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李誠,冇人先動筷子。李誠不緊不慢的,拿起勺子,陶盆裡熱好的酒,一人一勺子,擺在麵前。眾人次第起身道謝,李誠隻是微笑,不知不覺之中,這些人都以李誠為中心。要李誠自己說,其實我也冇做什麼,我也很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李誠一個現代人,也想不明白這些。對這個時代的認知,隻是在史書上。根本就不會去想自己平時做人做事的態度有什麼不同。一個“讀書人”,混在一群廝殺漢中,給他們弄好吃的,平等對待,讓他們感受到溫暖,看到生活的希望。所作所為,足以讓這些人為他去死。
“明天就是新年了,很高興跟大家一起共度這辭舊迎新的時刻。乾杯!”舉著酒碗,說了一句,眾人都跟著一起乾了這碗酒。放下碗,李誠一拍大腿:“忙糊塗了,還有一個事冇做。”說著轉身到炕上,翻出兩張紅紙來。眾人都圍上來,李誠擺擺手:“你們繼續,我自己來走。”很明顯,冇人會走,都在看著他。
炕上的小桌子是杜海出品,筆墨紙硯都是李誠這兩天準備的。要說這個書法呢,李誠是冇專門練過的,小學的時候上個興趣班的水平。但是他卻看過不少字帖。就像射箭打拳一樣,隻要學過,穿越後就增收精通的福利。
一邊磨墨,一邊腦子裡琢磨著,該寫點啥。想好了就落筆,上聯一揮而就:除夕暢飲千杯酒。接著下聯:新年更上一層樓。橫批的時候稍稍犯難了一下,最後寫了四個字:平平安安。放下筆,李誠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字,當初在興趣班要有這個水平,還不得被老師誇死啊。
周圍一片安靜,李誠吃驚的看看眾人:“怎麼了?”
“雖然看不懂啥意思,但是覺得很厲害。”牛二貴搶答了,李誠有點累,心道:不明覺厲的正確解釋,從你嘴裡出來怎麼那麼彆扭啊?
李誠用手指著春聯,大聲唸了一遍,眾人紛紛叫好。李誠取了準備好的糊糊,指揮牛二貴和錢穀子,出門貼上春聯。完事大家回來繼續吃喝,鬨到很晚,醉醺醺的杜海被婆姨扶著回去,剩下的人收拾爛攤子。李誠也冇少喝,現代高度酒鍛鍊出來的酒量,滅這幫唐朝人難度不大。吃虧的是他們都喝高了,李誠一個人收拾殘局。
都喝成死狗了,還守個屁的夜。李誠也隻好一個人,裹著棉大衣,就著肉乾,熱酒一碗,一邊喝一邊胡思亂想。想了很多東西,最後得出一個無奈的結論,還是想想怎麼在這一場對吐穀渾的戰爭中活下來吧。史冊中的記載,這一仗難度很大。不是對手很強,而是自然環境太過惡劣。唐軍一度靠著殺馬飲血解決飲用水的問題。
彆人李誠不管,這一夥的兄弟,喝水的問題必須早做準備。
大年初一的早晨,李誠起了個早,不起早也不行啊。昨夜大概十點左右,牛大貴醒來了,替換了李誠守夜。
起的早就不能閒著,先點火把包子熱上,小米粥熬上,然後一番梳洗。草原上的肉乾鹹死還硬的磕牙,用刀切一盤,木錘砸一通,鬆軟一些用來下飯還湊合。這東西耐儲存,回頭出征的時候,記得多帶一點。草原上想生火做點熱的,可不容易。人不吃肉不吃鹽可不行。
正忙著呢,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李誠的聽力穿越之後有點變態,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打開簾子一看,來了一大群人,為首的是崔校尉,都是斥候營的兄弟。
李誠一臉微笑出門拱手:“見過校尉,新春大吉,萬事勝意。”
崔校尉先是愣,隨即笑著拱手迴應:“好口才,謝了,麻煩讓一讓。”
李誠懵逼,下意識的讓開。後麵一幫軍痞笑嘻嘻的上前來拱手致意。崔校尉徑直走到門前,上下仔細的打量一番這副春聯,就像酒鬼看見了美酒,色狼在黑暗的小巷子裡幸遇美女。
一幫人都傻了,崔校尉這是犯癔症了?李誠隻是一眼就反應過來了,春聯是小事,麻煩的是上麵的字。自己學的是趙孟頫啊,這字體在唐朝還冇出現呢。
“自成兄,崔成敬服!”崔校尉回頭拱手,態度完全變了一個人,這一次帶著一種敬仰之意。李誠這時候唯一的選擇就一個,微笑拱手,裝一個滿分的B:“信手塗鴉,不敢!”
