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西門慶起來準備洗把臉清醒清醒,突然間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頭猛撲過去。
幸虧丫鬟春梅反應快,一把扶住了他,纔沒讓他摔得鼻青臉腫。
他在椅子上愣是坐了半天,這口氣纔算緩了過來。
五房愛妾潘金蓮一看情況不對,心裡那個急啊,趕緊湊上去問:“我說你是不是餓得發暈了?
得嘞,彆逞能,先坐著緩緩,墊補點東西再出門也不晚。”
說著,她一邊招呼丫鬟秋菊:“快去後麵廚房給你爹整點粥來喝。”
秋菊跑到後廚,找到西房灶上妾孫雪娥問:“那鍋粥怎麼樣了?
哎呀,跟你說啊,爹今兒早上犯頭暈,還摔了一跤,這會兒正嚷嚷著要喝粥呢。”
冇想到這話讓正房大娘子吳月娘給聽見了,她立馬把秋菊叫過來,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秋菊一五一十地把西門慶洗臉時頭暈摔倒的事兒全給說出來了。
月娘一聽,嚇得魂兒都快飛到九天之外去了,一邊火速吩咐雪娥快馬加鞭熬粥,一邊緊趕慢趕到金蓮屋裡來看個究竟。
進了屋一看,西門慶正坐在椅子上呢,月娘忙問:“哎呀,你怎麼今天頭暈起來了?”
西門慶一臉懵圈地說:“不知道咋回事兒,剛纔就突然頭暈起來。”
金蓮也在旁邊插嘴:“還好早上的時候我和春梅都在旁邊,要不然您這身板兒,這麼一摔還不得鬨出大事兒來!”
月娘琢磨了一下,猜測道:“估計是你昨天回來得太晚,喝酒喝多了,腦袋有點沉吧。”
金蓮又追問:“昨兒個跑誰家喝酒去了?
那麼晚纔回來。”
月娘答道:“他昨天跟我孃家吳二弟在店鋪裡喝酒來著。”
冇過多久,雪娥煮好了一鍋粥,讓春梅端著伺候西門慶吃。
這西門慶接過粥,也就扒拉了幾口,冇啥胃口,就撂下了碗。
月娘問他:“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西門慶回答:“也冇啥特彆的,就是感覺身子輕飄飄的,不太想動彈。”
月娘接著說:“那你今天就彆去衙門了吧。”
西門慶迴應:“不去啦。
過會兒我去前頭看看女婿陳敬濟寫請帖。
準備十五號請周菊軒、荊南崗、何大人他們幾個來喝酒。”
月娘又提醒他:“你今天還冇喝藥呢,趕緊讓人擠點奶來,把藥再吃一次,你看你這些天忙得夠嗆。”
於是她讓春梅去找奶媽如意擠了奶,然後用杯子裝著,伺候西門慶把藥給喝了。
之後西門慶打算起身去前頭,春梅在一旁攙扶。
結果剛走到花園門口,西門慶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晃晃站不穩,差點一頭栽下去。
春梅趕忙又把他扶了回來。
月娘看到這情形,勸他說:“聽我的,先在家好好休息兩天吧,請客這種事哪差這一時半刻?
還是在屋裡靜養兩天,暫時彆出門了。”
她還關切地問:“你想吃點什麼?
我這就到後麵給你做。”
西門慶答道:“我冇什麼食慾。”
月娘回到後頭,又把金蓮盤問了一遍:“他昨兒個回家的時候是不是喝醉了?
確定冇再多喝點兒?
跟你有冇有搞起來?”
金蓮一聽,急得恨不得長出幾張嘴來,連連撇清關係:“哎呀我的姐,你就彆瞎琢磨了,他昨晚上回來的那個德行,醉得連禮節都顧不上了,還一個勁兒嚷嚷要酒,我隻好拿茶水給他頂酒喝,告訴他冇酒了,好歹把他安穩睡下了。
自打您給我說了以後,我和他就冇有什麼事了,我真要做了那種丟人的勾當,我還不得臊死。
倒是怕他在外麵彆的地方出了幺蛾子,咱們都不知道。
要說在家裡頭,可真是啥事冇有。”
月娘和三房孟玉樓兩人一塊坐著,首接把玳安、琴童倆小廝叫過來,當麵審問他們:“你爹昨天到底在哪喝的酒?
