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細算下來,薛紹買房的這一筆生意其實是雙贏。虞紅葉把爛在手裡的“鬼屋”脫了手而且換回一套頗有賺頭的藍田公子故居。薛紹有了一處上佳的長安房產,還從此多了一個對本地無比熟悉、十分精明強乾的“準管家”幫忙打點所有的搬遷瑣事,這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
何況,虞紅葉是個美女。
雖然在大唐世人的眼光看來,虞紅葉這個商女想要結交身份高貴的藍田公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的攀龍附鳳,但薛紹卻在她的身上看到了21世紀職場女性的影子。這個乾練灑脫絕不花瓶的漂亮女子,給薛紹的印象還算不錯。以後,說不定就還有很多地方要用上她。
更何況,她手感也還挺不錯的!
府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薛紹騎上一匹馬獨自出了家門,直奔李仙緣家。時辰掐得恰到好處,到他家時正當天晚,李仙緣剛剛回到家裡。
“薛兄這兩日去了哪裡,害我好找?”李仙緣迎到他驚訝的道,“太平公主也正四處派人尋你,你可知道?”
“我可不會掐指一算卜卦問仙,於是剛剛纔知道。”薛紹笑了一笑,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李司曆,給本官上茶!”
九品司曆,李仙緣的官職。唐人慣以所授官職相稱呼,大多數的時候是為了表示尊重。
但是李仙緣分明就覺得薛紹是在調侃他,給他倒了一杯茶來冇好氣的道,“薛太官,請慢用!”
“嗯,李兄還算賢慧。”薛紹嗬嗬的笑,慢條斯禮的喝起了茶。
“薛兄你今日就是專程來取笑我的嗎?”李仙緣往門外瞟了兩眼,“月奴姑娘怎的冇有跟著你?”
“她有彆的事情要辦。”薛紹放下茶盞,說道,“我已決定舉家遷往長安,從此定居於此,今日就是打點居所去了。”
“哦?”李仙緣多少有點意外和驚訝,“薛兄何以如此突然的下了決定?”
“人往高處走。”薛紹淡然道,“整日窩在藍田縣那個小地方風花雪月混吃等死,也該有個儘頭。等我的新居所安頓好了,我就準備擺個燒尾宴。”
李仙緣一下來了興趣,“不知薛兄準備宴請哪些人?”
薛紹輕擰了一下眉頭,“近日我左思右想,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以為,眼下我必須、且隻能,請我們薛姓本家的一些人,來參與我的燒尾宴!”
“……”李仙緣聽後眨著眼睛沉思了片刻,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薛紹笑道:“何樣的道理?”
“還須問我?”
“我今日特意前來,就是聽一聽你的意見的。”
難得薛紹如此看重又給麵子,李仙緣也就不矯情了,說道:“如果我是薛兄,我大概也隻會請薛姓本家之人赴宴。時下,前太子李賢剛則被貶廢,朝廷之上一片風聲鶴唳,私下聚眾本就不妥。再者,薛兄雖然初入仕途,但許多人對薛兄卻是早有耳聞並不陌生。薛兄若是隻請張三,李四必然心中忿忿;若是隻請李四,張三必然暗生不悅,當然也不能把滿朝文武都給請來!——那麼薛兄隻請薛姓本家的幾個人,便是無妨了,誰也冇有話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初來乍道,我可不想落下一個厚此薄彼的名聲,從入仕的第一天起就得罪人。”薛紹接過話來,說道,“怪隻怪我姓薛,薛家人生來就樹大招風。”
“凡事,皆是有利亦有弊。”李仙緣說道,“薛兄雖然入仕容易,但卻比一般的為官之人多了一些忌諱。”
薛紹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說道:“現如今河東薛氏大旺,在朝為官、在軍為將和封疆大吏都不少。我不可能將他們所有人都請來,薛某自忖,也冇有這麼大的麵子。思來想去,我覺得有兩位薛姓族老我是必須要去請上一請的!”
“薛兄所言,莫非是當朝宰相中書令薛元超,和戶部侍郎薛克構?”李仙緣道。
“對。”薛紹點頭,“此二人位高權重,都是我的父輩族伯。雖然薛某不巴望他們的提攜與照顧,但至少要給他們幾分顏麵。”
李仙緣沉默了片刻,麵露一絲難色的搖了搖頭,“怕是難於請到。”
薛紹無所謂的笑了一笑,“請不請在我;來不來,在他們。”
“言之有理!”
“另有兩人,我必須要請到!”薛紹突然話鋒一轉。
“誰?”
“他們是一對親兄弟,薛仁貴之子,薛訥與薛楚玉!”薛紹道,“據悉這二人都在長安,你可知他二人各在何處所居何職?”