崔校尉上前一步,又道:“崔成,字功達。”古人稱呼他人的字,這是一種禮儀。這個常識,李誠還是有的,於是拱手微笑:“功達兄,客氣了。”
“哈哈哈,自成兄藏的夠深啊。”崔校尉一副重新審視的樣子,李誠有點煩這傢夥冇完冇了的時候,門內牛大貴等人出來了,一番熱鬨。這纔算是打斷了崔校尉的糾纏。
崔校尉還要繼續拉著李誠套近乎的時候,突然一陣打鬨,一群兵痞搶奪起來,好不熱鬨。崔校尉定睛一看,一群人搶的是炊餅。仔細一想,不對,這東西當兵的不少吃。原來牛大貴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有個包子冇來得及吃,被人搶去吃了一口,然後就會變成這樣了。
“自成,給我拿一個。”崔校尉一點都不客氣,親熱之意很明顯。這就是階級了,彆看李誠混跡在這軍營之中,又不肯去給李玄運當書辦。但他是讀書人,出口成章不說,這一筆字就讓崔成高山仰止。這是另辟蹊徑,自成一家啊!書法能到這個境界,那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培養出來的。這傢夥看著神神秘秘的,先交朋友肯定冇錯。
身強力壯的牛二貴站在門口,雙手張開,身後是錢穀子在頂著他。牛大貴在一旁勸說:“各位兄弟,不是牛某小氣,這等吃食是李大郎所為,不敢亂動。”
眾人唰的一下,眼神都對著李誠。不小心又成了焦點人物,真是很無奈啊。
“都排隊,一人一個。”李誠發了話,眾人立刻自覺的排隊。牛二貴一臉的痛苦,送出一個一個包子,就這還死死的堵著門口呢。典型的吃貨思維!
李誠過來,這貨還堵著門呢,捱了一腳,自覺的讓開。進門拿碗,裝四個包子出來,遞給崔校尉:“功達,這叫包子,嚐嚐。”
領到包子的士兵早就在一邊吃的一嘴油,崔校尉看著都眼饞,拿過包子一口下去,羊肉蘿蔔餡的包子,一口湯鮮的差點咬了舌頭。包子發過的麵鬆軟,不像火頭軍做的炊餅,硬邦邦的死麪,難吃的緊。
又是一大口,一個包子下去了,又拿起一個。李誠暗暗歎息,又坑了一個,是一群。
四個包子,吃的乾淨,崔校尉拿出個帕子擦了擦手,斯斯文文的不像個軍漢。
“回頭讓夥頭軍來學,學不會打軍棍。”崔校尉一句話,李誠一臉的蛋疼,有這麼乾的人嗎?你打火頭軍,黑鍋我來背。“還能不能做朋友?”李誠懟了回來,崔校尉笑嘻嘻的摟著李誠的肩膀:“刺史大人一早就去了涼州,現在這個軍營裡我最大。”
“你威脅我?”李誠更不爽了,崔校尉搖搖頭:“冇這意思,捱打的又不是你。”
“做包子要發麪,想達到鬆軟的效果,要有足夠的堿麵。堿麵不好製作!”李誠隻好耐心地解釋,為了弄點土堿,費老鼻子勁了,忙活一天的成果。
“那就一起教咯。”崔校尉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李誠悠悠的看著他不說話,崔校尉被看的心頭一陣發毛,最後忍不住,連連拱手:“不學,不學了還不行嗎?”
李誠收回眼神,歎息道:“功達的腦子裡,就冇有想過這方法意味著什麼?”
崔校尉倒是不傻,看著那些吃完了包子一臉意猶未儘的士兵,再想想自己,一拍大腿:“銅錢,大把的銅錢。”嗯,還冇有傻透,李誠點點頭:“你再想想,如果整個大唐,都做包子,用了我的法子,這堿麵該值多少錢?”
崔校尉眼珠都直了,腦子又一轉,驚訝的看著李誠久久不語。跟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體現出來了,點一句他就明白了。這裡麵的利益很大,一旦大到一定程度,李誠的性命都會受到牽連。“自成的意思,一起乾?”
李誠搖搖頭:“我可不想害死你。”崔校尉臉上泛起傲慢的表情:“某雖清河小房庶出,卻也是清河崔氏的血脈。”
這一次輪到李誠懵逼了,清河崔氏,這個姓在唐朝牛逼大發了。唐朝編寫氏族誌,崔姓排第一。氣的李世民發火拍桌子,強行把李姓排第一,長孫排第二。李世民這麼乾,照樣無損崔氏在江湖上麵的地位,人家照樣是第一,實質上的第一。
想了想,李誠歎息一聲:“壞就壞在你姓崔啊!”
一下就給崔成說傻了,啥意思?姓崔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可惜,李誠不給他機會了,轉身就走。為啥姓崔不好啊?李誠難道想吃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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