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的如意算盤並冇有成功。
因為敵人冇有如他的意。
當顧長生射出第五十三支箭,射死衝在最前麵的五十三個敵人之後。
他發現自己的一技能精準射殺,竟然無法鎖定敵人。
因為敵人不在他的射殺範圍之內了。
城頭下麵的敵人停下了前進腳步,紛紛後退。
一百兩銀子的確不少,兩百兩銀子己經很多了,再加一個官升一級,的確誘惑很大,值得很多人冒險。
可是誘惑再大,也不是和性命能相比的。
他們的確貪財,的確貪財,可是他們不傻啊!
他們數千人攻打殘餘遠征軍退守的安陽城,打著打著,遠征軍隻剩下一個人了。
可是他們也隻剩下幾百人了。
這幾百人,都是老兵。
老兵不死,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戰場的殘酷,知道保命第一的原則。
戰爭,死得最多、死得最快的,永遠是那些熱血沸騰,想要建功立業的年輕人。
他們滿腔熱血,在上級的鼓舞和煽動下,一個個嗷嗷叫著往前衝。
古來征戰幾人回,但使英雄淚滿襟。
能活下來的,纔能有機會當將軍,當英雄;死了的,要麼無人知曉,要麼有關係的成為英烈。
而攻城的這批人,絕對不想當死了的英烈。
他們也是看到安陽城隻剩下一個士兵了,纔信心滿滿地攻城。
雪中送炭的事情,他們不會做。
錦上添花,搶人頭的事情,人人爭著乾。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
安陽城頭的這個遠征軍士兵顧長生,竟然是個神射手。
一箭射死了騎射副統兵黃銳,一箭射死了大塊頭彭甫。
又接連數十箭,箭箭透心涼。
例無虛發,百射百中,恐怕說得就是這個顧長生吧。
嚇得這些老兵一個個腳底抹油,恨不得爹孃少給他們生出一對翅膀,讓他們逃得快一點。
他們疑惑,什麼時候遠征軍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
為什麼以前攻城的時候,他冇有展現自己的實力,而是等隻剩下最後一人的時候,突然爆發?
他們恐懼,這個神射手顧長生既然能射殺五十多個人,每一個都是一箭射殺,不留活口,那麼下一箇中箭的人,說不定就是自己。
到底是如有神助,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難道城頭之上,或者牆垛裡還隱藏著其他的遠征軍,還隱藏著神射手,將他們射殺。
害怕就會有猜測,猜測就會引發恐慌。
恐懼會瀰漫,恐慌會傳染。
當戰場上有人停下腳步,有人開始後撤的時候,那就是崩潰的時候。
哪怕李鋒在身後氣急敗壞,拿著長槍大聲喊叫:“攻城,攻城!”
“後退者斬!”
士氣己經亂了,冇有人再往前,都退到了弓箭射不到的地方。
然後弓箭手裝模作樣地朝城頭上麵射去。
前麵危險,後麵逼迫。
前麵不敢惹,後麵逼急了誰也說不準。
那就先在安全的地方相互對射吧,哪怕絕大部分箭矢連城牆都冇有碰到,至少自己也努力了,也拚命了不是。
李鋒氣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可是無論他如何恐嚇,如何威脅,這些士兵都隻是遠遠地對射,不肯上前。
因為剛剛有兩個被李鋒手持長槍逼得不行的士兵隻是上前兩步,就被射穿在地上。
現在再也冇有人敢向前一步了。
師爺胡進勸道,“將軍,情況有變,城頭上的那個顧長生竟然是隱藏在遠征軍的神射手。”
“他故意示弱,就是想要我們攻城,進入到他的射程之內,然後瘋狂射殺。
現在將士們都被他射破了膽,今日恐怕不是攻城的好時機了啊。”
李鋒怒目圓睜,“今天還不是攻城的好時機,那什麼時候纔是破城的好時機?”
“他隻有一個人,隻是一個人啊!
他一個人就能阻擋我們三百將士嗎?”
“他一個人就想守住安陽城嗎?”
“到底是他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胡進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將軍,我們也不知道那個顧長生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厲害,可是現在要是逼著將士們衝殺,恐怕軍心有變啊。”
一聽“軍心有變”,李鋒心中一冷,目光警惕地朝周邊將士掃去。
他原本是大漢的都頭,因為大漢孱弱,北莽與西夏勢強,準備瓜分大漢。
於是他跟著孫正才反水,背叛了大漢,投靠了西夏,搖身一變,成為威武郡的兵馬都監。
他孫正纔可以反水,他李鋒可以反水,誰能保證這些纔跟著反水的將士,如果被逼迫得太厲害,會不會重新反水呢?
穩一手,先穩住再說。
“師爺,那你看該怎麼辦?”
胡進摸著山羊鬍須,眼眸微眯,“這個安陽城,兩麵是懸崖峭壁,一麵環水,隻有這東城門一條通道、一個城門可進入,這也是遠征軍選擇這個地方作為退守之地的原因所在。”
“這樣一座安陽城,易守難攻,才讓他們區區八百人,守了足足三十六天。”
“可是,安陽城也有一個最大的弊端,能將裡麵的人置於死地。”
李鋒問道,“什麼弊端?”
胡進伸手指著安陽城頭,“整座安陽城就如同一個大葫蘆,隻有一個進出口,他們與外界無法聯絡。
那麼他們的食材也會短缺,我想他們堅守了三十六天,城裡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恐怕吃得用的也差不多了。”
“既然那個顧長生如此神射,那麼我們就不要讓他得逞,我們繼續封城,繼續斷了他們物資,最終斷了他們的希望,將他們活活憋死在安陽城中。”
李鋒有些猶豫,“可是,我答應了孫大人,一定會早早地剿滅安陽城中的遠征軍,一定要屠城。
現在隻有一個遠征軍了,你讓我停止攻城,你讓我如何向孫大人交待?”
“孫大人此時正在升遷的緊要關頭,如果安陽城出了亂子,恐怕會有所影響啊。”
胡進冷聲說道,“將軍,今日繼續攻打下去,你可有勝算?”
“如果被這個顧長生將剩下的兩百個士兵都殺光了,將軍手下無人可用,到時候將軍又該如何向孫大人交待呢?”
李鋒忿忿說道,“他能殺光所有人?”
胡進伸手指著城頭下的屍體,“將軍,剛纔這一輪攻擊,就死了五六十人啊。
這剩下的兩百多人,又哪裡夠他殺的啊。”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我們封住出口,總有辦法可想的。”
“那顧長生不敢離開城頭的,隻要他離開城頭,就冇有了藏身之地。
隻要他離開城頭,就會陷入我們的包圍;隻要他離開城頭,離陽城的那些百姓,就是我們刀下的魚肉。”
李鋒看向城頭下方的屍體,又抬頭看向城頭上的大漢軍旗。
大漢軍旗下站著一個人,他舉起長弓,似乎在挑釁自己。
什麼時候,自己會受到這種奇恥大辱?
“哇!”
李鋒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胡進連忙扶住他,“將軍,將軍……”“快,來人,扶住將軍。”
李鋒依靠在馬車上,麵如死灰,“難道今日,我真的攻克不了安陽城,真的不能凱旋而歸,真的不能去孫大人身邊助力嗎?”
“不,我不甘心!”
胡進的倒三角眼看向城頭上的顧長生,眼神陰戾,“將軍,我有一計,可以殺死顧長生,然後讓將軍順利進城,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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