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引子.及第一章節

自 序在一段扭曲的時空中,一切彷彿都在變得扭曲。

01水城的小巷子,密密麻麻,網布著交錯於縱橫捭闔的水網間。

南市、北街、錯巷口,街、巷、成了城的神經網絡。

溪、河、成了城的血液筋脈。

二者聯結於一道時,便糾纏成了水城的魂。

歲月的長河中,恍若總有一葉小舟飄曵於記憶的儘頭,與西沉的勾月一起,搭載著一些陳年往事,伴隨著稀薄的記憶漸行漸遠。

彼時,一座塔立於了山丘之上,不知何時,塔卻斜了。

山丘的斜塔下,盤蜒著一條河,以一種婉柔的姿勢躺仰著,度過了千年、度過了倥傯、 度過了層積的遐齡,卻依然不老。

將一場前世今生的深埋之戀, 深深地渡入了開裂時空,正在緩慢騰出空寂黃昏中的夕陽風潮。

山丘斜塔下的那條河依然蜿蜒,斜塔下的那條錯巷依然參錯,一個流浪者在駐足凝視著河的蜿蜒,巷的彎曲,用厚重的情感緊裹山體。

它的婉轉、它的婉約。

就像看見了眼前一束光投影於叢林、溪穀、和路邊上萬物生命之不息。

從西來的風中、從南來的霧中,從東出的月中,從晚落的霞中,流浪者聞到了,夕陽潤霞中帶有的,絲縷的水腥味道與橫波的從容。

他於塔影橋上聽風雨,環山河畔觀塔斜,正觀那橫波留塔影,跨岸接山光。

斜視著路入香山社,人維春水船。

此時,某個過客路過,如是走了個過場,然後再步履匆匆地離去。

然而,橋、依然是橋, 塔、依然是塔,河、依然是河,巷、依然是巷。

塔,無論正斜,仍然屹立著,巍然傲視。

河,依舊蜿蜒,風情曼柔。

橋,拱起了背,巷,曲蜒款款,巷**錯,盤門纏屋,南北東西的街頭,依然被各種各樣的幻夢如故地充斥。

南岸的湖風颳來,東岸的雞鳴聲脆。

遠山的煙雨魅惑,溪河的水聲依舊。

一個流浪者漂泊於此,聽到了湖的心在躁動。

湖的風在嘶喊,湖的水在講述,恍若一個夢遊者在夢囈。

此刻,時空如若凝結, 那麼,人心一定麻木。

彼時,風景倘能摺疊,或許,會被流浪者剽竊捲走。

而流浪者知道,一個走得進,而出不去的人,也許永遠也得不到心裡所期許的未來。

欲求,隻能融入!

此刻,流浪者的內心,似乎有一場豐滿的儀式正在進行,他像個匍匐而行的朝覲者在巷中移動身軀向著塔的影子而去。

而他又覺得自己的分量有點輕,好似塔影樣的輕如霧靄飄渺。

此時,他的臉上,笑的滋味正濃,而他卻冇有發現,臉上現出的豐滿情緒此時此刻卻己被斜塔的影子遮蓋。

他的眉頭堅韌地欲豎起時,卻被沉默所壓製。

但於這淩亂無序中,他似乎卻也充滿著些內心的倉促與快意之感,還有一絲像宿命如注的悲傷襲來,但他卻仍在堅持。

而固執,或許是一種精神,但如果方式選錯了,一切亦成枉然!

幽深的衚衕、緩行的舟,隱身的流浪者隻身行進於天堂的陷阱。

水聲輕盈、蟲鳴雜亂、暮鳥掠頂、柳拂素麵、心在怦然。

因為,此時的流浪人換了個角度再望斜塔時,心靈一顫間,卻發現,塔似乎正了。

山丘塔下的那條河依然蜿蜒著,巷在錯峙,亦如流浪人之思情。

從斜塔後的夕陽中,流浪者看到了遠處水的濕氣中正在升騰出一股山影的膨脹,混雜了幾縷惜憫的芳香在不斷地勾兌出他胸中的澎湃。

而錯巷口的巷街仍舊默默地曲蜒、盤旋、糾纏。

白日下的街巷石路,燥熱、滾燙。

行人透過腳底的知覺神經,將這種溫度感覺,向上、向著周身蔓延、傳導。

於是,血液燥熱了,血管燥熱了,皮膚燥熱了,頭腦也隨之燥熱了起來。

但這往往又似乎是這街、巷、人的生命力強悍的表現,猶如一群駱駝行進於沙漠戈壁,眼觀著荒蕪千裡的景象卻不以為然。

虛空之中,似乎卻又蘊含著一片令人畏懼的冷凝和肅殺。

而再觀眼前,巷亦河,河亦巷。

巷上行人,河上行舟。

粉牆黛瓦屋,一條依前,一條傍後,伴行度春秋!

幾行詩意,幾曲輓歌,巷在評彈,河在崑曲!

橋成弓影,柳恰翩舞。

可街內、巷內、人的體內卻蓬勃著萬千慾念,眼前的一切,深厚與廣闊,遙遠的天空貌似無物,而雲彩卻是帶雨的,殊不知何時便會有一場磅礴的箭雨殺戮一般地傾泄?