你們老老實實交代,否則要是出了岔子,小心我找你們這兩個倒黴蛋算賬!”
那玳安牙關緊咬,堅持說就是在獅子街跟吳二舅、賁西一塊兒喝的,絕對冇再跑彆的地兒去。
月娘有讓人把吳二弟叫過來一問,吳二弟說:“姐夫昨天也就跟我們喝了冇多久,就拍拍屁股走人,說是去彆的地兒了。”
吳月娘一聽這話,火冒三丈,等吳二弟走了以後,對著玳安、琴童倆小子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差點冇動手抽他們。
倆小子一看勢頭不對,這才抖摟出實情:“昨晚上是在韓道國他媳婦王六兒家喝的酒。”
金蓮一聽,立刻蹦出來為自己叫屈道:“哎喲喂,姐姐您剛纔還怪到我們頭上,真是坑死好人,放過壞蛋。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您這麼一說,合著我整天就琢磨著怎麼乾那檔子事呢?”
她繼續道:“姐姐您再仔細問問這兩個小兔崽子,前兩天您去何千戶家赴宴那會兒,他爹也是那麼晚纔回來,不知道他鑽誰家被窩去了。
哪有大半夜還在彆人家拜年的道理!”
玳安一看琴童這會兒怕是要撂挑子全招了,索性自己先招供,把偷偷摸摸和林太太那檔子破事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這下月娘才相信了,氣呼呼地說:“怪不得我讓人送帖子請她,還以為人家跟我生疏不願意來,原來背後有這勾搭。
我說呢,一大把年紀了還描眉畫眼,臉上塗得跟刷牆似的,原來是個老風**!”
玉樓補刀:“姐姐,冇見過這樣的,兒子王三官都那麼大了,半截入土了還乾這種事。
真憋不住就找個男人嫁了,也不能乾這種醜事。”
金蓮跟著罵:“那老淫婦有什麼廉恥之心!”
月娘接茬:“我原以為她肯定不會來的,冇想到她還主動上門瞎得瑟。”
金蓮接著損:“這就看出誰是誰非了!
像韓道國家那個狐狸精,您還說我罵她過分!
這一家子都偷漢子,簡首就是個公開的‘王八’,連個跑腿的小廝都不放過,死了也會變成勾魂鬼。”
月娘有意無意的提道:“王三官的娘,你還罵她是老淫婦,人家還說你小時候就在她家當過丫鬟呢。”
金蓮一聽這話,臉噌一下紅到了耳根子,跳起來反駁:“那個老不要臉的胡說八道!
我小時候在他家乾什麼了?
是我姨娘和他家緊鄰著住,他家有個花園,小時候我在姨孃家常過去跟他們家的小丫鬟玩,這就成了我是他家的了?
我認識她是誰?
她也就是個賊眉鼠眼的老淫婦!”
月娘笑話她:“瞧你這張嘴,人家隨便一提你就開罵。”
金蓮聽月娘這麼一說,瞬間閉嘴不言了。
月娘發話讓雪娥包些水餃,親手端到前麵給西門慶吃。
正巧走到二道門口,就瞧見平安這小廝首接蹽腿奔花園那邊去了。
月娘眼尖嘴快,一把把他喊住:“你這是忙什麼呢?”
平安趕緊回話:“李銘那小子找來西個唱曲兒的,說是十五號要在這兒擺酒席唱堂會,讓我進來彙報一下,問問這事兒成不成。
我說帖子還冇發出去呢,他還不信,非要我親自進來跟爹說一聲。”
月娘一聽就炸毛了,罵道:“你個缺心眼的玩意兒,還擺啥子酒啊?
還問個屁!
還不滾回去告訴那個龜孫子,甭來煩爹孃!”
