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細細的,白白的,嫩嫩的,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彈潤,一看就知道是長期養尊處優纔會有的狀態。
自己那充滿矯健肌肉的胳膊呢?
若不是她意誌力強大,強逼自己發揮出自己所有殘存的體力,恐怕連眼前區區年輕男子的頭都按不住!
程父彎腰要去撿地上的枕頭。
程靈命令:“不許動!”
程父立刻將已經碰到枕頭的手收了回來,還配合的舉起自己的雙手,“不動不動。”
程靈沙啞著嗓子開了口:“我為什麼在這裡?”
程柏盛這個姿勢非常痛苦,但他不敢動。
“小靈,你怎麼了?”程父問。
小靈——這個稱呼猶如子彈再次擊中程靈。
她難以抑製的晃了晃身子,下意識低頭往自己的胸口看了看。
冇有繃帶冇有夾板……冇有任何疼痛。
那顆子彈自後麵擊穿她的心臟,然後從前胸飛出,螺旋著帶走了她大部分心臟,絕對不會是假的。
可現在……
程靈知道,哪裡肯定是出現了什麼問題。
可她腦子一片混沌,完全冇有辦法分析眼前的詭異情況,而她掌握的資訊太少,不足以推斷出凳子中坐著的中年男子的身份,以及自己懷抱著的年輕男子跟自己的關係。
程柏盛感覺到身後妹妹的晃動,他艱難開口:“你再不鬆手,哥哥的髮型就要變成地中海了……”
哥哥?
程靈愣住了。
隻聽程柏盛繼續說:“爸,你彆看熱鬨了,快來幫幫忙,我妹她剛溺水醒過來,這樣大動作容易引發二次暈厥。”
爸?
程靈再度愣怔。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白大褂的醫生身後跟著三個護士走進來,看到程靈此刻抓著哥哥的樣子,全都愣住了。
一個年長的護士皺起眉,快步走過來。
她一把拽開程靈拿著針頭的手,一手將程靈拉回病床,蓋好被子,嘴裡嚴厲批評:“我就冇有看過你們這樣的病人和家屬!病人剛剛脫離生命危險,你們還有心思玩!”
程靈糊裡糊塗躺好。
就聽見程父詢問醫生:“哎,醫生,我女兒這什麼情況啊?醒過來就朝我扔枕頭,還問我是誰?她這是腦震盪失憶了?還是迴光返照了?”
程柏盛揉著後頸喊:“爸,什麼迴光返照啊!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快呸呸!”
程父“嘖”了一聲,還是朝角落呸呸了兩下。
程靈大腦一片混亂。
義父的黑色幽默?
那不能,義父冇有長任何跟幽默相關的細胞。
當時那顆子彈打偏了?
她對自己身體每一個構造都非常瞭解,那顆子彈絕對是貫穿心臟的——致命傷,冇得救的。
腦部移植?意識轉移晶片技術提前完成了?
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程靈胡亂想著,醫生跟程父問清楚了情況,走向病床。
醫生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鋥亮的圓形聽診器金屬表麵,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臉。
蒼白的臉,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頗為楚楚動人弱不禁風。
——這特麼是誰啊!
程靈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醫生檢查了她的頭部,看了她的瞳孔,粗略做了檢查,冇發現任何異樣。
醫生皺眉回頭,對程父說:“病人擺脫危險期了,而且病人頭部表麵冇有任何損傷,但具體的情況,需要我們邊預約安排一下相關檢查才能出結果……也可能是病人受到強烈刺激,目前意識不清醒。希望家屬可以配合一下,這一段時間對待病人儘量溫和耐心。”
“好的,謝謝醫生。”程父說。
“有事按呼叫鈴,點滴還要繼續,快滴完了喊護士過來換水。”
“好的好的,”程柏盛說,“麻煩各位了。”
醫生又檢視了一下躺在另一個病床上的程母,簡單囑咐了幾句,然後帶著護士離開了。
門一關上,程父和程大哥一起走到程靈床邊,看她。
程靈眼神微微有些發散,一副受驚的樣子。
程父和程大哥對視了一眼,程大哥小心開口:“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名字?”
程靈眼神聚集,望著程柏盛的表情非常不友善,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
“我的閨女,你,該不會像那些狗血劇一樣,失憶了吧?”程父說。
程靈心說:比狗血劇還狗血劇。是特麼魂穿。
她木著臉冇說話。
程柏盛有點著急,掰著妹妹的肩膀,非常嚴肅認真的開口:“程靈,你給我嚴肅點,這個時候你敢給我搞出什麼低級失憶伎倆,想要逃避這次落水事件我們對你的指責的話,勸你立刻停止。否則,我真的會很生氣。”
程靈將視線從程父臉上轉移到程柏盛臉上。
這個男子濃眉大眼,長得一表人才,但看上去冇什麼心機的樣子,焦急神情不似作偽。
她從剛剛那段話提煉有用資訊:
1.程靈,音跟自己的名字一樣,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字;
2.落水事件,自己奪舍的這具身體出現在醫院的原因,應該是因為溺水;
3.指責,能看出來眼前自稱哥哥和父親的人,應該對自己非常關心疼愛,應該是原主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導致的落水;
程靈清了清沙啞的嗓子,開口:“我……的確是失憶了。我隻記得我叫程靈,不記得你們兩個的身份。也不記得其他任何事和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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