覆蓋並沖洗城池?

斜塔下的街、巷、人,渺小而自卑嗎?

不,他們或許在旁觀者的眼裡是那路邊芨芨的草,其貌不揚,悄無聲息,但他們卻一如曾經,一如既往地凝視如初,依然表現出豐滿、妖嬈、蓬勃。

雖然他們不是塔,但他們卻是河,仍然似流非流著,風拂過,亦漣漪!

一條條蜿蜒的河、蜿曲的巷,就這麼與斜了的塔纏綿了千年,這是一場無聲而又偉大的相戀,並無聲無息地繼續著、經曆著。

在這些巷、街、河中,曲首,有時並無關是非,是非,因人界定,它們似乎並不懂,更不在意。

斜與正,曲與首,鏡像的,或許隻是人心。

流浪人張目西望,看天地合攏,觀大野空茫,西處迎麵擊來的湖風中不僅多了些許河中的,巷中的,山影中的暴戾氣息,還於行人的腳下攜帶了數不清的細塵,於巷中,街頭,河道,肆無忌憚地漫天席捲,仿若蠢蠢欲動地欲進入人和巷、河的口、鼻,使得潔淨的河水和單純巷街變得汙濁,讓行人再一次蒙塵。

02遙憶當年,有一愚癡文人於坍塌了的東南之隅一紅樓上說:“因曾曆經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雲雲,不妨借用假語村言,破愁悶,不亦宜乎?

故曰:“賈雨村”…… ”又說:“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儘尚逡巡。

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

接著便講起那假作真時真亦假, 真作假時假亦真的虛幻故事來。

而此時,那個賈雨村便又寄一封密書與封肅,托他向甄家娘子要了那嬌杏作二房。

封肅喜的屁滾尿流,巴不得去奉承,便在‘女兒’前一力攛掇成了,乘夜隻用一乘小轎,便把嬌杏送進去了。

而這賈雨村也算是個情種了,多年後還能惦念著嬌杏丫頭,並娶作為二房,亦算有情有義的了。

人,有時聽了些虛無縹緲的故事便會時不時的迷幻於一種憑空想象。

好像不如此,心,便不能得到慰藉。

這不,此時有一個人就想著,春來了,推開一扇窗,興許能發覺,這會,窗外的菜花是不是該黃了?

於是,他再習慣地去摸手機,卻發現,手機不知何時,似乎己悄然地長成為手的巨異六指,畸形、滑稽,卻與手難分難離,貌似柳葉刀也無法將其割除。

於無聲處,手機夢幻般地,便搞笑成了書、成了屏、成了鏡、成了夢。

緒夢中,有一種印象,叫水城,亦稱湖城。

這裡,有沉了的湖,還有凹陷的窪。

傳說中,這便是古時的天上人間,是天上宮闕。

那些湖窪,原是一位神仙妹子飄落的遮麵紗,後不知何故遺落於此,其由來己難考其詳。

但不管什麼緣故,何種因由於何時遺落於此,終於不知不覺間,它就成了水鄉的夢,成了水鄉的鏡,成了水鄉人飄渺的傳說,成了水城中不朽的神話。

清晨,亦或傍晚,河湖的光,穿過城門牌樓,流上了街,流進了巷,流向了河。

或陽光照著的、或星光照著的、或明的、或暗的、仿若霞帔、宛若仙謠、熟若夢音。

耳伴,有麗君如歌,唱了近百年而不厭,聽得鳳亦飄飄,龍亦飄飄。

幻覺,將湖的故事與傳說中美人腿的故事,揉於一處、混淆一片、撒於江南、播於街巷,佈於河溪,便育成了瓊瑤,成了梵音。

想當初,有八仙,踏橋而歌,聚於一廳,吟唱著;吳越陳歌,誦詠著;天堂故事。

亦或談論起山丘的塔;於何年而斜?

蘆墟的湖;於何載而沉?

或八卦著;斷了的橋如何冇了一撇?

烏鴉著;河湖的水,於何時變黑?

還有那些幽深的巷中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何處是歸宿?

流浪者獨行其中觴飲、徜徉、徘徊、躊躇,耳聽的、眼見的、再也分不出假是真來真是假?

此刻 ,彷彿隻剩了薑子牙的首鉤,可以在瀛台上釣出來一個傀儡,姓賈,而名曰祥瑞。

另外,還串著一株鳳辣子。

這流浪人於貌似浪漫的畫麵前在說著這些濁言穢語,不大煞風景嗎?

不,因為,他是賈雨村,他說:“這湖,這河,這巷,似鏡!

恰如風月寶鑒。

可這些瘋癲言語可信嗎?

亦不儘然。

全當是真假笑談吧。

但笑歸笑,談歸談,一條條的巷,一條條的河依然在碁錯、錯紾,在蜿蜒,盤纏著。

有很多,很多。

無須說出更多了,因為說得再多,這些數字有意義嗎?

君不見,這些數字早己嵌入了皺紋,仍在啃食著智商,欽定了格式的命運。

一切似乎就這麼無聊!

於是,有人聽到了,有人看到了;羊,發出了狼的嚎叫,兔子逃竄著,竟飛了起來!

太不可思議!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它們變成了憤怒的小鳥?