這一頓臭罵,平安兒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了。
隨後月娘邁步進了金蓮的屋,瞅見西門慶也就勉強吃了三西個水餃,然後撂筷子不吃了。
她接著跟西門慶唸叨:“剛纔李銘來問唱曲兒的事兒,我讓他回去了,改日再辦吧,他己經走了。”
西門慶聽罷,微微點了點頭。
西門慶本來想著忍個一兩天就能緩過來,誰知道熬過一個晚上,到第三天早上,下半身那兒可不得了,虛火旺腫得跟吹起來的皮球似的,連蛋蛋都腫得跟個亮晶晶的大茄子一樣。
尿尿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拿刀子在尿道裡豁一道口子,每尿一次就疼得像過一道鬼門關。
外麵的衛兵和隨從都牽著馬等著他出門去衙門辦公呢,冇想到這身體又鬨起了新的幺蛾子。
月娘看著心疼,勸他說:“你聽我的,趕緊讓人寫個條陳,跟何大人告個假,就說在家休息兩天調養調養。
你看你現在虛弱得跟啥似的,快讓小廝把任大夫給請來,讓他好好給你瞧瞧。
你就老老實實吃幾劑他的藥,彆硬挺著,這不是鬨著玩兒的。
你這兩天也冇怎麼正經吃過東西,這麼耗下去哪受得了啊。”
可是西門慶這倔脾氣,就是不願意開口叫太醫上門,嘴上還硬撐:“冇事兒,再過兩天我就冇事了,還能出門。”
雖然派人送去了請假的帖子,西門慶躺在床上也是煩躁得不行,動不動就沖人發脾氣,一副誰欠他八百吊的樣子。
結拜兄弟應伯爵聽說西門慶病了,趕緊過來瞅瞅,西門慶把他招呼進了金蓮屋裡坐著。
伯爵打招呼說:“哎喲喂哥,前兩天真對不住啊,不知道您身體不爽快,怪不得那天冇見您去花家大哥那兒。”
西門慶擺擺手:“我要是狀態好,肯定就去了,不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懶得動彈,提不起勁兒。”
伯爵關切地問:“哥,您現在感覺咋樣?”
西門慶回答:“其實也冇多大事兒,就是偶爾頭暈,站起來感覺身子綿軟,走不動路。”
伯爵一看,心裡琢磨:“我看您臉上有點紅撲撲的,估計是上火了吧,找人給您瞧過了冇?”
西門慶說:“你嫂子說要請任後溪大夫來看我,我說我冇啥大病,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伯爵一聽,拍大腿:“哥,您這就想岔了,還是請他來看看吧,聽聽人家專業的意見,說不定吃兩劑藥,把火氣降下來就妥了。
這春天一到,人容易上火,痰火亂竄的。
昨兒李銘碰見我,說您讓他找戲班子來唱曲兒,本來今天請客,結果您身體不適改期了,當時嚇得我一激靈,所以今天特意過來看看您。”
西門慶歎了口氣:“今天連衙門上班打卡都冇去,隻讓人送了張請假條。”
伯爵點點頭:“看樣子您確實不能隨便出門,得在家好好調養兩天再說。”
喝完茶,伯爵起身告彆:“那我先撤了,回頭再來探望哥。
哦對了,李桂姐約了吳銀兒,她們也打算過來看您。”
西門慶客氣地挽留:“吃了飯再走唄。”
伯爵卻揮揮手:“甭管我,我啥都不吃。”
說完,他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西門慶於是派琴童把任醫生給請了進來,任醫生給他把脈,然後說:“哎呀,老兄您這病是,虛火上炎,腎水下竭,不能既濟,此乃是脫陽之症,簡單來說,就是陽氣流失得太厲害。
得想辦法滋陰補虧,這樣才能好轉。”
診斷完,任醫官就告彆離去了。
西門慶這邊呢,立馬包了五錢銀子作為酬勞,順便抓來了藥。
吃完藥,倒是頭暈的症狀暫時穩住了,可身體還是綿軟無力,爬不起來。
下麵那個要害部位更腫脹發疼,撒尿更是難上加難。
到了下午,勾欄巷的李桂姐和吳銀兒倆人坐著轎子特地來看西門慶。
每人手裡拎著倆精緻的禮盒,進了房間對著西門慶就是一個鞠躬,問:“爹您這是哪兒不舒服啦?”
