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太太在朋友圈公佈了我們的婚訊,我失態了。”聞懷予無奈地聳了聳肩,嘴角卻始終噙著笑意,重新把手機螢幕翻轉回自己麵前。
照片裡的女孩嬌嬌柔柔地半倚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胸口,對著鏡頭笑得眉眼彎彎。
而身旁的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大手挽在女孩瑩白的肩頭,一手拿著兩個紅色小本,閒適地垂在身側,襯衫袖口隱約看得到幾個刺繡拉丁字母,和被袖口遮擋住一部分的限量腕錶。
女孩淺藍長裙和男人淺藍色領帶相呼應,是戀人慣常秀恩愛會弄的情侶色穿搭。
照片看不到男人的表情,隻因為新郎臉部的位置,被貼心地用一個小熊頭像貼紙擋住了。
這就是徐星星教給秦初的“好辦法”。
圖片上方配著一行文字:「是秦初,是媽媽的女兒,哥哥的妹妹,和……他的太太。」
喉結輕滾,心臟陣陣發緊,聞懷予手指不自覺撫上螢幕,好似能透過照片回憶起女孩細膩溫熱的臉頰,和她身上淺淡的甜香。
至於被小熊頭像遮住的俊顏,他倒是不那麼在意,慢慢來嘛。
細心眼尖的人,總會從細節處發現端倪。
他點過讚,也按照她的方式,寫下了評論:「是聞懷予,是爸媽的兒子,兄姐的弟弟,和……秦初的先生。」
在場的董事高層無一不對聞懷予閃婚的訊息感到震驚,因他垂頭擺弄手機,大家隻好紛紛轉頭朝聞徹表示恭喜。
和誰結婚不重要,隻要股價平穩,集團經營有序,不影響董事股東們的利益就行。
聞徹聽著會議室裡一聲又一聲的恭喜,心底陣陣怒意泛起,麵上仍舊遊刃有餘,帶著有禮又商業的微笑回:“多謝,多謝。”
待兩小時後會議結束,見眾人散去,聞徹纔沒好氣扔下一句:“去你辦公室”。
然後氣呼呼地拉開椅子,率先起身出了門。
麵朝辦公區的透明玻璃窗忽地變成不透明的白,聞徹隨手把遙控扔朝一邊,摔坐在椅子上,“什麼意思?什麼叫公佈婚訊,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今天早上領了證,”聞懷予不鹹不淡地回,“爸爸你冇有拿到一樓大廳裡的喜餅喜糖嗎?”
聞徹被這句話又是一噎,早晨來時他看到森江在樓下發福利,卻想不到這是自家老三兒子的喜糖。
叛逆啊,叛逆期推後了啊。
“有你這麼辦事的嗎?”聞徹仰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臂,“昨天已經和你說了,我們不反對你結婚,但是該給兒媳婦的禮數一個都不能少!”
“咱們家也有女兒,都是父母嬌養長大的孩子,進聞家的門,自然要禮數週全的迎娶,你呢?你就等不了這一時半刻?”
“你好好拜訪過長輩了嗎?我們甚至都冇和對方家人見過麵!”聞徹扯下領帶,順手解開領口的兩個釦子,接著教育:“是,我聽你媽媽說過兒媳婦家裡的事,他們不在意,你也不懂事嗎?”
“要不要集團替你官宣不緊要,”聞徹歎了口氣,難得語重心長,“重要的是我們家長的態度,要讓人知道我們聞家認可她,這是尊重和重視。”
“懷予,你懂嗎?”
聞懷予以為父親同意結婚隻是嘴上說說,冷著臉聽著他數落,難得聽到聞徹除卻工作說這麼多的心裡話,表情有些鬆怔。
原來父母比他想得長遠周全多了。
“爸爸,”他耐著性子,和聞徹解釋,“我昨天請林律師擬了贈與合同,當做給初初的聘禮。”
聞懷予端坐在沙發上的背脊挺直,“確實是我想得不夠周全,可是爸爸……”
“我已經找她很久很久了。”
回想起剛纔會議室裡兒子興高采烈的模樣,聞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從不需要操心,少年老成的兒子,人生中少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刻。
今天亦是這麼多年來,父子倆鮮少能心平氣和坐下聊生活的時刻。
聞徹歎了口氣,抬手按了按酸脹的額頭,“結婚是好事,明天帶兒媳婦回家吃飯,她父親那邊讓你媽媽去請,禮數要周全。”
“至於婚禮,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以後再說。”
聞徹起身往門口走,複又折返,朝電話努努嘴,“讓森江進來。”
森江一直等在門外,他叩門進辦公室,恭敬地問聞徹:“董事長有什麼吩咐。”
聞徹餘光一瞥,慢悠悠打著領帶,“去樓下大廳給我拿份喜糖喜餅上來。”
頓了一瞬,又搖頭往外走:“算了,我自己去拿。”
怎麼也得拿兩份,還得給他家韻詩捎一份。
聞懷予眉梢輕挑,目送父親離開,走到門口,聞徹又轉身喊他:“懷予。”
迎著燈光,聞懷予第一次發現,父親兩鬢添了些白霜,就連眼角的溝壑都深了些。
“我年輕那會,也等了你媽媽許多年。”說完溫柔一笑,和森江一起下了樓。
直至那道堅毅挺拔的身影消失,聞懷予才收回視線,垂著眼笑了。
內斂嚴厲的中國式父親,用這樣含蓄的話告訴聞懷予。
他懂他。
——
夕陽西下,白雲被晚霞染成粉橘色,一團攏著一團,堆疊在海平麵上。
秦初蹲在花園裡的無儘夏旁,拿著小鏟子鬆土,正準備把今天剛送來的茉莉種下。
帶著紅色小領結的鬆鬆就躺在她身邊的石台階上,看著秦初不得章法地鑿地。
“太太,要不我來?”小姑娘動作實在艱難的,江叔思忖良久,試探開口。
額頭滲細細的汗珠,秦初用手背抹了一把,解鎖手機用食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戳。
冇辦法,她目前隻有這個指頭算得上乾淨。
「謝謝江叔,我先自己試試,不行再求助您。」
今天是個好日子,行政酒廊被包下舉辦非公開訂婚晚宴,晚上場的演出取消,秦初很早就回了家。
自從下午發完朋友圈後,她就總是無法集中精神,時不時就要拿出手機看。
分明有許多點讚留言,秦初卻獨獨隻能看到他的那句:……是秦初的先生。
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走神了,秦初閉眼晃了晃腦袋,雙手握著鏟子越發用力。
過於投入,都冇有聽到身後腳步聲靠近:“在做什麼呢?聞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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