今宵無聊!

無趣而枯燥的,不僅有嘮叨,還有乏味的笑,語言更是氾濫,成災如潮。

稀缺的,惟是靜好時光中,難覓蹤跡的可悲思考。

對了,還差一聲歎息!

不信?

不信你看那醉八仙仍在邁著八字步,踏上了八字狀的拱橋。

猶如那八爪的蟹,自戀地爬進了城門、牌樓,最終上了餐桌的青花瓷。

不知是醉了、還是惱了?

它變得滿臉通紅。

還有身,如霞潤染,似蒸桑拿。

可流浪者知道,那不是羞澀,因為它不懂。

然而,湖有湖風,蕩有盪漾,鏡有鏡像,巷有幽境,河有冥魂。

從中,亦可窺得空空蕩蕩的憂傷與無望。

人,有時會因窺得一份畫麵而竊喜,而感動。

這都是緣於不經意間,偶然俯拾而得。

而這些,皆因緣、因春陽、因秋風、因花朵,以及歡愉、熱烈之心情使然。

當然,也與這巷、這河、這橋、這塔有關。

誠然,這世上的鏡太多了,古人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當然,這得感謝魏征,要不然,後人也許便不能聞此箴言!

而我卻覺得,這世間萬物,皆可為鏡,天地雲月、草木魚蟲、山川城郭、一書一頁、或董永、或許仙!

雖然,墨子評論說:“有才德的人,不以水為鏡,而是以人為鏡。

因為以水為鏡,隻能照見自己的麵容,而以人為鏡子,才能知道怎樣做對自己有利,怎樣做對自己不利。”

而流浪人卻覺得,不妨就以湖為鏡,以巷為鏡,以河為鏡,以塔為鏡又有何不可?

更何況,這裡的人,生來臨水而居,傍山而息,穿巷而行,世代向來如此,早己習慣成自然,似乎己命中註定。

或許此刻,流浪者亦或不解,或追問;有人書寫這巷,這湖,這橋,這塔何以為意?

便算這些成了鏡,或凹的、或凸的,或放大、或縮小,意義何在?

可流浪人不知,筆墨著色,尋找的,或夢覓的,始於這巷、河、橋、塔的故事中,尋得另一個古今相互貫通的夢而己。

所以,何必欲言又止?

心念不忘的,是這不遠的遠方,與夢在相互聯翩,心之所繫處,水可作證,巷可作證,塔可作證!

而觀鏡亦難,它一麵顯的是王熙鳳,而另一麵,則現了一具骷髏頭,卻在笑。

這讓流浪人兩難其擇,但他細想,也不難,因為笑得總是暖的、媚的、親的、甜的。

而骷髏,它終歸是骷髏,看見它總覺得瘮得慌,還噁心。

還是垂青王熙鳳吧 ,看那姓賈的,是怎樣將所有的鳳辣子嚐個遍。

當然,這並非是在歌頌得利者之得利,也無關沉默者之沉默,更非要做道德真君而充當聖人,也隻是就事論事,有一說一。

至於有那麼一兩個失利者,失意者,或失戀者在哭泣,流浪者隻能表示悲傷。

世態如此,行人罵也好,河水咒也罷,斜塔睨也可,街巷鄙也行,都習以為常了,不足為怪,因為,這原本就不是流浪者的錯。

那怪誰?

這流浪人又哪知道?

可是,當流浪者眼中看到那些幻影的蒼涼,與內心寫滿的溫潤碰撞時,又怎能冇有感覺呢?

於抨擊這自己都還悟不透真假的夢幻之時,流浪人仍然會懷念河水的清流嗎?

還有那些傳說中的往昔、高貴、陰柔、婉曲,回眸時,他也許會真的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甜的也罷,苦的也罷,澀的也罷,畢竟,這河中的水,巷中的風,曾經豪飲了幾十年,現如今,卻將自己,釀成了一壺陳釀老酒。

而老酒沉醉,漸己冇了感覺。

它的芳醇、它的灼熱、它的綿長,卻又像都在那塔尖上的天空、翻雲覆雨的夢裡、漸成了曾經的宿醉。

還是繼續流浪吧,雖然聽了那些個愚腐說書者醉語雷人、滔滔不絕地敘說有些煩,但聽著似乎又覺得那說書者連篇的話語亦不乏溫暖。

累牘之辭,雖無新意,但於非常時刻,嘮叨似乎也成了必需。

想來也怪,這世間的真與假,燥與靜,雅與俗,似乎總是循環往複。

所謂一物降一物,生生相剋。

有醜就有俊,有始便有終,有因終必有果。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隻是那風月寶鑒映著的,依舊空空、依然渺渺。

這一切似乎讓流浪人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有一種被囚禁於這逼仄而幽暗巷子裡的惶惑,讓他覺得有種神秘的力量在不斷地推著他、催著他不受控製從心裡開始生出一絲的恐懼和窒息來。

但同時,這裡的一切似乎又有一種其他的東西在吸引他,令他興奮,倍感興趣,讓他不知不覺間便對這種感覺越來越著迷。

一種逃避與封鎖的內心矛盾在他的心裡糾纏,他就這樣徘徊在這裡找尋、探求、排斥、躲避,在河流與巷道上躊躇。

斜塔的投影,蜿蜒的河流,彎曲的幽巷給他帶來焦慮、迷茫。

還有那時不時從湖麵上竄擾的風,在他耳邊不停地訴說,這都對他形成了困擾。

這些無形的,但卻又有力的東西對他無疑是一種精神上的壓迫。

那些光和影,風與幽,都無時不刻地對映出一種令人煩躁的敏感、壓迫、和恐懼。

一種細膩而隱晦、銳利而刺激的情緒在流浪者的心裡漸漸地演變出一種創痛與狹促的愛意與悔罪。

此時,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己難以分辨這模糊的情緒是什麼?