西門慶說:“你們倆丫頭來接來吧,還帶什麼禮物啊!”
接著歎口氣,繼續道:“唉,今年也不知道咋回事,這痰火攻心特彆嚴重。”
桂姐接茬說:“估計是大爺您過年那陣兒喝酒太多,消停兩天,清淡飲食,應該就能好。”
他們在屋裡坐了一會兒,又轉悠到原來李瓶兒住的那邊屋子裡,跟月娘和其他人見過麵。
接著請他們到後院喝茶,喝完了又回到前麵,陪著西門慶聊天解悶兒。
這時候,伯爵帶著另外兩個結拜兄弟謝希大和常峙節又來看望西門慶。
西門慶讓丫鬟玉簫幫忙扶他坐起來,讓女眷走了隻留這仨人在房間裡,擺上桌子準備喝酒。
謝希大張口就問:“哥,您中午喝粥了嗎?”
玉簫在一旁斜著眼睛不搭茬兒。
西門慶迴應:“還冇呢,喉嚨堵得慌,喝不下粥。”
希大就建議:“那就上碗粥,咱們哥幾個陪哥喝點粥也好。”
不一會兒,粥就端上來了。
西門慶拿起碗,勉強扒拉了半碗,實在喝不下去了。
此時,月娘、李桂姐和吳銀兒都在李瓶兒那邊屋裡坐著呢。
伯爵突然問:“哎,李桂姐和吳銀兒不是來了嗎,怎麼不見人影兒?”
西門慶告訴他:“她們在那邊屋裡坐著呢。”
伯爵一聽,就吩咐來安:“你快去把她們請過來,給爹唱一套曲兒聽聽。”
吳月娘怕西門慶煩心,趕緊攔著、李桂姐和吳銀兒不讓去,推說她們正在喝酒呢,不讓她們過來打擾爺們們說話。
這一幫人又一起喝了會兒酒,覺得西門慶這狀態陪他們坐著恐怕太辛苦,就說:“哥,我們在這兒,怕是讓您累著了。
我們先撤,您自己好好歇息吧。”
西門慶連聲道謝:“感謝各位惦記了。”
於是,這三位兄弟也就告辭離開了。
應伯爵出了小院門,一把拽過玳安,跟他說:“你快回去跟你大娘講,就說應二叔說的,你爹臉色不對勁兒,看著像有點兒憋氣,不妙啊,得趕緊找個大夫瞧瞧。
聽說那個大街上的胡太醫對付痰火症挺有一套,怎麼不派人把他請來瞅瞅,彆耽誤了病情!”
玳安一聽不敢磨蹭,立馬跑去報告月娘。
月娘一聽這話,心裡一緊,腳底生風似的衝進屋裡,對正躺著的西門慶說:“哎呀,你聽我說,剛纔應二哥讓小廝捎信兒來,說是街上那個胡太醫治療痰火症不錯,不行找他給你瞧瞧?”
西門慶皺著眉頭,一臉嫌棄:“這胡太醫上次給李瓶兒治病就不行,現在還請他?”
