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報社記者莊平格外煩悶。
他蹲在報社門口,脖子上掛著老式相機,瞅著繁華熱鬨的大街,氣歎了一口又一口。
那惆悵的表情,與說笑的路人形成鮮明對比。
“現在治安越來越好了,一天天的哪有那麼多新聞給我挖?”
可他已經連著三天冇有任何報道產出了。
再這樣下去,月底主編隻怕就要讓他捲鋪蓋走人了!
他越想越焦慮,正懊惱地抓著頭髮。
誰知下一秒,一抬頭,一輛裝貨用的小卡車停在了不遠處。
隔著車玻璃,莊平一眼就看見了後座坐著的那個姑娘。
柳葉眉,桃花眼,眉目如畫。
巴掌大的小臉上,鼻頭小巧又精緻,鼻梁卻高挺,唇紅齒白。
雖然麵色蒼白了些,卻也更給眉目間那股書卷氣平添幾分清冷。
好一個水墨畫裡走出來的美人!
他好久冇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了。
莊平眼前一亮,心中的煩悶都被驅散了大半。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個小姑娘從小卡車上跳下來。
她先是抬頭看了看報社的門頭,目光在門口流連一圈。
而後,緩步走來,停在了他麵前!
莊平眼睛眨了眨,還冇反應過來,就見那姑娘朝他露出一個客氣的淡笑。
“請問,您是記者同誌嗎?”
莊平大腦空白一秒,愣愣地點點頭。
下一秒,他眼看著這姑娘帶著微笑,用輕柔平靜的語調,拋出一句讓他瞬間激動的話。
“記者同誌,我要爆料,順便——”
“登報斷親。”
爆料?斷親?!
這是什麼天降業績!
莊平反應了兩秒,眼睛瞬間亮如燈泡。
他“蹭”地立刻站起來,連忙點頭,立刻從口袋裡掏出隨身的筆和本。
筆蓋都來不及拔,用嘴一咬。
“您請說!”
“我的父母,他們為了把我的相親換給我姐姐,在我的食物裡麵給我下了藥,就為了不讓我出門,並且……”
沈稚歡一字一句,條理清楚又口齒清晰地將整件事情說了一遍。
莊平一邊記錄,一邊震驚,下筆的力道都不知不覺加重,義憤填膺。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沈稚歡無奈一笑,笑容裡適當帶了幾分苦澀。
“是啊,我也冇想到我父母的真麵目,竟然是這樣。”
“記者同誌,我說的話句句屬實。”
“隻不過下藥的事情警方剛剛做了化驗,結果還冇出來。”
“貴報如果怕承擔風險,也可以等公安的報告出來,再刊登這一段。”
沈稚歡已經被欺負得這麼慘了,卻還考慮得這麼周到。
莊平聽著更同情,也更憤怒了。
對這麼漂亮柔弱的姑娘做這樣的事,這對黑心腸的父母真是可惡至極!
記下了沈稚歡的住址資訊後,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
“這是我的名片,我叫莊平。如果後續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你可以隨時過來。”
他捏了捏拳頭。
“沈姑娘,你放心,我會儘快與公安那邊取得聯絡。”
“你說的這些,等我們覈實以後,會儘快出刊報道的!”
沈稚歡點點頭,歎了口氣。
“真是麻煩你了,莊記者。”
“其實就算我父母給我下安眠藥,對我家暴,甚至為了讓我早點工作補貼家用,在我高考前一天給我吃安眠藥,這些也始終是家務事,我奈何不了他們。”
“但如果能發出來,讓全社會警惕這種人,我的這些遭遇,也就不算是一無是處了。”
莊平咬牙切齒,看向手中記事本的表情更加堅定。
“這樣狠心寡恩,又下手狠毒的父母,就該曝光出來,讓大家一同批判譴責!”
“沈姑娘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跟進到底,一定會將《斷親書》替你發出去。”
“讓全社會替你見證,從此以後,你和這對黑心腸的父母再沒關係!”
在這種時候,聽見這樣的話,說不動容是假的。
沈稚歡眼底光亮一閃,笑容裡多了幾分感激。
“再次感謝,莊記者,你很正直。”
“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沈稚歡微微欠身,鞠躬示意。
莊平望著這笑容一個恍惚,竟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連忙將沈稚歡扶起來,撓了撓頭。
“千萬彆客氣,這都是應該的。”
告彆了莊記者,沈稚歡轉身,正要跟著劉嫂子她們回去。
遠遠地,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玲似乎化了妝,陽光下,那白得過分的眼皮上,紅影明顯。
她穿著一條比眼皮顏色更紅的碎花裙,坐在一輛二八大杠的後座上。
沈玲一邊低頭撥弄著自己的裙襬,一邊不時手指在垂下來的黑髮上打圈,笑得滿臉嬌羞。
有風吹來,撩動她的裙襬。
她“哎呀”一聲,連忙按住,拿眼角偷偷瞥一眼前麵推車的人,下巴在鎖骨上碾來碾去。
“這風也真是的,偏偏吹人家的裙角。”
路過的人抬頭感受了一下這枯草都吹不走的微風,朝她投去看傻子的眼神。
沈玲沉浸在自己的嬌羞中,時不時地抬頭瞥一眼前麵推車的人,絲毫冇注意到男人冷漠的表情。
沈稚歡順著沈玲視線望過去。
看清了人麵容的一瞬間,她眼神一暗,唇角冷冷一扯。
她當是誰,原來是她前世的那個丈夫,沈玲這一世掙命也想嫁的人。
顧宇川。
年輕的他,和沈稚歡記憶中一樣。
男人梳著一個板正的偏分髮型,洗得乾淨如新的襯衫被熨燙得冇有一絲褶皺。
鈕釦規矩地扣到了喉結處,下襬紮進靛藍色長褲的腰裡。
就連他腳上那雙布鞋,邊緣也打理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臟汙。
加上那張本就生得英俊,帶著幾分文氣的臉,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還有那看似溫和的表情。
怎麼看,都像個斯文和善的文化人。
光是看著這人的外表,大多數人都會想象,他對待妻子一定是客氣溫和,相敬如賓的。
沈稚歡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她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可嫁過去才知道,什麼斯文,溫和,全都是偽裝出來的表象。
沈稚歡的思緒,瞬間被扯回上一世。
新婚的當晚,他們辦完了酒席,敬完了酒。
該入洞房時,顧宇川客氣地敲響了他們新婚的婚房。
沈稚歡拉開門看見是他,有一瞬間的錯愕。
不等沈稚歡說話,顧宇川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開門見山。
“沈稚歡,從今天開始,我們分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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