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漾動作一僵,立刻陷入兩難境地。
其實今天也並非無法逃脫,如果她報警,應該也能暫時逃過一劫。
可討債的這幫人,之後會怎麼做?
儘管許時漾威脅警告過許耀光,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替他還債,但她這個弟弟,根本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渣子。
許耀光很有可能在三天內逃出港城,就算她要回去找他麻煩,也冇那麼快。
許時漾也不想就這樣丟掉自己的工作,她明明還有翻盤的機會……
“許時漾,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想。”
周硯京好整以暇地坐著,慢條斯理翻看手中檔案,絲毫不著急,等待著她給出答案。
他就像早就布好了陷阱的獵人,許時漾這隻可憐的獵物,遲早是要掉入他掌心的。
僵持階段,許時漾近距離看著周硯京的臉。
他五官冷峻,眉目深刻,是很俊美的長相,但整體氣質比以往更沉穩,年輕時的那些倨傲張揚,已經收斂了很多。
過去了……大概十年時間,她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周硯京。
那時的周硯京二十二歲,已經在英國唸完商科回國,作為港商代表進內地投資房地產。
他選中極有發展潛力的一座南方城市,雖然規模不大,但地處交通要道,勢必會成為核心區域。
這些資訊都是許時漾從辦公室老師的八卦中聽來的,她高考前幾天得知,有位大人物要去市裡投資。
對方是港城著名的豪門公子。
那種生活是什麼樣的,十八歲的許時漾從來都不敢想,也想象不到。
許時漾的學校是周硯京這次投資之旅的順帶行程,周氏企業到這個偏遠縣城裡做公益,不僅斥巨資修建新的教學樓,還會捐助成績優異的貧困學生。
捐助儀式剛好在高考放榜後。
許時漾已經查到了自己的成績,文科678,全省文科狀元,可以去最好的大學了。
但在所有人恭賀她,各大學校爭搶她時,她的父母竟然覺得,大學有什麼好唸的?
她就應該早點嫁人結婚,拿了彩禮,給弟弟以後娶媳婦兒用。
“我不可能結婚!我考上了大學,你們不能阻止我!”
許時漾聲嘶力竭吼出自己的態度,父母卻依然不以為意:“你一個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考上大學還不是要結婚,趁你現在還有考試獎金,我給你介紹個……”
“我說了,我不嫁,我要上學!”
許時漾從家中狂奔而出,她哭著跑去學校,告訴自己要儘快填報誌願,等到錄取通知書發下來,她就要立刻遠離這個家!
她淚眼婆娑往教學樓上跑,竟然意外撞到了人。
對方堅硬的胸膛和帶有一點鬆木香味的氣息撲麵而來,嚇得許時漾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要從樓梯摔下去。
“小心。”
冇什麼情緒溫度的低沉聲線響起,他伸手拽住了許時漾的腕骨,輕鬆扶住了她的身體。
又很快鬆開她,矜冷貴氣地站在樓梯上方。
許時漾就是在這時第一次看清了周硯京的臉。
五官立體深邃的年輕男人,輪廓鋒利,透著高傲的漆黑眼眸隻是那麼不以為意看了她一眼。
他客氣疏離地問:“是被我撞疼了?”
“不是……”許時漾穿著洗到發白的舊校服,馬尾紮在腦後,臉龐乾淨的冇有一絲雜質。
她就那麼呆滯對上男人傲慢矜冷眼神,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旁邊陪同的校長都要嚇壞了,趕緊解釋:“周先生,這位是咱們學校今年的畢業生,也是省狀元,成績非常優異、品學兼優的一位學生!”
“是麼,很好。”
周硯京到此時纔多看了許時漾一眼,但也僅僅是一眼,他就轉回頭:“校長,儀式趕緊開始吧,我們還有其他行程。”
“誒,好的好的,這就開始……許時漾,你準備下等會兒發言!”
許時漾用袖子擦掉眼淚,點點頭,在周硯京下樓從她身邊走過那瞬間,腦海裡閃過某個念頭。
她急促開口:“周先生,您能資助我上大學嗎?我家裡不同意我上學。”
周硯京似乎很意外,眉頭緩緩皺起,但仍然隻是輕描淡寫吩咐:“Alex,你負責解決。”
儘忠職守的秘書點頭:“明白。”
交給下屬,他便再冇去關注許時漾,畢竟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年輕的周硯京生活裡有太多豐富元素,被塞得滿滿噹噹,那個更稚嫩弱小的許時漾,也不是現在的她。
他根本不需要去記得她的模樣和存在,她也冇有值得他記住的特質。
半個小時後,許時漾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這種經曆在高中三年裡,她早就駕輕就熟,完全脫稿演講。
她邊聲情並茂背誦演講稿,邊偷偷觀察著那個坐在最前排,姿態優雅貴氣,眉眼裡又透出高傲不羈的年輕男人。
許時漾一度也根本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讓周硯京資助自己,她考上大學的各種獎金,足夠她完全不靠家裡就讀完四年大學了。
再說她已經成年,完全可以脫離家庭,不必再依靠誰。
不過,Alex確實是位非常儘職的秘書,他安排相關領導負責此事,許時漾的父母麵對他們觸不可及的大老闆,根本不敢造次,也隻能乖乖送她去上大學。
後來許時漾再也冇見過周硯京,至於周家企業資助她的那些錢,她都讓給學校彆的貧困生了。
時間過去整整十年,許時漾想到要去采訪周硯京時,其實冇去回憶過往。
但她很清楚,她一直記得周硯京。
或許正是他舉手投足間的氣定神閒和從容不迫,那種足夠自信的冷傲,讓許時漾意識到,在她的世界之外,還有更大世界。
她無論如何都要去親眼看見,後來才那麼拚命,甚至……來了港城。
她在這裡的原因裡,有冇有其中一個是……
或許可以趁機離周硯京更近一些,她已經無法判斷。
但這種情緒,令許時漾此時麵對周硯京的“邀約”,聽見了不受控的回答。
她打開了那扇車門,像打開潘多拉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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