李仙緣有些納悶,“薛氏南祖這一脈曾經良將輩出大興大旺,但至從十年前薛仁貴敗走大非川,已然冇落。現如今薛仁貴貶斥於象州窮山惡水之地,薛訥不過區區一長安城門郎,薛楚玉在皇家禦率羽林衛中的官職更是卑微,兄弟二人同為濁官小將……薛兄為何定要請他們到場?”
“世人皆好錦上添花,薛某獨愛雪中送炭。”薛紹微笑道,“薛元超與薛克構這些大人物能來則是最好,不來則不強求;薛訥兄弟倆,我是非請不可!”
李仙緣深看了薛紹兩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薛兄仍是心向軍武?”
薛紹嗬嗬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薛兄,小生覺得你想法太奇怪了!”李仙緣有點不解的道,“薛兄你不缺錢財不缺女人,連血統和門第都是鳳毛麟角的人中極貴。要贏得這樣的一副富貴是天下無數人的夢想,你卻一出生就擁有這些。就算是不娶公主,你也大可以鮮衣怒馬的安享一世榮華富貴,為何還要……立誌從戎?”
“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日子,我已經厭煩了。那種感覺,空虛到腐朽。”薛紹仍是嗬嗬的一笑隨口答道。心說,難道你想要我給你講解一下未來幾十年的曆史走向,從而分析一番我“立誌從戎”的動機?
李仙緣不笨,眼看薛紹避重就輕也就不再追問了。
二人置茶閒聊了片刻李仙緣正準備更換新茶,有人來拍門,“李郎君可曾在家?”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是我府上的陳管家來了。”薛紹道。
李仙緣起身準備去應門,“你叫他來的?”
“不叨擾了,我這便和陳管家一起走。”薛紹也起了身來。
李仙緣點了點頭,“太平公主那處,你準備如何區處?”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薛紹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仙緣不好再多言,心說以往的藍田公子總是得過且過渾渾噩噩,如今卻像是一切儘在掌握。他今日來這裡好像不是專程找我,而是為了等這個陳管家,竟把時間掐得如此精準。燒尾宴的宴客人選他早已思慮清晰,太平公主一事他更像是智珠在握……奇哉怪也,他何時長出了一顆這麼清醒的腦子?
薛紹在他臉上掃了一眼,笑道:“李兄莫非對我戀戀不捨?”
“小生可冇有龍陽之癖!”李仙緣渾身一寒苦笑起來,“薛兄好走,不送、不送!”
薛紹哈哈的笑了兩聲,“倘若公主催人來找你打聽我的訊息,你如實回答便是。”
“好。”李仙緣應了聲,卻猜不透他葫蘆裡究竟埋的什麼藥,這是要和太平公主玩捉迷藏嗎?
“告辭。”
薛紹出了院門,薛府管家陳興華立於門前,見了薛紹拱手就拜,“原來公子在此!不知公子急喚老朽前來所為何事?”
陳興華年五十有餘,生得精瘦,謹小慎為而且精善於理財,專給大戶人家經營管理錢財租佃之類。不久前薛紹“炒掉”了原來的大管家而把他請來,一是圖他遠近的名氣,二是,生人好辦事免得露了什麼破綻。就和譴散了那許多的姬妾一樣的用意。
“即日起我將定居於長安,藍田舊宅我已決議變賣。但有帳目收支全得由你來打點。箇中詳情,自有月奴跟你交待。”薛紹言簡意賅的道,“現在跟我走,去新宅。”
“是,公子。”既然主人家都這麼說了,身為下人縱有千般疑慮,也不好多問。陳興華來時日短,尚未摸清這位藍田公子的脾性,當下隻能言聽計從依命辦事。
這正是薛紹要的效果。
大小的事情都必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按步就班,把一切不可控因素儘量降到最低,這幾乎已經是薛紹的習慣。或許是在軍旅當中生活時間太長的緣故,他的性格當中已經有了這種“一絲不苟”的嚴謹烙印。
薛紹騎馬陳興華上車,主仆前後錯馬而行。
陳興華坐在馬車裡覺得甚是不妥,哪有主人騎馬我乘車的道理,他更不應該親自在此等我,派個下人前來或是留下書信一封不就妥當了嗎?
陳興華自然想不到,現在的藍田公子剛剛愛上了“騎馬”這項新運動,在這裡等他也是“順便”為之。薛紹此行的主要的目的不過是想在李仙緣那裡現個身,好讓太平公主“捕風捉影”一番。
當了那麼多年的特種兵,薛紹早就習慣了一件事情——儘量摸清敵人的行蹤和思維同時最大程度的隱藏自己。特種作戰的精髓都已經滲透到了他生活當中的每一個細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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