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定了主意去當這個丫鬟，但是蘇恬可不想讓他們這麼簡單就把自己賣了出去。

“祖母，你要把丫丫賣了嗎？爹、娘你們不要丫丫了嗎？”

抬起頭，豆大的淚珠就從蘇恬大大的眼睛裡滾了出來，滑過瘦弱的臉龐，滴進了泥土裡。再配上她稚嫩的嗓音，真的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坐在上方的老太太不自然的躲開了她乞求的眼光，但隨即竟放軟了語氣：

“大丫呀，哪裡就算是賣了你呢？你不懂，這是讓你去享福呢，以後天天有肉吃，還有新衣服可以穿，還可以住漂亮的大宅子呢。”

“對呀對呀，大丫，都是去做一些伺候人的活計，反正你在家裡不也是天天乾活嗎？在秦家還有銀子可以拿嘞。”大娘也在旁邊附和道。

蘇恬聽到這些話後內心冷笑，但是麵上依然還是維持著那副可憐樣，又將目光望向了自己的那對父母。

母親抱著弟弟，低垂著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倒是父親開口了：

“大丫，你要聽話，家裡養了你這久，俗話說為人子女要孝順，也該你儘儘孝了，何況爹已經答應彆人了，你現在是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哼！”

“大文說得對，家裡讓你吃白食這麼久，你也該回報一下了，你爹讀書要花那麼多錢，不拿到這筆銀子，就要被書院趕出來了。你也體諒體諒你爹吧。”

略微一停頓，祖母又以一種誘哄的語氣說道：

“你難道不想有一個秀才爹爹嗎？祖母向你擔保，隻要你把每月月銀寄回來，拿給你爹讀書，等你爹一中秀才，我們就把你贖出來。”

好嘛，不僅想要賣掉她的那筆銀子，連不見影的月銀都打上主意了，今天非要讓這家人付出點代價。

一想到這裡，蘇恬眼珠一轉，嘴裡隻管嚷著：

“不要賣丫丫，不要賣丫丫。 ”

同時腳步飛快地往門外麵跑，一邊跑還一邊撕心裂肺的哭著。

“快，快攔住她。”祖母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要知道這個時代，讀書人最重所謂的清名，江家一向以讀書人家自居，在這個村裡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最怕其他人看他們家的笑話。

他們也想不到，一向懦弱不堪，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大丫居然敢這麼做。

蘇恬之前吃飽喝足，又飽飽地睡了一頓，體力自是恢複了不少，以有心算無心，一溜煙的工夫竟跑到了外麵的壩子上。

這沿途可吸引了不少村民出來看熱鬨，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裡，再加上這可是那江家的壞事，那就更是稀奇了。

一時間，你呼朋，我喚友的，好不熱鬨，冬天裡各家各戶都在家裡貓冬呢，一聽說江家要賣女兒，都連忙跑出來看熱鬨。

“大丫，你說你祖母要賣了你？” 有人好奇問道。

“嗚嗚~我前天才摔破了頭，流了好多血，今天好不容易纔好一點，祖母就說要把我賣了換錢給爹爹讀書，嗚嗚。”

眾人看著一個五歲的瘦弱小女孩就那麼跪在雪地裡，額頭上還有鬥大的傷疤，哭得渾身發抖， 一下同情心就被激發出來了。

“這也太不是人了，江家平日裡不總說自己挺有錢嗎？又不是活不下去，怎麼就賣女兒呢？還是讀書人呢。”

“你是不知道，我之前碰到江老太太，不過問了一句大文這次中了冇，就對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還回我一句，反正考多久我家都供得起。”

“那老婆子不一向都這麼看不起人嗎？”

“原來是要賣女兒才供得起，還真以為他家真的多有錢呢。”

“哪裡有錢了，連去她家挑桶水就要收錢，我看就是一個鐵公雞。”

“知人知麵不知心呀，看那江大文長得斯斯文文的，哪裡像是做得出賣女兒這種事的人呢？”

江老太太因為趕的急，在路上還摔了一跤，頭髮摔亂了，嘴角也青腫著，還是被兩個兒子攙扶到這裡的。

一來就聽見這些閒言俗語，差點冇有被氣得背過氣去。

她這個人這輩子最是好臉麵，自從丈夫死後，又有兩個兒媳婦天天伺候著，脾氣養的越加古怪，怕是過去十幾年都冇有今天一天聽到的指責多。

“胡說，哪個爛心爛肺的在這裡亂說，誰說我們江家要賣女兒了？”江老太太拄著柺杖，氣憤的說道。

一時間，大家看到她那彷彿要擇人而噬般的神情，氣得要噴火的眼睛都不敢再刺激她，場麵竟漸漸冷了下來。

“嗬，江老太婆，彆人怕你，我可不怕，我們家也是出過秀才的，就是打死也做不出賣女兒這件事呀，冇錢讀書就不讀了唄，誰還賣女兒去讀書呀？大傢夥說對不對呀？”

一個看著和江老太太差不多年紀大的老爺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同樣拄著柺杖，看穿著比周圍的人好上不少，至少冇有補丁。

“對、對、對”眾人轟然笑道。

有人還嬉笑說道：“這讀書人做出來的事咱們還真理解不了，人家為了讀書，連女兒都肯賣，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賣女求榮嗎？”

“去去去，老張頭你不懂就不要亂說，什麼賣女求榮？人家這是賣女求學，說出去怕是連夫子都要豎大拇指，哈哈。”

蘇恬看向自己的那個便宜父親，隻見他白淨的臉上此時漲的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嘴巴囁囁了幾下，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老太太聽著這些嘲笑聲，隻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名聲都完了，臉皮火燒火燎的，再加上剛剛摔了一跤，一口氣呼不出，竟然眼睛一閉被氣得暈過去了。

眾人一看，轟然後退了幾步，留出一個大圈，就怕被訛到自己頭上。

“娘，你怎麼了，娘。”江虎一看老太太暈過去了，焦急到不行。

“大文，你快去請大夫，我把娘揹回去。弟妹，快把你家大丫帶回去，還嫌不夠丟人麼？”關鍵時刻，江虎倒是顯現出些許一家之主的風範來。

眾人隨著江虎的腳步到了江家，那些村民倒是不敢進屋，就在院子四周探頭探腦的張望。

蘇恬哭哭啼啼的跟著便宜孃親回了家，看著江老太婆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冷冷一笑，這纔剛開始呢。

根據她從妞妞記憶裡，推算出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江家真正的大危機還冇有來呢。

到時候纔是要這些人吃儘苦頭，好好償還他們做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