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低調靠近江寧縣城。
馬車內。
太子、太子妃常氏一言不發。
“要不,我們先去土橋村,看看四弟和妙雲過的怎麼樣,折返回來,再來看望舅舅?”某刻,太子妃突然開口,打破安靜。
朱標詫異看去,好一會兒才反問:“你不怨恨老四?”
常氏頓時笑了,“怨恨什麼呀?”
“首先,是舅舅緊咬著四弟不放。”
“其次,我瞭解舅舅,他這個人毛病雖然多,此敗,也會耿耿於懷,可能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一輩子記恨針對四弟,要找回丟掉的麵子。”
“但他絕不容許,彆人替他挽尊。”
“在他看來,彆人替他出頭,纔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朱標笑著,鼓勵道:“繼續說說,就我們夫妻二人,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
“那我可真說了。”
常氏頗有些將女之姿,颯爽道:“父皇狠心把四弟貶為庶民。”
“縱容眾人針對四弟。”
“是保護你,也是保護其他皇子。”
……
“舅舅、呂本,乃至所有支援你的朝臣,都在或明或暗針對四弟。”
“其他人,隻是冇舅舅做的明顯罷了。”
“他們踩四弟,一方麵是不放心四弟,另一麵,是通過針對四弟,做給其他皇子看。”
“他們這麼做,即是對你的忠心,也是出於自身利益考量。”
“你很為難。”
“你相信四弟,但你也不能太苛責舅舅他們,畢竟,他們都是為了你,太苛責,寒了臣子之心。”
……
朱標很驚訝。
自從嫁給他做太子妃,妻子從未對朝中事務,發表過任何言論。
除了為他生兒育女。
就是東宮內部事務都很少插手。
除了少數特彆重要的事情,會親自過問,很多事都大度的放權交給側妃呂氏處理。
而她自己,有時間,寧願去東宮演武場,舞刀弄槍。
實話實說,對待髮妻,他更多是出於丈夫的責任,以及對已故開平王,嶽父常遇春的尊重。
要真說感情,或許還不如,他對側妃呂氏。
他這個太子,雖然冇有父皇的猜忌。
可他想做個好太子。
而父皇和朝臣,關於如何治國,理念衝突很大,很尖銳。
他夾在中間,想讓父皇滿意,想讓朝臣滿意,很難,壓力很大。
呂氏溫柔、善解人意、書香門第出身,會說話,總能開解他,為他緩解壓力。
久而久之,雖然行為上,他從未做那種寵妾滅妻之事,處處尊重髮妻,感情上卻不可避免,偏向呂氏。
這次支援他的朝臣,和四弟的衝突。
側妃呂氏,都站在朝臣這邊,無法像以前一樣,開解他。
往日,從不發表意見,也從未知冷知熱,善解人意,開解他的髮妻,卻一鳴驚人!
一番話,讓他豁然開朗!
朱標伸手,握住常氏的手,笑著問:“你呢?信四弟嗎?”
常氏低頭看了眼,朱標主動伸來的手,颯爽道:“信啊!”
“誰爭儲奪嫡,喊得震天響,卻從未做過什麼?”
“我看曆史上,爭儲奪嫡的皇子,大多是秘密陰謀行事,做著奪嫡之事,卻從未說過奪嫡之言。”
“隻有四弟,光喊口號,不做事。”
“父親在世時就說,不要看一個人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何況,就算四弟真有奪嫡之心,四弟的所作所為也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之爭。”
“君子之爭,冇有私怨,隻是理想抱負之爭。”
“我們可以和四弟,光明正大君子之爭!”
“平日裡,你不方便來看四弟,正好借這個機會去看看,我也想去看看妙雲,看看四弟能不能養活好妙雲。”
“我不如你!”朱標另一隻手輕輕拍拍常氏的手背,感慨一句,頓時輕鬆笑了。
常氏扭頭,順著車簾被風颳起的縫隙,看向外麵,唇角掛著微笑。
欣賞看著常氏的側臉,朱標突然笑了。
笑以前太不細心。
不,不是不夠細心,是冇有一雙,善於發現,善於洞察的眼睛!
妻子不在乎東宮那些瑣碎事。
不像側妃呂氏,那麼知冷知熱,溫柔,能開解他。
還喜歡舞刀弄槍。
不是不夠賢惠,是胸襟大。
在一個胸襟很大的人眼中,很多事情,都不值得爭啊搶啊!
東宮瑣碎事,知冷知熱,呂氏想做且能做好,她便大度的交給呂氏。
笑著看了眼常氏,朱標衝外麵開懷喊道:“去土橋村!”
……
土橋村。
通過問路。
馬車來到朱棣的籬笆小院外。
朱標先下車,轉身扶常氏。
常氏笑笑,把手搭在朱標胳膊上,輕輕一躍,穩穩站在朱標身邊。
兩人站在籬笆小院外打量著……
小院內,乾淨的連一片枯葉,一根雜草都冇有。
小屋西側栽種著一棵杏樹,杏樹已經冒出了紫黑色,密集的小包。
或許,一夜春風醒來後,杏花就會壓彎枝頭。
各種農具,條理有序,整整齊齊擺放在西側。
東側牛棚,大黃和小黑看到陌生人,齊齊轉頭看來。
“好整潔!這是妙雲打理的嘛?”認真觀察後,常氏忍不住驚呼。
朱標推開籬笆小門,笑著說:“肯定有妙雲的功勞,不過根據錦衣衛彙總的訊息顯示,四弟住進來,就開始認真打理經營這個小家。”
兩人說著,來到門外。
看著上了鎖的門,相互對視,不由有些失望。
朱標指了指窗戶,“或許窗戶冇關。”
快步走到窗戶前,伸手推了推,果然,窗戶冇有從裡麵插住。
常氏忙走過去。
夫妻二人爬在視窗,打量小屋。
“屋頂的席子是老四編的,手藝還挺好!”
“還有這牆壁,錦衣衛彙報,也是老四篩選細泥,親手粉刷的。”
“快看,妙雲和四弟,竟然把被子疊成豆腐塊一樣!”
“還有這窗戶……”
透過窗戶,仔細參觀小屋後,常氏再次打量滿滿煙火氣,卻又整潔的小院,感慨道:“特彆溫馨,四弟和妙雲肯定過的特彆開心。”
“我有些羨慕妙雲和四弟,如果我們做農民,怕是無法把日子,過成他們這麼溫馨吧?”
朱標毫不避諱,笑著點頭承認,他做不到。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原來詩中的浪漫主義,真的可以現實中實現。”朱標打量著小院,羨慕感慨道。
“你們是什麼人?”就在此時,幾個嬸子經過,看到二人戒備質問。
朱標笑著走過去,解釋道:“我們是徐大丫孃家人。”
朱棣在土橋村,自己編造的身世,錦衣衛也有彙報。
朱標也知道。
“原來是大丫的孃家人!”嬸子們頓時熱情起來。
大丫?
噗!
常氏聽到徐妙雲現在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迫不及待追問:“大丫和四郎呢?大丫過的好嗎?他們結婚後生活幸福嗎?”
“這您可問對人了!”
“對對對,村兒裡俺們最清楚,四郎和大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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