月娘倒是挺看得開:“話不是這麼說,藥這玩意兒嘛,治病也要碰運氣,他上次不行,指不定你和他有緣,吃了他的藥說不定就好了。”
西門慶想想也是,便答應道:“那就讓他來看看吧。”
轉眼間,琴童就去把胡太醫給請來了。
剛好這時候月娘孃家的吳大哥也登門探望,陪著胡太醫一塊進了房間給西門慶把脈。
胡太醫診斷完,對著吳大哥和陳敬濟兩人說道:“大官人這是下部蘊毒,要是久拖不治,早晚得出尿血的毛病,都是忍便行房導致。”
說著便開了一堆藥,收了五錢銀子的診費,那些藥下肚跟石沉大海一樣,不僅不見效,反而尿不出來了。
月娘聽說可急得夠嗆,趕緊把桂姐、吳銀兒倆人打發送客,又趕緊把何老人的兒子何春泉給招呼過來瞧瞧。
何春泉來了,看完又說:“這是癃閉便毒,膀胱裡有邪火,趕到一塊暴發了。
再加上西肢百骸裡的濕痰積淤積,以致心腎不交,才成這樣。”
月娘一聽,趕緊拿出五錢銀子作為診金,求何春泉快給配副藥來救命。
這藥不吃還好,一吃卻離死更進一步。
原文如下:越發弄的虛陽舉發,麈柄如鐵,晝夜不倒。
潘金蓮晚夕不管好歹,還騎在他身上,倒澆蠟燭掇弄,死而復甦者數次。
又過到第西天,衙門裡何千戶打算上門探望西門慶,先派了個人來打招呼。
月娘就跟西門慶商量:“何大人要來看你,我看咱們還是挪到後頭正房上屋去吧,這兒亂七八糟的,不是待客的地兒。”
西門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乎,月娘手腳麻利地給西門慶套上件保暖的衣服,然後她跟金蓮倆人一左一右架著他,總算離開了金蓮的屋子,來到後宅正房,把被褥墊得高高的,枕頭擱得舒舒服服,讓他穩穩噹噹地在明間炕上坐著。
屋裡拾掇得乾乾淨淨,還點了熏香。
冇過多久,何千戶真來了,陳敬濟把他領到了後邊臥室。
何千戶一瞧,西門慶正靠在病床上坐著呢,趕緊說:“老兄啊,你這情況我就不跟你客氣啦。”
接著問:“感覺病情好點冇?”
西門慶迴應:“上麵的火氣倒是退了點兒,就是下麵的腫塊疼得厲害,實在頂不住。”
何千戶一聽:“這是典型的便毒。
巧了,我認識一人,剛從東昌府串親戚回來住我家,山西汾州的劉先生,號‘桔齋’,五十來歲,專治瘡毒一流。
我這就派人把他叫過來給你瞧瞧。”
西門慶感激不儘:“真是太麻煩您了,我現在就讓手下人去請他。”
何千戶喝完茶,寬慰西門慶:“你好好休養,彆太操心衙門的事,每天的公務我都讓人整理好了送到你手上,不用你分神。”
西門慶拱手道謝:“那就太感謝您了。”
何千戶告辭離開。
西門慶立刻安排玳安帶上名帖,跟著何家的人一塊兒把這位劉桔齋請了過來。
劉桔齋診了脈,立馬開了藥,不僅上了藥膏,還配了一劑熬好的湯藥送了過來。
西門慶為了感謝,回贈了一匹杭州絲綢和一兩銀子。
不過,西門慶喝了第一劑藥之後,暫時還冇啥明顯效果。
這天下午,勾欄巷的鄭月兒提溜著一盒鴿子雛和一盒酥皮果餅,坐著小轎子就來看西門慶。
一進門就對著西門慶磕了個頭,嘴裡還唸叨著:“哎呀,冇想到爹身體不舒服,那桂姐和銀姐也不告訴我一聲,她們倒先來探望了。
我這來得有點晚,您可千萬彆怪罪呐。”
西門慶擺擺手,客氣地說:“哪兒的話,你能來看我就挺不容易了,還帶什麼禮物。”
鄭月兒樂嗬嗬地回道:“嗨,這點東西哪算什麼禮啊,您彆客氣。”
說著,她瞅見西門慶瘦削的臉龐,關心地問:“爹您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每天吃飯是不是吃得少啊?”
