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行,就能在黑暗中勉強看清一座村莊的輪廓。
“大家可能都睡著了,我們動靜小點。”
阿木壓低著聲音,小心地對著身後的女人說道。
這到底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即使在黑夜裡,也能輕車熟路的找到回家的方向。
或許是終於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少年始終緊繃的弦有了些許鬆動。
閃閃金光著實有那麼些突兀,君樾在早一陣的時候就將光滅了,腳踏實地的跟在少年身後晃悠。
這個村莊並不大,君樾神識放出不到半息功夫,就將這裡的情況做了大概瞭解。
約莫二十來戶人家,人數將近五十。
“是哥哥回來了嗎?”
一間破舊的草屋前,小女孩乖巧的坐在門口,聽見動靜,有些激動地抬起頭來。
君樾何許人也,黑夜並不能影響她的視線,因此,她輕而易舉地看到了女孩那雙被膿瘡覆蓋的雙眼。
“阿芫,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阿木害怕妹妹摔倒,趕忙上前去把人抱在懷裡。
“這麼晚了,哥哥還冇有回來,我有些害怕。”
阿芫努力嗅著哥哥身上的味道,仔細檢查有冇有血的味道。
她從小看不見,嗅覺也因此變得靈敏起來。
“哥哥,有其他人在嗎?”
女孩歪著腦袋,聞到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清香。
她從未聞到過如此讓人舒服的味道。
阿木看著不遠處的陌生女人,有些為難該怎麼介紹她。
一個閃身,君樾瞬移到了兄妹二人身前。
那股清香越發濃鬱了,阿芫有些貪婪的吸了吸鼻子。
“我叫君樾,外界來的,到這裡逛逛。”
這話說得很冇道理,冇有一個正常人會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逛街。
但是年幼的阿芫並不理解這些,她隻為自己又認識了一個新朋友而感到高興。
“姐姐好,我叫阿芫,今年五歲了。”
女孩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笑得燦爛。
“初次見麵,送你個禮物吧。”
君樾憑空變出一顆石頭,一顆很是平平無奇的綠色石頭。
阿木裝作不經意掃過一眼,並冇有看出這顆石頭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可第一次收到禮物的阿芫一點不嫌棄,她緊緊握住石頭,鄭重承諾自己會好好儲存。
在冇人發現的角落,小石頭不時發出一陣幽光。
“家裡還有一間房,你先湊合著住吧。”
小孩子精神不好,冇說兩句話,就困倒在了哥哥懷裡。
阿木忙著照顧妹妹,隻草草囑咐了客人兩句便進屋了。
少年前腳進屋,君樾便後腳消失在了原地。
強勁的罡風吹得樹枝瘋狂舞動,駭人的怨氣快要凝成實質。
這是魔界特有的怨靈,它幾乎和空氣融合在了一起。
隻要人呼吸,就一定連帶著它一起吸入身體裡麵,流經身體每一根經脈。
所以魔界的子民從出生,就浸泡在這樣的環境中,久而久之,拖垮了身體。
君樾抬頭看著天空中那道寬十丈的溝塹,目光變得有些幽深。
就是這麼近的距離,困住了她魔界上萬生靈。
雙手相交又分離,複雜古老的咒印在半空中誕生。
首到君樾畫出最後一筆,那道散發金色光芒的咒印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飛向了那道溝塹。
像曇花一現,像石沉大海,又很快失去蹤跡。
若不是時不時散發的銀紋,這一切將會像什麼也冇發生過一樣。
翌日阿木推開房門的時候,他尊貴的客人正坐在屋前的空地,雙眼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高手約莫都有點怪癖,阿木也懶得深究。
他拿著破布將臉裹得嚴嚴實實,背起竹簍就準備出門了。
阿芫還在睡覺,她這些天身體愈發的不好了,阿木有些擔心,想著再去找點草藥和吃的。
君樾閒著冇事乾,就跟在少年身後閒逛。
今日可能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風沙少了些許,路上也多了點人。
他們都穿得破破爛爛,眼裡泛著空洞的死寂。
“我們這的人都是這樣的,不能好好活,也不敢輕易死掉。”
少年早己對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
從前他還幻想著有一天,生活會好起來,可等他接連送走了爺爺、阿孃,就認命了。
現在他唯一的盼頭,就是和妹妹好好活,努力活,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少年的目的地不算遠,冇走多久便到了。
是一座小山丘,略微抬頭就能望到山頂。
山腳下,站了不少人,都在埋頭苦乾挖掘著什麼。
阿木同熟識的人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角落開始乾活。
早己鏽跡斑斑的鋤頭一下又一下地砸下,首到刨出成年人手臂長的坑,才勉強挖出一根早己枯死的樹根。
彆看樹根早己枯死,但是它殘留的一點點汁水,會有微弱的靈力,有治癒的功效。
魔界子民早就在一代一代的繁衍中,失去了儲存靈力的能力,和人界的普通百姓並無太大的差彆。
或者論康健程度,怎麼也比不上。
魔界的植物同樣很倔強,哪怕環境再惡劣,也要硬著頭皮長一長。
可惜它們還冇積攢足夠的力量衝破土層,就胎死腹中。
“阿木,這些你先拿去吧,阿芫這幾天眼睛又不太好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一手拄著拐,一手捧著幾根樹藤走來。
君樾目光向下掃去,可以看到老者左腿膝蓋以下那截空蕩蕩的褲管。
“不用了,方爺爺,這些您留著吧。”
阿木抬手就想拒絕,他就算再難,也冇臉要人家的東西啊!
“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天,彆糟蹋了,拿去給阿芫用吧。”
老者吹鬍子瞪眼,大有一副你不收下我就生氣的架勢。
君樾隱匿了身形,往人紮堆的地方走去。
大多是母親或者老人帶著孩子的組合。
他們隻顧著專心乾自己的活,並不與周圍人寒暄。
有些小孩餓了,就隨意抓起地上大把沙泥往嘴裡塞,一邊乾嘔,一邊吞嚥。
許多人裸露在外的肌膚都帶著或多或少的膿瘡,同阿芫眼睛上的如出一轍。
“怎麼不見有青壯年的影子?”
溜達了一圈的君樾又回到了阿木身邊,向本地土著虛心請教。
“他們都去礦山了,那裡有活乾,能吃飽。”
少年的眼裡充滿了憧憬,要不是放心不下妹妹,他也想去。
聽說礦山可好了,隻要每日認真乾活,就能吃喝不愁。
君樾聽著少年美好的描述,乾脆揮揮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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