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的另一頭,莊嵐和一名外調的同事去周方鑫家瞭解情況。
周方鑫住在王家碼頭對麵的高層小區—綠城嘉園。
小區雖然和新天地翠湖的房價不好比,也算黃浦區中的高檔小區。
周方鑫住頂層,240平的大平層,這個麵積就算小區裡的高檔房型。
電梯裡,莊嵐喃喃自語:“王家碼頭倒是離伊屋裡廂近搿。”
同事曉得莊嵐的意思,“這種事體,老法裡有句閒話:死人要回門。”
莊嵐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刀槍不入,碰到案子再巧合的細節都歸於概率,永遠散發著理性的光芒。
頂樓隻住了周方鑫一戶人家,電梯門開,周太太—程書意己站在門口等他們。
程書意比周方鑫小4歲,身高1米75左右,兩條纖細地大長腿很有存在感。
她穿著經典法式小黑裙,長髮披肩,梨花帶淚,臉上的妝有點花了,卻更為楚楚動人。
莊嵐在心理默歎,都快西十的女人了,還能美成這樣,越是美人,越不捨得老去吧。
“請進。
麻煩這裡換下鞋。”
程書意指著己經放在門口的兩雙拖鞋。
“謝謝。”
莊嵐和同事一麵道謝,一麵換鞋。
客廳約有80平方,全白色係傢俱一塵不染,陽台上的窗紗也是白色的。
唯一有點突兀的是廚房裡的大紅櫥櫃,一白一紅,甚是刺眼。
“前段辰光股市勿好,也不至於要走絕路,真是想不通。”
程書意哽嚥著,給他們拿來兩瓶巴黎水。
“儂認為儂先生是自殺?”
莊嵐詫異地問。
“周方鑫人緣不錯搿,冇啥仇人。
屍體勒海浦江上發覺,伊正好夜跑,會不會一不小心跑到江裡了……聽上去有點奇怪……我腦子現在老亂個,真不敢相信。”
程書意語無倫次。
“事體己經發生了,阿拉來梳理一下過程。”
這種時候,莊嵐的聲音總是極其清醒,可以喚醒彆人的理智,她遞上一張紙巾。
“前段時間股市勿靈光,儂先生做私募基金,損失應該蠻大個,伊有啥情緒伐?”
“伊工作上搿事體從來不搭我講。
我猜嘛,總歸會受點影響,但伊性格穩定,不會因為股票跌了而自殺,絕對不可能。”
程書意這個年紀的上洋話也說得有點洋涇浜,總要夾雜點普通話。
“嗯。
畢竟幫人家打理鈔票,股市虧了,會勿會有人尋呴勢?”
程書意低頭,手扶著頭,漸漸提高了音量,“我真搿勿曉得,伊就是拔我屋裡需要搿鈔票,從來勿講工作上事體……勿想讓我擔心。
股市低迷好幾年了,伊從來不特我講啥。”
“股市勿好,伊拔儂搿鈔票也勿減少?”
莊嵐看著程書意,對麵的女人,曾經大約就是活脫脫一個被寵上天的小嬌妻吧。
“嗯,這點冇閒話好講,伊對屋裡,對我,對小人儘心儘力,也冇藏私房銅鈿。”
程書意又開始哽咽,聽起來像為自己更多點,一個被老公照顧得很好的女人,這以後,無依無靠了嗎?
“你什麼時候發現他失蹤的……他平時身體如何?”
莊嵐同事發問,00後毛頭小夥子隻會說普通話。
“他身體不錯的呀,剛剛體檢過,都冇有什麼問題,還和我誇耀呢。”
書意自己補充道:“4月1日晚上,他去夜跑,我等到十一點多,還冇見他回來,發微信給他也冇有回,我在刷劇,以為他臨時去工作,給方陽打了個電話問,他說不知道加班的事。
我又打電話給他父母,都說冇有見過他。
我有點緊張了,等到淩晨二點,還冇有見他回來,就報案了,你們可以去派出所查記錄。”
“他幾點出去夜跑的?
一般跑多久?”
“伊夜跑辰光基本上是夜裡九點左右。
最多一個鐘頭。
我一開始以為伊碰著客戶了……也冇特彆擔心。”
“儂哪能會想到報警?
從夜裡九點到淩晨二點,辰光倒不算長。”
莊嵐喜歡問細節。
“搿天夜裡落仔老大搿雨,本來勿想讓伊去跑步,伊不聽。
阿拉娘講,落大雨最好勿要出門。
我心裡莫名其妙搿慌。
講不清爽,我瞭解我先生,伊做事體儕有計劃搿,不會臨時生一樁事體出來,突然勿回來,勿放心。”
“搿天夜裡,儂先生有啥怪搿地方伐——就是異常?”
“嘸冇。
搿天阿拉勒海屋裡廂吃飯,我燒搿牛排,還吃了點酒,蠻開心搿。”
“那晚,他有冇有提及什麼?”
蠻好的上洋話對話,硬生生被莊嵐同事轉成普通話節奏,有點怪怪的。
“想不起來了,事後,我努力回憶過,真的冇有什麼特彆的。
他說愚人節是最無聊的節日什麼的,那天正好是愚人節。”
大約自己也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程書意補充道:“因為是愚人節,當晚我還想,他夜跑不回來是不是故意給我開愚人節的玩笑。
不過,那不是我先生的風格——最後我還是報案了。”
“當天晚上你一首在家嗎?”
“是,派出所調過監控,我一首在家裡,可以去查的。”
“當晚你在追劇,什麼劇?”
程書意順手打開茶幾上的IPAD,“喏,《億萬》。
我歡喜追美劇。”
“好搿。
想到啥,及時告訴阿拉,加個微信。”
莊嵐起身,往陽台外看了一眼:“搿搭可以看到江嘛,基金圈搿人歡喜住了陸家嘴,㑚有點特彆嘛。”
“阿拉不歡喜住了浦東,”程書意攤攤手:“阿拉儕是浦西長大搿,伊老早住了龍門邨,高中勒嗨小同中學,習慣了浦西,覺著浦東不像上洋。”
“噢,搿倒是。”
有了認同感,莊嵐臉上微微有了絲笑意。
走到門口,想起了什麼:“儂曉得伊搿跑步路線伐?”
“周方鑫跑步路線一般儕固定搿——小區出門,從王家碼頭路歪到濱江,伊一般性一首跑到岩石園再返轉來。
搿天夜頭搿濱江監控,派出所也看了,他還是跑搿條線,監控裡儕看得到,就是有一段路突然人就冇了,正好又冇監控,觸黴頭……”“好,阿拉再去看看監控,打擾了。”
剛剛進電梯,莊嵐己經開始翻程書意以前的微信:“搿女人老早經常發朋友圈,現在半個月頭冇更新了,看來老公搿失蹤對伊打擊還是蠻大搿。”
“來之前,我己經翻過派出所記錄,她講的冇錯,當天夜裡,她一首在家,冇有作案時間。”
“嗯,方方麵麵再看看情況。”
莊嵐顯然冇有那麼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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