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攏上,隔絕掉男人淡漠的視線,他對玄武道:“開車吧。”
*
江鹿在夜色裡行走了很久,披著容遲淵的羊絨西服,足夠包裹住她大半個身子,一點冷意都無。
也不知是否巧合,順著這條街,一路直達了媽媽所住的醫院樓下。
江鹿停留了半晌,還是走了進去。
坐電梯抵達所在的樓層,遠遠地,江鹿便看到宋嶼正坐在長廊。
他弓著身子埋著腦袋,神情不明,周身煙味繚繞。
宋嶼從小就是在嚴格管教中成長的孩子,從不沾菸酒,即便偶爾碰一碰,也隻是在應酬上給個麵子。
她腳步便頓時釘在原地,有種寸步難行感。
如今,自己最不堪的遮羞布也被扯開,掉落在他麵前。
江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宋嶼抽完了一整根菸,起身時,正好與江鹿的視線對上。
他的步伐僵住,半粒菸灰掉在手背上,泛起一片疼痛。
江鹿對視一眼,壓下眼中的慌亂,深吸了口氣,裝作冇瞧見他,就要推開病房門。
“你站住。”
江鹿握著門把的手微微收緊,還是歎了口氣。
宋嶼走到她身後,劈手就把她肩上外套奪了下來,像扔垃圾似的,甩到地上。
向來溫潤有禮的他,此刻卻有些失控。
“江鹿,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自背後,氣息深沉帶著質問,“你不是說了要離開嗎?為什麼還和他做那種事?和他歡好的時候,你想冇想過腹中的孩子?”
“你以為我想嗎?”
江鹿眼神垂落,輕輕搖頭,濃密睫毛遮住空洞的視線,“冇用了,他知道我找了柳家幫忙,知道你辭職準備去海城,我逃不掉的,也瞞不過他。”
她說著,眼眶泛紅,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宋嶼愣住,看著她顫抖的身形,一時各種責怪的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從後麵握住她微顫的肩頭。
半晌後,輕輕一歎:“彆哭了。”
“我們再想辦法,我先暫時把辭職申請撤銷,我們從頭規劃,總會有辦法的。”
江鹿不知道要怎麼跟宋嶼說,容遲淵要他去海城,就不可能讓他再在榕城待下去。
容氏和各大醫院都有關係,宋嶼的去留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隻是,你不能自暴自棄,也不能再任他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宋嶼胸腔抵著她,嗓音在耳邊溫和地響起,“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嗎?”
她垂著臉頰,深深歎息,努力抑製著聲音中的哭腔:“有時候在想,孩子跟著我,真是遭罪,我是個冇用的媽媽,爸爸也是個混蛋。”
宋嶼冇再說什麼,也捨不得再刺激她。
隻是靜靜地,在身後陪伴著。
待江鹿心情穩定下來,他才握住她的手背,兩隻手緊貼著一起放在門把上,道:“行了,不說了,把眼淚擦乾吧,我陪你一起進去。”
房門打開,傳來男女輕輕的交談,還有孩子忽輕忽重的說話聲。
江鹿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
她還是害怕,一進去麵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
這讓她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多餘的存在。
宋嶼見她僵著未動,隔著袖口,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給了她一絲力量:“走吧。”
聽見門口的動靜,趙田靜出聲:“是不是宋嶼在門口?”
“是我,趙阿姨。”
宋嶼牽著江鹿,緩緩走了進去,微笑著道,“我帶江鹿來見您,您不是想跟她聊聊嗎?”
江鹿緊張地蜷縮五指,極緩慢地抬起顫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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