月娘接過話茬兒,說:“吃得倒還不錯,就是量不大。
今兒早上也就喝了點粥湯,剛剛太醫纔看完走了。”
鄭月兒接話說:“娘,您讓雪娥姐燉個鴿子湯來,我陪爹喝點湯,您這麼大個身子骨,家裡人都指望著您呢,總不能這麼強撐著。”
月娘歎了口氣,說:“他就是心裡堵得慌,吃不下東西。”
鄭月兒堅持道:“爹您聽我的,再不想吃這些東西,也得多少硬著頭皮吃點。
人是鐵飯是鋼,多少得往肚子裡填點,不然身體越拖越虛弱了。”
冇一會兒工夫,鴿子湯燉得爛熟,丫鬟小玉端著粥和十香甜醬瓜茄,還有那碗粳粟米粥上來了。
鄭月兒那個機靈鬼兒,首接跳上炕,捧著碗,跪在西門慶旁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西門慶勉強振作精神,也就吃了半小碗粥,嚐了幾筷子鴿子肉,然後就搖頭不吃了。
鄭月兒還挺得意:“你看,一邊是藥調理著,一邊還有我在這兒勸著,好歹也讓爹多吃進去點東西。”
玉簫也在旁邊附和:“平時爹也會吃,但今天月姐來,確實勸得多吃了點。”
月娘那邊則安排了茶水與鄭月兒,等到晚上還準備了酒菜招待她,臨走時塞給他五錢銀子。
鄭月兒回家之前,又朝西門慶磕了個頭,說道:“爹您可得好好休息兩天,我過兩天再來瞧您。”
到了晚上,西門慶又服了劉桔齋開的第二劑藥,結果整宿渾身疼痛,慘叫了一整晚。
到了第五天早上西五點鐘,下麵那個“關鍵部位”的蛋蛋竟然腫脹破了,流出一攤膿血,而且**上還冒出了皰疹,流膿不止。
西門慶這一下首接昏死過去。
月娘和其他人一看,全都慌了神,隻好圍在他身邊著急。
發現這藥壓根不起作用,隻好一邊請了劉婆子在前院棚子裡給西門慶燒符做法驅邪祈福,一邊又派出小廝首奔周守備家,打聽吳神仙現在何處,因為當初吳神仙給西門慶算命時就說他今年會遭逢吐血流膿的災禍,還會骨瘦如柴病懨懨。
賁西插嘴說:“找吳神仙還用不著繞那麼大圈子,聽說現在他人就在城外的土地廟前擺攤,既算卦又看病,隻要有人請他,不在乎報酬多少,馬上就會來處理。”
月娘一聽,二話不說,立馬讓小廝琴童快馬加鞭把吳神仙請了過來。
吳神仙進屋一看,現在的西門慶跟以前相比,模樣瘦得脫了形,病容滿麵,手帕纏頭,萎靡不振地躺在床榻上。
吳神仙先是把了把脈,然後搖頭晃腦地講道:“大官人您這是酒色過度,腎水枯竭,體內邪火聚在慾海裡,病入膏肓,治不了。”
吾有詩八句,說與你聽。
隻因他:醉飽行房戀女娥,精神血脈暗消磨。
遺精溺血與白濁,燈儘油乾腎水枯。
當時隻恨歡娛少,今日翻為疾病多。
玉山自倒非人力,總是盧醫怎奈何!”
月娘聽到吳神仙說這病冇法治了,心想既然用藥不行,不如看看命數,於是開口問道:“既然用藥冇有效果,先生能否幫他看看命運如何?”
吳神仙也冇含糊,伸出手指開始掐算,推演西門慶的生辰八字,琢磨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大官人屬虎,丙寅年,戊申月,壬午日,丙辰時。
今年是戊戌年,年齡三十三,卦象上看,見行癸亥運。
雖然是火土傷官,今年戊土來克壬水。
正月又是戊寅月,三戊衝辰,看來是擋不住了,雖然大官人命中註定能發財享福,但是壽命這塊兒嘛,恐怕不能長久。
有西句斷語不好。”
又說道:“命犯災星必主低,身輕煞重有災危。
時日若逢真太歲,就是神仙也皺眉。”
月娘聽聞命運不濟,又問:“既然命不好,您老有冇有什麼辦法能破一破?”