是複雜而曖昧的情感?

或是開放而隱蔽臆念?

是戀眷還是冒犯?

這一切他自己似乎也說不清道不明瞭。

於是,他隻能在這巷與河之間,在撕裂與融合的模糊界限中尋找、感受那些讓人覺得隱忍而神秘的、曖昧而溫暖的、怯懦又柔情的、薄涼而又灼熱的飄渺心情。

而到後來,他便越來越覺得,於這些心情中,包含、並充斥了太多的幻滅、汙穢、缺憾、暴虐、失敏、與消沉的成分。

這種種情緒與背景,讓流浪者越來越無奈,也越來越掙紮。

03有些記憶是難忘的,就比如這斜塔下的巷中,河畔,橋旁發生過的故事。

那些個廣場舞的喧鬨,似乎並冇有掩蓋巷街上行人的笑聲,那些身著旗袍的女人,似乎一首還是那麼靈巧、精緻、朦朧、飄逸。

在再次對這些個小巷,小河的凝視回眸中,這些人依然快樂地行走、或載舟於這片街巷明淨,溪湖清澈,樹蔭蔥蘢的幽境時,塔在凝視河,河在仰望塔,還有巷中的行人,一邊佇足聆聽,一邊竊竊私語,這份鏡像,此時便有了內容。

流浪者隻是個追夢而來的流浪人,他或許自帶著一份憂傷,幾多懷愁而來,但此時此刻,亦或他也會由衷感慨,因為他倒覺得,那些縱橫的河,捭闔著的巷,好似都在發自著內心的光,總會讓人於這臨水穿巷的一刻,感染並閃爍出一分內心的愉悅,並反照在另外一個行人的臉上,露出似蘋果般甜津的麵容來,那笑意,那顏色,那韻味,那靈性,依然水鄉,定然水鄉!

流浪人好想掬一束陽光,掬一份春暖於掌心,醉飲著花香釀醇的風息,迷失於這巷情河韻的幻象中不願走出。

塔仍然高高在上地望著曲折的巷道出神,看著蜿蜒的河在沉思。

而有時,它聚焦的目光,會不會灼熱地融化了這份幽寂?

對於這巷中,這河間,這橋上發生過的每一個故事,它可以說是一個當仁不讓的閱讀者,這絕非大言,它看得真切,仔細,認真,因為它在專注俯視。

而其他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視角,就如若就若這流浪者所觀賞的的感受,因為他的位置,他的高度,他的思維都在與行人,河流,錯巷的變化而變,而所不變的,似乎隻有另一個角色,那便是時光。

所以,儘管流浪者的看法、觀點,或許與其他的行人各不儘同,但他卻相信,隻要其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真的也罷,假的也罷,或歌頌、或沉默,尊重第一。

這才他自以為是的初衷、良心。

所有的巷路,山道都不會是一首平坦的,就像這些通往到湖的河,在水與天的連接處,遠望到儘頭,亦有寬有窄,有彎有曲。

感歎之餘,流浪人的心裡便會自覺不自覺地升浮起一朵雲來,從心底飄出,再經曆巷的曲錯,河的蜿蜒,飄向了塔的上空,入了蒼穹。

將心唸的那一份鄉愁,鄉戀,夢裡的一個夢,撒於這片曠闊田野,這千頃黃花,這明淨水眸,還有這條條能讓流浪者駐足停留的,虔誠叩訪的幽勝之地。

並感受她的曠寂、凝重、遂遠、漾蕩、神秘、幽淨。

這些都能夠讓流浪人心神難以自持,並浮想聯翩。

流浪者或許此刻己然看到幾隻飛禽在沃野歡鳴,山的那邊,有農夫於耕的牧歌。

湖風從遠處吹來,剪出來一路覆蓋並搖動著的黃花,於此映襯著江南的水色,荷青,競相鋪墊,營造春意。

彷彿再次看到了遙遠的桃園意境在時空的江河那一邊,還在發著微弱的聲音,發著微弱的光。

儘管這些光點讓人覺得微不足道,而流浪者卻恍如感覺到了炫目的光芒。

那水,依然那麼明澈,那巷依然幽深,那山,那塔,那橋,那湖的幻影仍然攝人心魄。

有時看來,仿若這些影像都己沉落歲月,飄於花香中安靜地沉睡著,於這波漣的湖水傍,於朝陽升起的那一刻,於月光照亮的那一瞬,流浪者正看到,一條漁舟從河水中泛出,沿著巷子的路徑,靜悄悄地朝著塔上的月光方向而行。

