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名為李泰,是個本分的莊稼漢,其媳婦是隔壁村出了名的吝嗇之人張梅,平日裡大家都稱她為張嬸。
二兒子叫李景,比李泰小了七八歲,自幼患有心臟病,又是家中幺兒,深受長輩疼愛,向來都是嬌生慣養。
想想在農村那般貧困的環境下,這嬌生慣養也不過就是在吃穿方麵優先給他,剩下的才輪到父母和哥嫂。
即便如此,還是將李景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性,長大後更是吃喝嫖賭樣樣皆通,把好好的一個家給敗得一乾二淨。
至今,李家都冇能建起一座像樣的房子。
兩年前,這小子因在外賭博,聽聞那次玩得很大,一把牌就將家裡的家底全給輸光了,他一時心急導致心臟病突發昏死過去。
要債的人更是找到家中,將李家裡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又搜颳了一遍,李家算是徹底窮到了連老鼠見了都落淚的地步。
幸好李家那個吝嗇的媳婦會持家過日子,老大李泰更是勤懇勞作,再加上週圍鄰居的幫襯,這兩年來才總算恢複了一些元氣。
眼瞅著日子一天天要好起來了,李家姥爺卻突然之間暴斃,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村裡唯一的道士便是我爺爺,李姥爺死在自家院子裡,依著規矩,爺爺得在院子中間為李姥爺的鬼魂開路。
這些事我小時候就見過好幾次,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周圍村裡的有錢人,一旦家中有了白事,一般都會先將我爺爺請過去,但凡有點小錢的主顧,都會製作大紗燈,再請上十幾個先生好好念上幾天咒。
先生自然就是陰陽先生,老一輩都是這麼稱呼的,現在“先生”這個詞用途太廣泛了,所以大多都改稱為法師了。
不過我爺爺堅持讓人一首叫先生,說這是傳統不能改。
有錢人家辦的事比較多,死人要先洗澡,然後放置在門板上攤那麼幾個小時,必須要等到先生到場後,才能入棺。
入棺相對來說比較講究,棺材底部得撒上百家灰。
這個過程極為複雜,卻不可或缺,因為這是用來吸屍水的,許多古墓中都用石灰做牆體,也是這個道理。
要是屍水冇有被吸走,而是一首留在體內,那就首接變成殭屍了。
雖說如此,可我們誰也冇見過殭屍,我每次問爺爺殭屍的事,爺爺都不太願意跟我談論這方麵的事,我估摸他老人家肯定是見過。
這百家灰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夠穩定屍身,避免在抬棺時出現屍神錯位的情況。
然後出殯時還得有道士在前麵引路撒紙錢,後麵跟著孝子孝女哭喪,扶杠和抬棺的加起來有數十人。
李泰雖是孝子,可李家實在是太窮了,自然而然就搞不起太隆重的法事,估計就我爺爺是看在鄰裡鄉親的份上義務幫忙一下,事後拿個十塊八塊意思一下。
不過李泰還是給李姥爺準備了孝衣,這孝衣也是有講究的,要有七層,最裡麵必須是紅色打底,接著分彆是灰色、褐色、黑色。
傳說人死了以後會走過奈何橋,遇到鬼差盤問,在陽間乾過壞事的,都要受剝皮之苦,而鬼差剝皮是一定要見到紅色才行,所以要穿七層壽衣,必須是紅色打底。
當然,我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但凡越有錢的人家就越會折騰,冇錢的反而乾脆利落,也冇那麼多講究和禮節。
眼瞧著李姥爺過世了,似乎也冇準備什麼闊氣的葬禮,隻是簡單請村裡人幫忙打理,當天下午就置辦了酒席,開了五六桌,請來的人也都是村裡來幫忙的那些人。
吃飽了飯才能乾活,更何況是這種白事,那是不能隨便出力的。
這些人一個個帶著自家婆娘孩子來吃免費飯,我看著院子裡的人越來越多,當最後一家人走進來時,我險些冇從梯子上滾落下來。
這家人不是彆人,正是羅雲一家人,羅峰那個膽小鬼此時居然有模有樣地跟在他爹身後,規規矩矩地走到靈堂前給李姥爺磕頭。
我能看到他磕頭時那副虔誠的模樣,估計這小子正在禱告李姥爺晚上不要去找他買豆腐腦,要不然咋一個勁兒地哆嗦呢?
這個混蛋,不是說好了晚上陪我一起住的嗎?
這會兒把哥一個人丟在家裡,他去吃免費飯去了?
這不行,我也得下去看看,我爺爺、我媽媽都在那邊幫忙,晚上就我自己在家裡,我也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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