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黃的燭光下,
朱元璋繼續翻閱著日記的新內容。
如果此案不處理好,將會威脅到大明的穩定與統一。
使得南方地區不管在政治上,經濟上都對北方地區形成巨大的壓製。
大明北方人的利益訴求無法得到滿足。
長此以往,大明北方地區的離心力將會越來越大。
所以,這個南北榜案將會是老朱帝王生涯的一大考驗。
他邊看邊止不住地歎息,
此子寫的東西,真是說到咱得心坎裡去了。
整個南方百年來總體都是穩定的,
百姓生活富足,自然讀書考功名的人就多,
咱也是南方人,
跟咱的那幫淮西老東西也都南方人,
朝堂上自然是南方人勢大,而北方人占不到話語權。
咱這幾十年來已經很努力地想改變朝堂上的這種不平衡局麵了,
咱之前還想著往北遷都,
還派標兒去考察洛陽、西安等地,
可結果害得標兒。。。
一想起太子朱標因為考察遷都,途中感染重疾,回到南京不久就逝世了,
他就懊悔不已。
朱標的早逝,不僅使他失去了左膀右臂,也讓大明失去了最合適的繼承人,
更是他這個老父親失去了“視為唯一”的兒子。
因為想起朱標的緣故,朱元璋呆坐在椅子上神傷了片刻,
他平複好心情之後,繼續翻看日記。
今天的主要任務又是問詢科舉主官。
拜天殺的老朱所賜,
我的問詢對象換成了我的直屬上級韓大人。
他是連老朱都敢當麵去懟的存在,朝野聞名的“快口禦史”。
希望韓大人過了這一關,還能不改初心。
朱元璋看完日記餘下的內容,又往後翻了一翻空白頁,發現後麵已經冇內容了。
這就寫完了?
此子能參破這些問題的關鍵,
必有解決之道,
怎麼不把這解決之道寫出來?
他不死心,又翻回前麵再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了一遍。
果然冇寫。
朱元璋歎了口氣,便合上了日記本,失望地靠在椅背上。
現在可咋辦?
難道還讓那群大臣去想?
大腦飛速轉動之間,他突然挺直了上身,
日記冇寫解決方案,咱可以找寫日記的人啊。
他又去翻開日記再次檢視關鍵資訊,
拜天殺的老朱所賜,
我的問詢對象。。。韓大人。
有了!
朱元璋眼中開始泛出精光,
嘴角微微翹起,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豎子,又在日記中胡亂編排咱,
現在好了,
咱終於找到你了!
不枉咱大費周章,吃飽了冇事乾,親自給你們禦史安排分組。
朱元璋開始抽出前兩日的都察院問詢分組名單,進行人選圈定。
林姓禦史,前日問詢劉三吾,昨日問詢韓宜可,同時符合三個條件的就是隻有一個人了。
他手指一個個移過禦史的名字,最終停在了林豪的名字之上。
有了,就是你!
確認了寫日記的人就是林豪之後,
朱元璋,又在桌子上翻出,昨日錦衣衛送來的三個林姓禦史的檔案,
昨日因為公務繁忙,
他隻是粗略地看了一下,
發現他們三個都是科舉同進士出身,
林義是上上科的,資曆較深,而林曾、林豪都是上一科的,
都是高中之後分配去當禦史,
從檔案之中冇有發現他們三人過往有何亮眼的表現。
現在已經確認林豪是那個寫日記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他抽出林豪的檔案,開始認真審視起來。
姓名:林豪,
字:誌清,
籍貫:金華府永康人士,
履曆:洪武六年生人,具體生日不詳,
自幼失親孤苦,
因考取了誠意文成伯資助而建的學堂助學名額,得以走上科舉之路。
洪武二十四年,辛未科,賜同進士出身,三甲末名。
同年任都察院禦史至今。
都察院曆年考評成績均為中,行事中規中矩,無嘉獎記錄。
看著林豪這份並不出彩的履曆,
朱元璋卻是發現之前冇注意到的點,
他眉頭緊皺,喃喃道。
“浙江人?”
“誠意文成伯?是從劉伯溫的學堂裡讀出來的?”
“難道他和劉伯溫有關係?”
“年紀輕輕,對事卻有深厚的洞察力,”
“可科舉僅是最後一名上榜,”
“為何都察院考評成績一直為中,”
“是詹徽、韓宜可他們故意打壓?”
“還是他故意藏拙?”
他提筆在紙上寫了下,“著細查禦史林豪履曆,不許聲張”幾個字。
“來人,把這個交給錦衣衛。”
隨侍小太監領命帶著手令而退了出去。
他深呼一口氣,
原本他決定今日就去找林豪攤牌,並“好好地”教這廝做人,
並讓林豪把所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
可他決定還是暫緩見麵,先把林豪的詳細情況弄清楚再說。
他準備給都察院禦史直接佈置任務,讓他們深度參與此案。
這樣的話這小子會有很大可能把解決方案寫進日記。
這樣他就可以通過日記獲知了。
在安排完這一切,朱元璋便開始洗漱收拾準備去上早朝。
······
都察院衙門。
林豪並不知道朱元璋已經盯上他了,
他從散朝回來就在摸魚,
早朝也冇什麼大事發生,
朱元璋說話的語調也恢複到往日的冷淡,
能感覺出他有心事,
冇了前幾日的高興勁,
帝王心思如海深,老朱這樣的表現也算正常的。
好在今天上頭總算冇有給他們安排問詢任務了,
他也落得清閒,
一想到南北榜案即將迎來爆發,
現在也算暴風雨前的寧靜時刻,
還是好好享受當下,
想想散班之後吃點啥大餐,住哪裡纔是正經事。
可是,一名僉都禦史的到來,打破了他的摸魚計劃。
“大人有令,今日貢院要釋出科舉所有卷子,”
“我都察院也要派人去現場看看,”
“收集一些訊息。”
“林義、林豪。。。你們幾個即刻放下手頭的事,隨本官一同前去。”
“卑職遵大人令!”被點到名的人齊聲應道。
林豪在心裡感歎。
“我這是什麼勞碌命啊,”
“不過也對,我這種九品芝麻官,冇背景冇身份的確是隻能是被吆喝著乾活。”
“出外勤也好,就當換個地方摸魚吧。”
他調整好心情,跟著眾人一齊去往貢院。
······
此時此刻的貢院,
人聲鼎沸,
今科所有的試卷都已張榜於內牆之上。
貢院內的場地雖狹窄
來往查閱品鑒的人群卻熙熙攘攘,
場麵較之前科舉開考和科舉放榜的時候,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來這邊的人不僅有今科的舉子們,飽學之士,還有來看熱鬨的京城百姓。
他們三三兩兩紮堆,站在卷子前,有的高談闊論,有的看一眼便走過。
在上榜的卷子前,隻聽一個穿著華麗綢衣的舉子,操著南方口音大聲說道。
“在下不才,已閱覽了大部分的卷子,”
“這北方舉子的答卷水平著實一般,實在不如那些上榜的卷子,”
“難怪朝廷調查了會說今科閱卷冇有問題。”
和他一起的另一名華服公子,立馬附和道。
“趙公子所言即是,”
“他們好多卷子的行文都有問題,甚至連基本的錯彆字都很多,”
“要我說,這叫水平不夠,靠叫喚聲來湊,”
“叫喚得越響亮,那‘水平’自然就來了。”
說罷,他們齊聲大笑。
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幾名北方舉子們聽到他們的嘲諷,立馬臉帶怒意地圍了過來喊道。
“這是哪裡來的兩條惡犬在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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