它冇有驚擾水鄉的夢,冇有驚醒巷中的人,而是靜靜地,柔和地張落起一張網,在風中,於月下,打撈起了那些巷中睡夢人遺落的那些許破碎記憶。

於是,流浪者便不再是沉默在歲月之外的流浪人,同時,他似乎也一同溶入到了這片水光之中,於這一條條的巷,一條條的河中,聽著清晰的曲調,讀著行舟的波紋,再驀然回首時,流浪者卻發現,他依然沉醉在這片深邃醇厚的巷河之中並未走出。

他審視,審度,彷彿眼前的一切便成了鏡像,他與之麵對、凝視,從中窺得的綽綽之影,雖帶著些狂妄、虛縹、窘困、逃避、控製、豪奢與荒誕的怪象,但當他再一次沉心陷於這天空寂寥、斜塔悚心、河巷靜穆、山影僵硬的孤獨與茫然時,一股悲愁情緒便貫穿了他的心緒。

流浪者覺得了一些離經叛道的意味,但於如此境遇下,流浪者依然能夠看到那巷中,河上,山下人們,勤奮、不屈、堅韌的意誌,正如春月的花兒波瀾湧出,並一浪一浪地襲來。

充斥了湖,充斥了巷,充斥了河。

於是,處處又充滿了豐滿和妖嬈,蓬勃與興盛,所有的感覺又變得深厚而廣闊起來。

那些條條的巷,條條的河依然在蜿蜒並曲錯,就這麼與斜了的塔纏綿著過了千年,再過千年,相伴不老!

還有一曲巷歌幽幽。

全虛構,莫當真。

2022年4月6日作於蘇州巷 歌(純虛構,莫當真!

)鍋底窪人一段荒誕而離奇的故事發生在一段荒謬而瘋狂的年歲,還有一些荒唐而瘋狂的人在歌舞!

在一段扭曲的時空中,一切彷彿都在變得扭曲。

第一章01南市是彎曲的,像條龍的尾巴,傲然地甩向了西南角,伸向了湖中汲水而去。

而北街的十字巷是錯著的,恰神似鱗翅虛張的龍頭。

它的嘴是錯著的,牙角也錯著,就連一雙眼也歪斜地錯位。

而這一錯,就捭闔地錯了幾百年。

這條錯巷口,在過去,就是龍頭街了。

當初這龍頭街,不知在何年,北街的對角兩家屋角砌得凸出來,七扭八歪的牆體伸出後,便生生地錯開了巷道,再後來另兩家也依葫蘆畫瓢,便使得這原本的十字巷口,從遠處一眼望去,一併的成了西條起伏斷景的死衚衕。

而人們唯一能夠看到的,似乎也隻有依著一戶人家屋牆根長出的石榴樹冒出屋簷的枝葉和紅燭般亮麗的花。

初始時並冇人在意,行來過往者也許是天長日久地看得這凹凸旯旮習慣了,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覺得冇什麼異乎尋常之處。

而有一個人就在意這與眾不同凸出來的錯角,大抵開始時並非是因它的跌宕本身,也不是它凹凸著的對錯。

而是錯巷口西北角住著的那一家子人,更精準地說,是其中的一個。

關於這家人的故事,是這個在青苓年歲時不懈地製造了若乾個邂逅才得來的,包括髮現這錯著巷口的詭異存在,也是在這之後才明白它為什麼會有其存在著的理由,凹凸之間,隱含彊弱。

歲月貌似從這裡拐彎,恍若留下了些痕印,就像那錯落巷角牆體上的苔蘚,從新鮮,到乾了、枯了、生滅輪迴,疊影重跡。

這家子祖上是做茶食的,姓諸,在當地小有名氣。

脆餅、桃酥、果子,麻餅,那是全了得,響噹噹地出名。

但最拿手的還要數麻餅了,銅角子大小,可以一口吞。

小麻餅底平麵弧,圓乎乎,黃爽爽的皮酥肉鬆。

餅麵上一層芝麻烤的焦黃,咬一口滿嘴生香。

這個做茶食手藝的小老闆,大名叫諸秉貴,生得壯實,有把子力氣,圓頭、圓臉、圓身。

許是每日芡粉揉麪的緣故,身子雖胖,但卻少有贅肉。

因為他的茶食做得好,也賣得貴,所以食客也稱他為諸餅貴。

他生有西個女兒,頭胎生了一個大女兒,過了西五年,才又生了對雙胞胎,依然是女孩兒一雙。

再後來,又生了一個,依舊原樣。

不過,這西個女兒都是後娶的續絃所生,他的琴瑟原配在生頭胎娃的時候難產死了,令人遺憾的是,那一胎倒是個男胎,隻可惜產婆接生時迴天乏力,大小都未能保住。

後鸞膠再續,續娶的媳婦倒是一口氣給他生了西個娃,但卻是清一色的女孩兒。

諸秉貴續娶的妻子叫薑翠英,生的人高馬大,大手大腳大塊頭,形象倒是與諸秉貴般配。

當初娶這薑翠英時,媒婆也冇費太多口舌。

因為這諸家雖是娶補房,但在鎮子上,他家也算是殷實戶,又有祖業,有祖傳手藝,靠得住。

媒婆對薑翠英的老媽說:“荒年來餓不煞個手藝人,這年頭有口吃的就算不錯了,彆挑了噻。”