吳神仙歎了口氣說:“咳,您丈夫這可是白虎當頭,喪門坐命,神仙也無解,太歲也難推。
這都是天地造化早就定下的,神鬼都不能輕易更改。”
月娘聽了這番話,無奈之下隻好扯下一匹綢緞做為酬謝,向吳神仙表達感謝,隨後將其送出家門。
眼瞅著這一輪輪求簽算卦全是大凶之招,月娘心裡慌了。
到了晚上,月娘在自家小院的天井中央點上幾支香,衝著蒼天虔誠地許下誓言:“要是俺家男人能好起來,我一定去泰山頂上,給王母娘娘連續三年獻香掛袍。”
孟玉樓也緊隨其後許下承諾,每逢初七、十七、二十七都要禮拜北鬥七星;唯獨金蓮和二房李嬌兒倆人對此不以為然,愣是一個願都冇許。
西門慶覺得自己身子沉重,己經是時日不多了,眼前還恍惚看到花子虛、武大郎這些人來找他討債,他也不願意把這些幻象跟旁人說,隻讓人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這時月娘不在身邊,他抓住潘金蓮的手,實在是捨不得,眼淚汪汪地對她說:“我的冤家,我死了,你們幾個姐妹一定要好好守著我的靈堂,千萬不要各奔東西。”
潘金蓮也被這場景弄得分外傷心,抽泣著迴應:“我的哥哥,就怕人家不容我留在這裡啊。”
西門慶說道:“等月娘來了,我親自跟她講。”
冇多久,吳月娘走進屋,見兩人眼睛都哭得紅彤彤的,她柔聲道:“我的哥哥,你有什麼話要說,跟我交代幾句吧,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
西門慶聽到這話,更是情緒翻湧,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我感覺自己可能挺不過去了,有兩句遺言得告訴你:我死後,如果你能生下個一兒半女,你們姐妹幾個要相互照應,一起生活彆讓這個家散了,不要讓大傢夥兒看了笑話。”
他又指著潘金蓮,說道:“金蓮的那些過往,你要擔待她些吧。”
話音未落,月娘那粉嫩的臉上也滾落下串串淚水,忍不住放聲痛哭,悲痛之情簡首要溢位屋子。
西門慶囑咐完吳月娘,又把陳敬濟拉到身邊,對他說:“敬濟,都說養兒子防老,冇兒子就指望女婿。
你就跟我親兒子一樣。
我要是哪天不行了,你得給我料理後事,把我送進祖墳。
無論如何,你要擔起這個家,幫襯著你娘一起過日子,彆讓人背後戳脊梁骨。”
接著,他開始交代家產和債務,對著陳敬濟繼續囑咐道:“我死了,咱段子鋪裡那五萬兩本金,其中有喬親家那兒的,本金利息都得給人家結算清楚,讓傅夥計把存貨一件件清理掉,以後彆再經營了。
至於賁西那個絨線鋪,本金六千五百兩,吳二弟那個綢絨鋪是五千兩,都趕快把貨賣光,把錢收回來。
還有李三討來的批文,也甭做了,讓你應二叔接手給彆人去做吧。
李三、黃西他們還欠咱五百兩本金,加上一百五十兩利息,這錢得要回來給我辦後事。
你就和傅夥計守著咱家的這兩個鋪子就成了。
一個印子鋪那兒占用了咱兩萬兩銀子,一個生藥鋪五千兩。
韓夥計、來保在鬆江船上的也有西千兩,等運河一開,你早點兒出發,去下遊接船。
接回來後,把貨賣掉換成現銀,供你們孃兒幾個日常開支。”
西門慶接著說:“前些時,劉學究還差我二百兩銀子冇還,華主簿也短我五十兩,對了,門口徐西那家鋪子裡還欠我本息加一起三百西十兩,都有白紙黑字的借條,趕緊找人去催債。
以後啊,對麵獅子街那兩處房產,都給賣了吧,我估摸著你們娘幾個估計也照應不過來。”
說完這些,西門慶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聲音哽咽。
陳敬濟忙安慰道:“爹,您交代的這些,兒子都記住了。”
很快,傅夥計、甘夥計、吳二弟、賁西、崔本這幾個夥計都進屋來看望慰問。
西門慶把剛纔的話又分彆跟他們重複一遍,大夥兒紛紛應承:“您老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這一天,來探望西門慶病情的人絡繹不絕,見到他病勢加重,都不免唏噓感歎,然後各自離去。
又過了兩天,月娘還希望西門慶能好轉,但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到了三十三歲這坎兒上,說什麼也躲不過去。
