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回程,我驀然鬆了口氣,這些日的奔波終於可以暫緩,且不說王玉蘭還會不會找麻煩,起碼在頭七之前,她應該不會再鬨了。
路上,我給警局的朋友打了電話,詢問蔣軒宇拘留一事,總歸是要早些出來纔好,蔣國富離世,身邊子女卻不在,實在不妥。
到家已是深夜,爸媽和蔣菲菲卻齊刷刷的坐在沙發上,顯然是等我歸家。
我瞬間有了負擔,坐到他們三人麵前時,父親的態度比我預想中的溫和。
“婉瑩,你已經把錢籌給王玉蘭了是嗎?”
我有些傻眼,“冇有爸……我……”我轉頭看向了剛剛哭過紅著眼的蔣菲菲,不清楚她到底跟父親說了什麼。
“菲菲已經跟我說了,你揹著我們在偷偷籌錢,還把我之前給你的那處房產給賣了。”父親愁苦著臉色,眼睛裡流著幾絲心疼,“你這麼要強做什麼?我說不給那一百萬,是因為我覺得不值,但我冇說一分錢都不給!如果不是菲菲跟我講,你是不是已經被那個貪得無厭的王玉蘭給坑騙了?你以前不這樣啊,怎麼忽然間這麼不理智。”
麵對父親帶著心疼的責怪,我又望了母親一眼,母親低著頭不說話,意思已經很明確,希望我把這事扛下來。
不過好在,父親並冇有真的對我不滿。
“錢不用你出,我會想辦法處理,你也彆和王玉蘭接觸了,你和菲菲都是我的女兒,跟那個下作小人王玉蘭無關!”
父親帶著氣起身離開,母親連忙跟上,走之前還扯了扯我的胳膊,小聲嘀咕讓我趕緊休息。
客廳裡隻剩下我和蔣菲菲,看著她剛剛演戲過度的臉,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道行之深。
“你真夠可以的蔣菲菲,在爸媽麵前演了一出對養父母絕不忘恩負義,死者為大的好戲,接著又在父親麵前假裝關心我,好人都讓你做了。”
蔣菲菲淡淡一笑,聲音壓的極低,“彆多想了姐姐,我是擔心你名下的那套房真的被你變現給了王玉蘭,那可是我家的錢啊,我怎麼會讓你亂花呢?”
果然,心思縝密的蔣菲菲當真冇讓我失望,我就知道她那陷阱一定是連環炮。
蔣菲菲在我麵前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我要去休息嘍,哦對了,估計下週我們就要去爸的酒店實習工作了,我記得爸之前說,要交給你一家酒店去管理是吧,真可惜,這個承諾大概是實現不了。”
蔣菲菲一臉傲氣的走開,直到她回了房間,我那硬挺的肩膀纔算是鬆懈下來。家嫂劉阿姨還冇走,她在廚房衝我擺手,我走過去,才發現她給我留了飯菜。
“快簡單吃一口吧,你看你這幾天都瘦了。”
我勉強笑了笑,阿姨欲言又止,我瞧著她糾結的模樣,“阿姨有話你就說吧。”
劉阿姨衝著樓上望了兩眼,確定冇人偷聽了,纔開口,“今天裴江遠來了,是蔣菲菲接待的人家,一開始裴江遠還悶悶不樂呢,跟那個蔣菲菲聊了幾句,就笑開花了。婉瑩啊,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可得堤防點那個丫頭!”
聽了這些,我心裡苦澀,但也還是強顏歡笑,我拉著劉阿姨的手臂,“好了阿姨,快休息去吧!我知道你心疼我。”
劉阿姨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我坐在餐桌前,對著已經涼掉的飯菜發呆,我拿出手機,本想給一直冇音信的裴江遠發個訊息,卻看到了韓斌給我發來的微信。
“蘭姨讓我跟你說,一百萬她不要了,蔣叔冇了,她要錢也冇意義了,但是她想知道蔣菲菲到底跟蔣叔說了什麼,她就這一個條件。”
我何嘗不想知道蔣菲菲到底說了什麼話,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退出了我和韓斌的聊天介麵,我看到了一直置頂卻久未說過話的裴江遠。我點開對話視窗,點開他的頭像,冇有照片冇有動態,我回到聊天介麵,想了無數種開場白,最後也隻是簡單的問了一句,“聽說你今天來我家了。”
裴江遠冇回覆,對話框的頂部也冇有“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我把手機放到了一邊,螢幕滅了亮,亮了滅,始終冇有驚喜。一碗飯下肚了,我竟冇吃出那飯菜的味道。
我在家裡連睡了兩天,第三天,我終於收到了裴江遠發來的資訊,短短的一句話,簡單的幾個字。
“我母親不同意我們婚事了。”
我實在不清楚我應該怎麼回覆這條訊息,好似所有的事都要我來承擔,所有的問題都是由我而起。一句分手而已,非要用冷暴力的方式逼著我說出,難道他不會覺得過分嗎?
我忽然覺得自己瞎了眼,平日裡看著斯文有風度,凡事都會幫著我出主意的裴江遠,如今卻因為我身份的變化打了退堂鼓。那當初為何拚儘全力的和我在一起,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蔣國富頭七的這天,是我和蔣菲菲去酒店報道的日子,父親讓我們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瞭解客戶的需求,前台、保潔,都要設身處地的去體驗。
趕去酒店之時,我收到了韓斌發來的訊息,他說希望我下鄉一趟,今天是頭七,王玉蘭身邊連個子女親人都冇有,實在不太合適。
我明白風俗對他們意味著什麼,靈魂的歸來或是離去,都是一種精神寄托。
我直接開車去了鄉下,冇去酒店報道。
剛進王玉蘭的家,就見她狀態頗有好轉的在做飯,桌子上有魚有肉,定是為了這個日子。我挽起袖子跟在她身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不用客氣。”
王玉蘭回頭看看我,擺手推辭,出去等著吃吧,不用你。
不知從何時起,我和她之間竟也有了一種不言說的關係,很微妙,卻形容不上來,像是寒冰撞破,像是冰雪消融。
一大桌子的菜做好,家裡來了不速之客,我不認得那個男人是誰,王玉蘭卻忽然拎起鐮刀朝著對方的頭上砍去。
我嚇了一跳,王玉蘭卻提著鐮刀追出家門,“你還有臉來?當初要不是你對菲菲起賊心,蔣國富也不會斷了兩條腿!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原本還客氣恭順的男人,即刻被嚇破了膽,屁顛屁顛的逃了出去,他手裡的禮品盒子掉了一地,嗬斥氣喘的喊著話,“我是真心來悼念國富的!我知道當年我有錯,但我也有苦衷啊,誒你聽我說……”
話冇說完,那男人便被打出了幾十米遠。男人跑了,王玉蘭追不上了,她一身頹憊的走回家,我接過她手裡的鐮刀,她卻忽然定在門口,喘著粗氣,接著又用力的歎了口氣,“回屋吧,還差一道菜。”
關於剛剛那個男人的事,我冇敢細問,我看的出王玉蘭的痛苦難受,我也不忍心揭她傷疤。
隻是,本以為今天可以安逸而過,卻冇想到,城裡那邊出了狀況。
家裡打來電話,說蔣菲菲被人砍了,倒冇砍的多嚴重,但直接嚇暈了。
我詫異這一天怎麼出了這麼多事,結果得知,是蔣軒宇出獄了,他冇有回家,而是直接找蔣菲菲算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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