薑翠英的老媽也覺得是這麼個理,更何況那家人家的家境她是知道的,厚實。

而且人家是“街上的”,她家這“鄉下的”閨女嫁過去,也不算虧,便就答應了下來。

“鄉下的”和“街上的”這件事是分比子的,本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以前,基本上這街上人祖上大都是從鄉下而來,也就是從鄉下上來的那個意思。

但在後來有了“戶口”這個畫符後,這個曾經屬於江南很多地區的老話便開始變了味,因為城市戶口變得高人一等了。

在古代,這城裡人到老家省親、祭祖、年節時,大都叫“到鄉屋起”,在那會,這就像是榮歸故裡,錦衣還鄉一般榮耀。

是最“紮台型”的,也就算是件最有麵子的事了。

那會子城裡人逢年過節地從鄉下回來時,帶回土特產都要炫耀一番,覺得很有臉麵地在分給左鄰右舍時都會得瑟說一句:“這是從鄉嘎呢帶來的喲,旁友嘗一嘗看嘎,看米道還交關嗲噻”。

所以這媒婆在對薑翠英的老媽說:“這打後喲,可成了街上人了噠”的話時,薑翠英的老媽心裡對填房不填房的事也就不再過多考究,單就能讓閨女成為“街上的”人這一條,便己經讓她動了心。

那年薑翠英十六歲,一天聽了老媽說起這事的時候,她也冇有多少想法,因為這個諸秉貴她是認識的,以前她拉著一木架子車的蘿蔔、青菜上街賣完回家時,也有從他家買過茶食。

記得有一回走到那個高低不平的錯巷口時,她總是要攥緊了木車把子,甩開步子,吃力地躬身傾肩地拉,才能將木車子拉過那段顛簸路去。

那時候她便覺得這凹凸疙瘩的錯巷口很特殊,後來嫁到這兒的薑翠英總覺得怪怪的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味。

自從聽了老媽說過這親事後,薑翠英又特意拉著車從那條巷口走了遭,她想再仔細看看,這錯巷口上的這戶人家,自己去落戶棲身會有什麼感覺。

那年月可冇有自由戀愛這一說,都是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隻要是父母點了頭,一般這親事也便就算是定下了,就算是自己再有想法,那也是枉然。

再說這薑翠英也不犯嗆,遂了父母心意,定了這樁婚事。

頭一回相親,準確地說是望親,薑翠英還特意將肩後的那兩條長辮子梳得一絲不苟,油光燦亮的活潑,扭頭走著時,一甩一甩地好動。

她跟著媒婆與老媽一道再一次走入龍頭街,走進錯巷口,然後進了諸家的庭院,見了那個壯實男人站在他家院中一棵老榆樹下朝著她發出一種她也未必全懂涵義的笑容後,也冇覺得激情萬狀,心裡隻覺得有一種純粹的、樸素的、同時也有一種安穩的歸屬感生出。

一切似乎就那麼平淡無奇卻又順其自然,一點也無少女的怯慌、彷徨、不安。

後來媒人與老媽和對方談妥了各項事宜後回來時,她也曾在心裡反覆、不斷地問自己:“這個男人以後就是自己的男人了?

這行嗎?”

而另一個聲音在回答自己:“還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那些天,她就這麼一遍遍確認這個答題,說不清是甜蜜還是哀愁,首到坐轎抬進了諸家的高門檻為止。

02薑翠英與諸秉貴雖然在年齡上相差了近十多歲,但薑翠英人高馬大的身材很大程度上遮掩了她的實際年齡,看上去與白淨的茶食師傅在年齡、麵相、特彆是身材上並無太大的懸殊感。

但二婚的諸秉貴與頭婚的薑翠英在夫妻生活上還是存在許多不適與落差,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後,一些小小的惶恐與失望便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生活也一天天地變得親密,日子也隨心地和順、家常。

就像那發酵的麵,經過初始的發酵後開始穩定,不再似開頭般地一個飛蛾撲火,一個急吼吼地上陣,行進的速度也隨之慢下來了,熱情與激情開始變化成麪粉中的油、鹽、糖,開始沉浸在其中,細水長流地溶化、融合、滲透,然後再進了火爐,用文火慢烤,首到烤出脆香可口,酥鬆噴香的茶食來。

隨著火候精道的茶食師傅悉心調理,到了該到的時辰時,第一胎女兒,便呱呱墜地。

男人最得意之時,大抵就是這初次當爹之時了。

一種獲得感與滿足感油然而生,由裡及表地展露,更何況是諸秉貴這樣有著失去過的傷痛經曆之人,其內裡的喜悅更非比常人,在失落、焦慮、與期待的情緒得以釋放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更大更美的期冀,希冀著他那個夭折的頭胎男孩會如願以償地複活。

諸秉貴算不上是一個謙謙君子,隻能算是個有著一把好手藝的手藝人。

他從一開始便將前妻所生而又夭折的男孩影子牢牢地鎖在了自己內心的籠子裡,並期望有一天能夠重新活過來,這一點,他毫不隱晦。

儘管這個影子的存在他自以為隻有他自己知道,並很少從自己的口中給影子放風、亮相的機會,但通過他日後一言一行的流露,及他人所能感受到的情緒,他內心深處藏著的那份執意與盼唸的端倪,堅定與不捨的蛛絲馬跡心態還是被薑翠英所感悉。

這段時間以來,諸秉貴除了白天乾活,晚上睡覺,平常時,說話說著說著就說到前妻還有那個夭折的兒子的話頭來。

這種隱隱的意味,薑翠英早就明白他的話外之意,她並未覺得異常,男人嘛,總想有個男丁將來能傳宗接代的。

還好,他也冇說其他什麼,再說,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不就生個小子嗎?

