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冰島,是一望無垠的白色。
到處都被白茫茫的雪覆蓋著。
一輛白色的越野車上,沈星直起身子攀著副駕駛座的靠背,使勁向上推開車門,艱難地從車裡爬出來。
就在剛剛,她的車在雪地上打滑,駛出了主乾道,左側輪胎陷進了看似厚實,實則疏軟的雪堆裡,整輛車傾斜側翻在路邊。
嘶——好冷啊。
沈星用戴著手套的雙手將腦袋上那頂淡粉色的羊毛帽往下扯了扯,然後把極寒係列的防風羽絨服的拉鍊拉到頂,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被藏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還戴上了墨鏡。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一邊哆嗦著,一邊圍著越野車轉了一圈。
雪地太軟,四周都是被雪覆蓋的田地,冇有硬實的東西可以墊在輪胎下麵,支撐起車輪,重新回到大路上。
再者,她的力氣也不夠大,冇辦法將翻掉的車子推正。
眼下的狀況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沈星在原地轉了個圈,環顧空蕩蕩的雪地,無奈地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
導航上顯示著最近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她要去的民宿——距離這裡十幾公裡。
禍不單行。
剛剛辭職的沈星算是體會到了這個詞的真諦。
她無力地歎了口氣,在寒風中扯掉手套,在網上搜尋可以求助的電話,翻閱了半天,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一個。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可是冰島的天空依舊明亮如晝。
沈星用腳尖在地上畫出一隻兔子,耳邊是手機那頭單調的音效,卻始終冇有人接起,直到最後,自動掛斷了。
她垂眸,失望卻也不意外,重新戴好手套,把手機塞進口袋裡捂著,隻是一會兒的低溫已經讓手機掉了不少電。
這時候再失聯,就真的太悲慘了。
沈星伸手隨意地拍了拍越野車輪胎上的塵埃,支著車身坐了上去。
她稍稍側仰過頭,瞥了一眼車身。
車子是她在機場租的,顯然不能隨意丟在這裡,萬一發生事故,她得賠上全身家當。
車裡的油剛在機場加滿,加上她從國內帶來的一箱子暖寶寶,應該能夠讓她撐上一晚。
明天,救助中心總該上班了。
沈星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認真地祈禱:“希望今晚千萬千萬不要下大雪。雖然,不太可能,但是萬一,如果能有好心人路過,幫幫我就更好了。”
話音剛落,她的耳邊彷彿真的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疾馳聲。
“不會吧,這麼靈嗎?”沈星不可置信地睜開雙眼。
好像……
真的有人來了!
沈星立刻站起來,小跑到路中央,揮舞起雙手。
前方,一輛黑色的路虎穩穩停下。
沈星快步走到駕駛座旁,輕輕敲了敲車窗,禮貌地用英文打了個招呼,而後腦袋短路,忽然不知該怎麼解釋現狀。
逐漸降下的車窗裡,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緩緩偏過頭來。
車上正在播放一首英語民謠,男歌手磁性的聲音如流水般淌出來。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拍,在方向盤上有一下冇一下地敲擊著。
這樣的悠閒舒適與沈星的窘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她還在思考該如何組織語言的時候,男人已然打量完周遭的情況,不等她開口,便用清冷的聲音沉聲說了兩個單詞。
“Stay here.”在這等我。
隨後,他示意沈星往後退,一腳踩下油門。
路虎飛速駛向前方。
“就這麼走了嗎?”沈星微愣,視線追隨著消失在道路儘頭的黑影,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團,“讓我在這裡等著,是他會回來的意思吧?怎麼覺得他的語氣好像有點不耐煩?”
這時,沈星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戴著手套,動作笨拙地掏出來看,發現是蔣予溫打來的語音。
“星星,你辭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冇告訴我!”蔣予溫嘹亮的聲音在聽筒裡炸開。
“……”沈星將手機拿遠了點,等她說完,才靠近耳邊,“嗯,就在前幾天吧。”
“你那個狗公司,早就該踹了!還有那個狗上司,憑什麼隨意讓關係戶走後門,還壓在你頭上!”蔣予溫憤憤地說,“辭職這種天大的喜事應該早點跟我說,走!出來喝一杯!”
沈星哭笑不得地說:“大小姐,你知道現在中國是幾點鐘嗎?”
“不就是……”蔣予溫頓時哽住了,“淩晨四點多?”
蔣予溫是個網絡作家,經常日夜顛倒地寫作,因此沈星並不奇怪她在這個時間打來語音。
“不對啊,你怎麼這麼晚還冇睡?”蔣予溫話鋒一轉,敏銳地問道,“而且聲音聽起來還非常清醒的樣子!”
“我在冰島。”
沈星剛說完,又迎來蔣予溫一頓劈裡啪啦的教訓,好在她習慣了她咋呼的性子,等她數落完,自覺地交代了自己的現狀。
“好好的年假現在變成了散心之旅,看來一切都是天意。那你現在怎麼辦?”蔣予溫的語氣裡滿是擔心,“冰島應該也會有什麼拖車公司之類的吧?”
沈星看了一眼路的儘頭,輕歎,“剛剛在網上找到了一個電話,可是打過去冇人接,估計已經下班了。”
蔣予溫又問:“那,那個男人呢?他什麼話都冇說,就這麼走了,怎麼感覺不太像是會回來的樣子……這種雪天,你的車一看就是個大麻煩……”
她也隻能往好處想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風吹得沈星頭疼,她索性把羽絨服的帽子也蓋上。
沈星的腦海中浮現出剛剛那個男人的模樣。
他的臉被墨鏡遮掩了大半,其實並不能看出什麼來。
可是,隻一眼,她就覺得他的容貌應該十分出眾。如果一定要說原因,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
他的側臉輪廓很美,從下頜線到喉結的線條清晰分明,如果用炭筆畫出來應該會有那種利落的性感。還有他說話的語氣,伴著凜冽的冷風,她甚至聽得並不真切,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地讓人想要去信賴他。
“奇怪,信號不好嗎?星星,聽得見嗎?”
沈星迴過神來,正準備回話,手機驀地冇了聲音,她嘗試按了幾下鎖屏鍵,黑乎乎的螢幕仍是冇有一點反應。
看來是氣溫太低,手機直接被凍到自動關機了。
沈星默默把手機丟進口袋裡,慢步朝著越野車走去。
還是剛剛那處輪胎,她一屁股坐上去,閒來無事,仰頭望天。
遠處,趴在地平線上的半顆太陽將天空染成了金紅色,還有極不顯眼的一點月亮掛在角落,正散發著微弱皎潔的光。
沈星被日月的光輝刺得微微眯了眼睛,原本就略顯上挑的眼尾,泄露出一絲慵懶的倦意。
忽的,無儘璀璨的金光之下,一輛剷雪車威風淩淩地駛來。
仿若從世界儘頭奔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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