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雪簡單思索,望著葉天碗裡的酒花。
道:“說的不無道理,以前我以為你隻會吃酒吃肉,滿腹肥腸,想不到花花腸子也是不少。”
葉天淡淡一笑:“夫人謬讚。”
片刻,酒足飯飽。
一共一兩三錢銀子,酒糟魚的味道不錯,葉天又給婢女紅柳帶了一份。
沈如雪並未介意,畢竟葉天全府上下也就紅柳一個朋友。
此生沈如雪隻念天將軍一人,想來對葉天也是不公。
若紅柳能嫁入房中,為葉天填房丫鬟,給他生個一兒半女。
心中愧疚便也不似以前激烈。
回府途中,沈如雪心中反覆揣度,今日所見拔刀相助的少年。
低聲道:“葉天,今日之事多虧了那少年拔刀相助,要不然今日還真讓薛家得逞了。”
“行伍之人,拔刀相助,這很正常。”
沈如雪驚問葉天:“你怎知那人是行伍中人?”
葉天一怔,隨後說道:“那人雖未著軍甲,但言談舉止都正直不阿,若不是行伍中人,哪來的這份氣勢呢?”
沈如雪微微點頭。
低聲道:“我以為你也懂武呢?”
沈如雪未見,葉天臉色方纔微微一白,分明是心中有虛的樣子。
沈如雪下午還有幾宗生意要談,便與葉天分道揚鑣。
葉天未直接回府,而是提著幾罈子酒,叫了一輛馬車往酒泉郡的一處墳地走去。
馬車停下,葉天穿過荒草,密林之後是一座座的墳塋。
這些墳塋皆是無主之墳,隻是在墳頭上立著一塊墓碑。
上麵刻著四個鮮紅大字。
紅甲軍士!
天下唯記天將軍之功勞,而無人再念紅甲軍。
三百甲士拋頭撒血酒泉郡,無人問津英雄們。
“兄弟們,葉天來看你們了。”
葉天眼含熱淚,神情淒苦。
“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鬚生入關。
莫遣隻輪歸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弟兄們,今日酒泉百姓安居樂業,處處祥和,這非我葉天一人之功,而是兄弟們的浴血拚殺得來的。
兄弟們,敬你們。”
說罷,便將征征一罈就灑向空中。
“那薛家小兒竟敢覬覦酒泉百姓之財,我會答應嗎?
玩笑!”
“爾等放心,縱我手中冇有三尺劍,也將那惡賊殺得片甲不留。”
忽而,狂風四起,像是將士們聽到了葉天的承諾,給予迴應。
葉天半蹲,提起一罈酒痛飲而下。
自顧自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怨我,將紅甲軍解散。”
歎息一聲,繼續道:“狡兔死,走狗烹,我身有重傷,無力保全兄弟們。
紅甲軍一日不散,便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些朝野之中的虎狼豺豹恨不得將所剩將士生吞活剝。”
猛然,葉天眼神冷冽。
“兄弟們放心,隻要有我葉天活著一天,紅甲軍便在,待他日重整旗鼓,便要再殺入那龍庭朔北,笑談渴飲匈奴血,饑餐胡虜肉!”
言罷,提起最後半壇酒,走到一處萬葬坑邊。
裡麵埋葬的不是彆人正是被紅甲軍戰士在酒泉郡的上萬將士。
“北奴小兒,讓你們長眠於紅甲軍側,你們是否到了地下也不安寧?”
“你們也是凶悍驃勇,隻可惜你們犯我大漢,便是我葉天的敵人,我紅甲軍的敵人,但你們一樣是為了你方百姓君王浴血廝殺的將士,我憎恨你們,也敬重你們,我不祝你們死的安詳,我祝你們下輩子有幸再與我葉天為敵!”
說罷,將剩餘半壇酒倒入了萬葬坑之中,隨後將酒罈重重摔碎。
狂風隨之停罷,酒量極大的葉天竟然也有了幾分醉意。
此時,一輛青棚雙轅的馬車停在了米林外,車簾掀起,一個月白衣衫,容顏老成的中年人跳下車。
囑咐了身側幾名下人,便往密林深處走去,眼神炯炯有神,似見慣了刀光劍影。
墳地上的葉天察覺身後有異樣,回頭看了一眼。
剛要離去,隻見那中年人抱著一罈酒,快步走上前來。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葉天,噗通一聲便跪倒在葉天麵前。
葉天停住了腳步,看著來人,表情凝然不動,一頭黑髮被風吹起。
臉上幾分蒼白,給人一種滄桑悲涼的感覺。
中年人神情激動的說道:“紅甲軍偏將蘇定方拜見天將軍!”
“蘇定方萬萬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天將軍!”
“紅甲軍將士上下皆認定將軍未死,卻隻能來一張解散的告文。”
葉天蒼白的嘴唇微微一動,不是他不願意再見到這些老兄弟。
若是如此,便不會來此祭祀。
征戰四方,除葉天獲封異姓王,紅甲軍上下無一人得利。
他愧對將士,愧對兄弟!
“定方,兄弟們解散後,安置可妥當?”
這便是葉天最關心的事情。
“龍庭斬敵之後,按大帥吩咐,龍庭寶庫財物三成發放兄弟和陣亡兵士的家屬,兄弟們此時都已是富甲一方的商賈。
那些不願離去的兄弟,隨著屬下建立天淵閣,以備大帥調遣。”
葉天萬萬想不到,江湖上迅速崛起的天淵閣竟是紅甲軍的歸宿。
蒼白的臉上上掠過了一抹淡淡的笑。
這也算對得起這幫兄弟了。
看著葉天並不好看的臉色,蘇定方微微一怔。
問道:“大帥受傷了?”
葉天點頭,蘇定方也算明白了大帥的苦心。
葉天悠悠長歎一聲,閉了閉眼睛,似要抹去滿目浮華。
見到故人,不免想起前塵往事如煙如塵,戰場廝殺,刀光劍影,曆曆在目。
偏將軍蘇定方是葉天手下得力戰將,曾隻是燕州一屠戶。
兵戈四起,欲投軍報國,卻無人賞識。
葉天將其招入紅甲軍,委以重任,感激涕零,從無懈怠。
此時貴為天淵閣主事,不僅富甲一方,更是手握紅甲軍之根基,行江湖之事。
數日前還將數名北奴探子斬殺與邊境。
民間有言:“天淵閣在,北奴無一人敢入中原。”
聽完天淵閣行事作風,葉天便認為與紅甲軍有一定淵源。
想不到天淵閣便是偃旗息鼓的紅甲軍,想來如此,其心甚慰。
“大帥,請坐天淵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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