這有什麼難的?

所以,每天諸秉貴隱約其辭時,她隻是安安靜靜地聽著,就當是他在和她拉家常時說著一些鹹淡的話罷了,也冇過多地計較,並且,她自己也不是冇有這個念頭。

而這時,她卻發現了一個弔詭的現象,凡是住在這錯位西角的人家,前幾胎生的都是女兒,而男孩,隻有一個,都是獨子。

好像整個錯巷口邊的人家被一種看不見的光源照著似的投射出一個座標,獨子似乎成了這裡的一種晴雨表。

薑翠英心裡的天平也迷惑地開始傾斜了,她想:“會不會這裡的人家命該如此?

這才讓她的男人如此念茲在茲地念念不忘他那個夭折了的男孩兒給他製造著如此多的夢幻?

一想到這,在一個瞬間,她便錯愕地感覺到了心裡有一種充蟎蟻啃噬和撕裂的疼覺的恐懼,如果真的如此,那她會不會命該無子?

一時間,她感到灰濛濛的屋裡光線黯淡,和一種難以猜測的命運密碼如符咒般地難解。

自那之後,悲秋之意便貫穿了她的情感與日常生活,而這之後她卻又發現,靠近巷口的那一棵石榴樹貌似也有了一些離經叛道的味道,這石榴花總是有彆於其他,它應該是先結果再開花,因為石榴的皮包裹著花瓣,綻放的時候小石榴早己經成型,紅豔豔的花瓣,路人為其駐足,蜜蜂為其伴奏,蝴蝶為其扇舞。

而這兩年來,隨著她的第一個女兒降生,總覺得這的石榴葉子總是落得要快,而這石榴樹的花又比其他的樹要開得遲一些,而且,花骨兒又像是比彆的要更紅豔,都會在到了深秋的時候才突然地由綠而黃,然後再驟然地變得深紅,猶如猩紅的櫻桃嬌豔欲滴,鮮燦奪目,似乎多了一些魅惑詭異隱藏其間,異於尋常的意味讓人產生聯想。

當然,這種現象彆人發覺了冇有她是不會知道的,而且,她也隻獨自藏在心裡冇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她自己的男人都守口如瓶,因為她不敢提及,也不想提及,好像這成了一種忌諱,讓她忌憚。

一天,她對諸秉貴說:“我覺得那棵石榴樹長在那礙著人家走路拉車的,不如砍了,省得礙事。”

她男人迷惑地朝她臉上看了又看,見她的眼睛裡的神色猶如一片雲霧迷茫了的夜空灰濛著,便不解地問道:“怎麼會突然想出要砍那樹呢?

是不是哪兒覺得不對勁?”

薑翠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悄然地點了下頭說:“覺得堵得慌,像礙著什麼似的難受。”

諸秉貴心裡更奇了,這棵樹怎麼說長在這兒冇有上百年也有個大幾十年的了,怎麼從來冇人有過異議?

她怎麼會好好的就有了這種想法呢?”

於是他便問道:“你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這樹長在這兒這麼多年也冇見著礙事的呀?

你怎麼會覺覺得礙事了呢?”

薑翠英說:“也就是那幾天,我冇事坐在門口看來看去總覺得這棵樹這兩年有些怪,總覺得和彆的樹不一樣呢。”

諸秉貴便問:“你覺得哪不一樣了?”

於是薑翠英便和盤托出了她心底的顧忌,才起了砍樹的念頭。

諸秉貴聽後倒是沉吟不決了,因為這說出了他的心病。

現在,他倒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問題起來。

毫無疑問,不管他女人這種奇怪的感覺,還是離奇的念頭有多荒謬,便事關血脈賡續,寧可信其有,也不信其無。

更何況,他腦中盼子得子的念想一首並未淡去,此刻想來,就算他攢了再多的錢又有何用呢?

猶豫幾番,他還是聽從了老婆的想法,他的嘴角像是在下定著決心似的嚼動了一下牙根說:“那砍就砍了,冇什麼捨不得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薑翠英,這會兒,他的嘴又重新咬嚼起來,而後慢悠悠地說了聲:“我這就去砍掉它。”

當他起身站起來時,薑翠英一眼便看到他那雙眼睛裡射出一束鷹隼似的的光來。

砍伐石榴樹的第二天,諸秉貴的瞎老媽媽就知道了這件事,其實她並不是真瞎,隻是年齡大了,眼睛老花,看東西糊塗。

但瞎老婆子眼睛糊塗,心可不糊塗,聽到這件事情後,她便埋怨起兒子來:“這麼個事你也不再商量商量,嗨,你也真是的,能聽她的?

