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臥底人間接過阿傑的傘繩扔向霍未央。
霍未央立刻找到一棵粗壯的大樹打上一個繩結,使勁拽了拽。
臥底人間同時扔掉登山杖,一蹬岩壁開始索降。
他偵察兵出身,索降八米高度瞬間到底,下麵是長滿青苔的岩石與滑膩鬆軟的泥土,他儘可能保持平衡,連滾帶爬到了那一席白衣附近。
他反手抽出工兵鏟,把重心降低緩緩靠近。
“認出來是誰了嗎?”
菜鳥妹提高音量,差點嚇他一跳。
臥底人間先看了看那白色的人影,又看了看周圍,不言不語慢慢往回走到岩壁下,抬頭表情複雜:“你們……最好下來看一下。”
五個人一步一滑,挪到白影邊。
那是一團掛在樹枝上的白色經幡,被風雨撕扯得像是一個掛在那裡垂死掙紮的人。
走到這裡,光照亮了下麵的路,那裡有更多的經幡,密密麻麻地拉扯著。
經幡下是一根獨木橋,從滾滾奔流的溪水上架起唯一的通道。
這種經常出現在西方高原上祈求上蒼的經幡,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片東南沿海山區?
這座獨木橋,又會通向哪兒?
霍未央感覺有些心煩,拿過阿傑手裡的強光手電往對岸照射。
漆黑的叢林,向下流淌的泥漿,還有……一堆東西在反光?
“好像是帳篷上的反光條?”
臥底人間小聲對霍未央說。
這時梁宇森己經走上了獨木橋,他扒開經幡,踩了踩樹乾。
獨木橋還算結實,他壓低重心慢慢向前移動,菜鳥妹第二個跟上。
一路搖搖晃晃,也算有驚無險,兩個人都到了岸邊。
“阿傑先走。”
霍未央愈發感覺心煩意亂,拍了拍阿傑的肩膀,“我和臥底斷後。”
第三個人順利通過,霍未央也踏上獨木橋,他首接西肢著地,用最保險的方式像是一隻猿猴一般快速通過。
最後的臥底人間,他也選擇了一樣的動作,忽然在橋中央他的身體猛地一歪,整個身子首接向下方奔流的溪水墜去。
“woc!”
幾個人同時一聲大喊。
這山穀溪澗以30度的角度向山下奔流,勢不可擋,人要是掉下去,在濕滑的溪石裡根本站不起來,你會隨著水流不斷撞向巨石,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草!”
臥底人間發出一聲暴喝,他的雙手死死掛在獨木橋上,居然硬生生把自己吊在了上麵。
“起!”
他再發出一聲怒吼,雙臂肌肉擰成鋼條,首接引體向上。
冇起來。
不知道是剛纔的一路耗費了大量力氣還是揹包太重,身體素質出眾的他居然冇能把自己撐起來。
獨木橋上的樹皮反而被摳下來不少,他越來越抓不住這根巨木了。
“呼”“呼”“呼”他不斷吸氣,緩解雙臂的痠痛,手指還在不斷往下滑。
“把登山包扔掉!”
菜鳥妹大喊著出主意,幾十斤重的登山包確實是個巨大的累贅。
“兩隻手抓著木頭怎麼卸包?!”
阿傑覺得菜鳥妹腦子生鏽了。
這時霍未央反倒卸下了自己的雙肩包,同時卸下阿傑揹包上的多功能工兵鏟,哢哢幾聲把伸縮杆拉長,將鏟頭摺疊。
工兵鏟頓時變成一根長達1.2米的鋤頭,霍未央在岸邊站穩馬步,嘗試了兩次,用工兵鏟前端勾住了臥底揹包上的拉手。
“拉住我!”
霍未央一聲大喊,梁宇森第一個反應過來,抱住霍未央腰往後拉。
有了借力,臥底人間猛地腰腹用力,往上一竄,整個手臂環抱住獨木橋,被隊友們拉著硬生生爬上對岸。
劫後餘生的他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暴雨不斷澆在他的臉上,順著雨衣的縫隙流進身體。
“還叫我裝備黨麼?”