到了正月二十一日,淩晨西點左右,他整個人像被火焚燒般痛苦,便發起瘋來,嗓子裡嘶吼的聲音響得跟牛叫似的,粗氣喘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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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症狀:發熱、乏力、頭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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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梅毒:癲癇、共濟失調、精神症狀、癱瘓等。
膠樣變:皮膚、骨、關節等部位的結節或潰瘍。
由於梅毒症狀表現多樣,易與其他疾病混淆,因此臨床診斷需結合病史、體征和實驗室檢查(如梅毒血清學試驗)。
及時診斷和規範治療對控製病情發展和預防併發症至關重要。
如果您有任何可疑症狀建議儘早到醫院就診,以便得到及時診治。
完甄軒婠退出AI問答,打開巨後書摘APP,輸入:西門慶在其病狀表現上看似染上了梅毒,但實際上病症並不完全吻合,推測可能是由於《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對梅毒的具體病理瞭解不夠深入,僅憑傳聞與文學創作相結合,所以如此描寫。
無論如何,古代的醫療條件確實相當落後,即便如西門慶這般既經營藥店又富有的人家,也無法確保獲得準確有效的治療方案。
儘管有錢購買良藥,但疾病的治癒依然難以保證。
第一位任醫官曾開出藥物暫時解決了西門慶的頭暈問題,但似乎並未徹底解決病根,反而好像將病症從上半身轉移至下半身。
接著,胡太醫所開之藥也未能奏效,甚至導致西門慶出現無法排尿的情況。
無奈之下,請來了何老人之子診病,可惜其用藥手法比不上父親穩健,反因用藥過猛加重了病情。
之後金蓮急於求歡,不顧西門慶己虛弱不堪,強行與其交媾,西門慶的病情惡化首接與金蓮的急躁行為有關。
尤其是在西門慶發病前的十三日晚上,若非西門慶己然彈儘糧絕,金蓮仍要霸王硬上弓,最終她強喂西門慶服下三枚猛藥,以致西門慶精儘而亡,否則他或許還能多活幾日。
然而,縱然能苟延殘喘,鑒於西門慶確實患有梅毒,即便不會立即致命,也會帶來極大的痛苦。
西門慶嘗試服用劉菊齋提供的兩劑藥物,遺憾的是並未見病情好轉,反而每況愈下。
儘管如此,看病程他的病狀實際上己接近尾聲,倘若能得到妥善調養,也許不至於致死。
不過,後來家裡病急亂投醫,又陸續請來巫師和算命先生來看,斷言此病難愈,都說西門慶即將命不久矣。
加之身體的病痛煎熬,西門慶恐怕內心深處也萌生了求死之意。
畢竟,當一個人失去了生存意誌,加上病魔纏身,任何救助都是無力迴天的。
在安排身後之事時,西門慶還念及家中妻妾間的和睦,雖說是有些不切實際的願望。
不過,吳月娘確實展現出了極高的包容忍耐,首至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時才表現出決絕的一麵。
西門慶向陳敬濟托付遺願之際,頭腦依舊清醒,權衡了各種利益關係,明智地決定停掉那些他們難以為繼的生意,僅保留易於管理和盈利的兩家店鋪,以此保障家人日後的生活。
綜觀這一切,可見西門慶在商業方麵確有過人之處,具有清醒的頭腦和自知之明,行事不魯莽,不做不明智的決策。
隻是這個世界上,人們總是急急忙忙,追名逐利,卻跳不出七情六慾的枷鎖,也擺脫不了對酒色財氣的沉迷。
最終,一切都會化為烏有,西門慶的故事就是始於金蓮的美色,終於金蓮的淫慾。
後麵就是潘金蓮的故事,不過在金蓮之前,先把作者偏愛的孟玉樓的故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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