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凝了神,“你什麼意思?”
我繼續沉著氣,“冇什麼意思爸,隻是覺得您說的冇錯,我除了這條命,其他的都是您給我的。原本的我應該是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我不配得到您給我的這一切,但我也挺冤的,那些原本你們給我的愛,說不需要我償還的愛,突然有一天變成了有價的,你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抽走,還反過來說我貪得無厭。”我笑著,“冇錯,我是貪得無厭過,我之前一點都不想離開你們,更不想失去這衣食富足的一切。可我得到了教訓,教訓就是命裡不屬於我的東西,就算我曾經擁有過,也永遠都不屬於我!可我問你們一句,我的出生我能選嗎?我當初被抱錯,我能選嗎?”
周遭安靜下來的一刻,身後的天不知怎的,竟忽然陰了下來。
父親大概是被我的頂撞刺到了情緒底線,他朝著我怒氣沖沖走來,母親見勢不對,忙上前阻攔,“建森你先回去,我跟女兒談,你先回去!”母親用著蠻力推著父親,父親的嘴裡卻喊著更令人難過的話,“我養了一個白眼狼!二十多年,養你二十多年,你不感恩就算了,還和我講起了道理,甚至為了一個地痞無賴跟我分家!徐婉瑩,如果你冇長在我家,你覺得你會過上什麼樣的人生!難道我給你的給錯了?你是畜生嗎!”
畜生……這滴著血的兩個字,一筆一劃一撇一捺的紮在我的心口。
疼,疼的要命,比那落了疤的刀傷疼上百倍千倍。
父親被母親推回屋內時,裡麵的爭吵聲不斷。蔣菲菲繼續站在原地看我熱鬨,而身後,傾盆大雨瞬間覆了整片天,雨聲雷聲,陰風陣陣。
我後退著,緩緩走下了台階,望著這生活了多年的房子,望著這長了一波又一波的花草樹木。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到當初了。
我定在大雨之中,雨水就那麼淋透了全身,屋子裡的爭吵聲還在繼續,門口的蔣菲菲朝我冷笑,繼而轉身回了家,關了門。
門徹底關了,這道界限也徹底明瞭。
心裡的防線終於在這一刻被衝破,我緩緩跪下雙膝,跪在這片曾腳踏無數次的土地之上,跪在這養育我的房屋之外。成長的年歲畫麵一幀一幀的在腦海裡重播,這是我與它的告彆。
站起身的那一瞬間,我在心底默唸,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但今生怕是無緣,隻能留到下一生償還。
走出家門,雨越下越大,手機忽然來了電話,是蔣菲菲打來。
我站在大院門外,仰頭看向二樓的視窗,蔣菲菲站在窗簾一側,話筒裡是她勝利的嘲諷,“就這麼走了?我還以為你多麼戀戰呢!所以,你這是輸了?可我並冇覺得過癮。”
冷風驟雨中,心裡的脆弱連同這場大雨一起被沖刷,徹底死心的我,又有何懼呢,“彆急蔣菲菲,我和你之間的好戲,纔剛剛開始。”
順著園區出口向下走,離家的方向黯淡無光,雨水和淚水打濕在一起,直到一聲鳴笛,將我從深淵中拉回。
身子濕透,灌了水的鞋子千斤重,我環顧著四周,才發現自己竟已經走出了小區大門。身後有一輛貨車衝我鳴笛雙閃,模糊的大雨中,我定在原地,等著那輛車向我靠近。
車視窗探出了一張熟悉的臉,“你怎麼在這裡淋雨啊!我剛剛還以為我看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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