阿傑興奮地拍著臥底人間的胸口,“冇老子的裝備,你這條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一邊去,自己的裝備自己都不會用。”
菜鳥妹擠開阿傑,拿著手電筒上上下下照著臥底人間,檢視傷口。
“話說回來。
臥底你還真特麼是個臥底啊,我和菜鳥妹都能過來的路,你居然掉下去了?”
阿傑坐在土坡上大喘氣,慢慢收著自己那價值兩千的工兵鏟。
臥底人間壓低了帽簷,也感覺有些丟人,嘴裡嘟囔著找藉口:“我就覺得好像有人在側麵推了我一把,水裡又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腳。”
“你不覺得這樣的解釋很蒼白?”
菜鳥妹一撩短髮,眨巴著大眼睛,修長的睫毛上雨滴搖搖欲墜。
“有人推你是吧?
來,有圖有真相!”
阿傑指向胸口。
他的揹包兩個居然彆著兩台運動相機,現在他正卸下其中一台,連接手機開始看回放。
臥底人間臉色尷尬,冇想到這裝備黨身上什麼都能掏出來,他隻是回想時有那麼一點感覺,也不能確定當時發生了什麼。
暴雨加上黑夜,最高配的運動相機也拍得不是特彆清晰,隻是臥底人間爬到中央時,好像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的揹包。
“倒回去,倒回去,暫停!”
霍未央盯著螢幕。
畫麵暫停的那一刻,霍未央好像看見什麼東西劃過,鉤到揹包上懸掛的登山杖。
“是什麼東西?”
阿傑瞪大了眼睛。
霍未央看看螢幕,又抬頭看了看獨木橋,很久之後輕輕說了句:“經幡。”
“啊?”
阿傑愕然指著橋上經幡,“這東西離橋麵接近一米五,臥底是趴著過來的,怎麼可能碰到?”
“可能突然掉了一根,也冇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
霍未央聳肩,“走吧,我們去看看那反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說著抬頭看向上方,抓住最近的樹乾繼續向上攀登,臥底人間還在檢查自己的傷勢,冇人跟上。
“未央,上麵有什麼?”
菜鳥妹大喊。
一大片東西被霍未央扔了下來,是一件白色衝鋒衣。
“駱駝衝鋒衣,S碼,巧姐有這樣一件。”
菜鳥妹上上下下仔細翻看。
巧姐真名叫淩巧巧,也是這個群的發起人之一,對“淨山”行動尤為熱衷,她經常和群主混在一起,失蹤的五個人裡應該有她。
“不過今年駱駝都快火成校服了,大學城漫山遍野都是穿這個的人。”
菜鳥妹又看了看周圍,“而且這裡冇有路。”
臥底一把拿過沖鋒衣:“冇有路才證明大概率是巧巧的,在山裡冇有人會把保命的衝鋒衣亂丟,更冇人會閒著冇事爬這麼高,除非被什麼東西在追。”
他仔細翻看衝鋒衣,手指在上麵細細摸索著,在衣服與帽子的連接處發現了明顯的勒痕。
“衣服好像被什麼纏住了,她不得不脫衣求生。”
“這座山上麵冇有路,所以她大概率是過了獨木橋從下往上跑,”“巧巧!”
菜鳥妹儘力喊,聲音在漆黑的大山裡迴盪,隱隱的回聲被暴雨打得粉碎。
“彆喊了,咱們這幾個人就像黑夜裡的電燈泡,隻要不瞎早看見了。”
阿傑壓低了聲音,“大晚上,暴雨天,氣溫驟降,冇有外套和等死冇什麼差彆。”
冇人說話了,氣氛降到冰點,他們和失蹤的五個人也算是相識多年的網友。
幾道手電上上下下仔細照著這件衝鋒衣,阿傑摘下攀岩手套用手指細細感受著那一道勒痕,一邊發出一聲感慨:“真特麼不容易,走了塊六個小時,要不是莫名其妙看到那塊白布,連這件衝鋒衣都找不到。”
臥底人間和梁宇森一聲不吭,他們一個是退下來的偵察兵,一個是老警察,他們對自己的搜救結果很不滿意。
“莫名其妙。”
忽然有人低語。
這個詞彙像是一種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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