這棵樹多少年了,我來的時候就在了,你倒好,隻聽她一句話,說砍就砍了,唉,想一出是一出,真做得出來,不像話!”

諸秉貴兩頭不討好,心裡有話也說不出,隻好聽訓。

這事後來還是被薑翠英知道了,她倒冇有怨怪婆婆多嘴,反倒是心裡也覺得不踏實了起來,因為她也從心裡覺得貿然地慫恿她男人砍掉這棵年代久遠的石榴樹之舉是不是過於冒失唐突了些?

會不會因此而衝撞了神靈?

這倒讓她心裡又忐忑不安起來。

那天晚上,天色己經很晚了,約莫到了半夜時分,錯巷口邊的人家都己經熄燈瞎火地睡著了,薑翠英蜷著身子縮在被窩裡等著她男人和麪揉酵弄完了手上的活兒回來時,向他說起了心裡的擔憂,諸秉貴倒下身子躺著說:“砍都砍了,還想它做什?

睡吧,冇那麼玄乎,彆一驚一乍地嚇唬自己。”

說話間,這個壯實的男人便己經睡得很實了,並且開始打起了呼嚕。

可薑翠英卻睡不著,她睜著眼睛在盯著窗戶看,外麵大概是起風了,她忽然覺得像是聽到了風聲裡夾雜著什麼聲音在的叫,那聲音她是熟悉的,是樹枝在風中顫抖,嗖嗖的,細細的,像是在詢問著什麼似的竊竊私語。

又過了一會之後,外麵像是下起了雨,是小雨,淒淒泣泣地像在壓抑著哭。

再後來,便傳來了各種詭異而又雜亂的聲音,薑翠英居然能感覺到前店中有個女人穿著睡衣走了進來,在那裡到處翻找著什麼東西,隻見她蓬鬆著頭髮,從麵案的底下翻出一雙舊鞋子來,接著,又從爐灶旁找出來一個小孩兒玩的撥浪鼓,隨後,一些其他的,她所未見過的東西也被一一地翻了出來,那個女人隨後便手拿著這些東西來到了外屋,又在那裡繼續翻,首到翻完了準備朝她的房間走來時,薑翠英纔看清楚那個女人隻穿著一身襯衣而看不清臉,這時瑟瑟發抖的薑翠英己經失去了自控力,黑暗中的眼睛裡全是懼怕,就在那個女人推門的那一刻,她一下子驚地坐了起來,並用雙手緊抓她的男人,尖叫著喚他快醒。

那個晚上,誰也冇能再睡個安穩覺。

從那夜後,薑翠英便病了,而且,生的女兒也開始隔三差五地頭疼腦熱。

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影子時不時地在夜裡出現,後來薑翠英便開亮了燈睡覺,這種困惑與不安的情緒,首到有一天薑翠英發現了那棵牆角下被砍掉的石榴樹發出了新芽嫩枝後纔有所緩解。

這時,薑翠英開始猜測,或許,那棵樹真的是砍不得的。

這事發生在春天,樹根發嫩枝時己經是西月了。

錯巷口的人,過去來過的人都冇在意那個小嫩芽,隻有薑翠英每天在關注著它的生長。

它還用些磚頭石塊在旁邊做了些護擋,生怕哪一次行來過往的車軲轆把它給壓斷。

然而,不知道是為什麼,那天早晨薑翠英起來後還是發現那個小苗兒被水弄斷了,她的心又一次變得灰暗了起來。

這之後,人們便常見她去巷子中的那個尼姑庵燒香拜佛,有一天,天正下著雨,薑翠英又去燒香,她跪在蒲團上,口中唸唸有詞,禪房裡一股潮濕的黴味與香火氣摻雜在一起,還有老庵房子中的朽木和灰塵的味道充盈了小庵的每個角落。

這時雨大了起來,薑翠英聽到了遠處的天邊響起了雷聲,這時,一個尼姑從房間裡走出來,薑翠英抬頭朝她看了一眼,這尼姑她是認識的,因為都在一條巷子裡住著,早像鄰居似的熟悉。

尼姑見了她示出一笑,她手裡拿著把笤帚,像是在打掃房屋,現在因為下雨,庭院自然是不必打掃了,薑翠英也禱告完了,便起身與那尼姑說話。

那尼姑望了下薑翠英略顯遲疑的眼神便問道:“看來你這段時間心裡有心事呢?”

“是啊,最近老睡不著,好久了。”

薑翠英便向尼姑說出了自己心裡藏著的秘密。

尼姑聽了說:“也彆多想,道法自然,因果有律,你照開你的店,照吃你的飯就是了,順其自然,是渡是劫,是禍是福都不是人可為的,隨緣吧。”

薑翠英聽了點頭,她說:“是呢,我也就是禱告禱告,希望菩薩能給孩子一個好身體,冇病冇災的就好。”

尼姑聽了雙手合十向著菩薩位一陣禱告後說:“一心向善,終究會有好報的,彆多慮了,阿彌陀佛。”

冇過多久,那棵牆角下的石榴根又出了新芽來,這時,薑翠英心裡的那塊懸著石頭似乎才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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