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殷問酒按自己的作息幽幽轉醒,驚覺這一晚又睡的安穩。
那怨氣居然還冇來!
溪羽聽見裡頭有聲響,忙進來侍候。
按照這幾日瞭解到的習慣,她先給殷問酒遞了杯溫水潤喉。
然後殷問酒便一頭埋進麵盆裡,憋好一會氣,直到實在憋不住為止。
雖說這表小姐的行徑哪哪都透著古怪,但溪羽不會多嘴問。
她遞過去乾淨的帕子等殷問酒擦完臉,再纔是漱口更衣。
殷問酒更衣不喜歡人侍候,溪羽便會退到外間等著。
等人再出來,她會隨意的拿梳子把一頭秀髮梳順,再更隨意的一綁,就算結束了。
今天殷問酒坐在鏡子前冇拿梳子,她問:“溪羽,你會梳頭嗎?”
藍空桑是個刀客,她常年在頭頂梳一個高聳的馬尾,著男裝,看著英氣十足。
打架殺人信手拈來,梳頭描眉這種事她做不來。
以往在雲夢澤,殷問酒大多時候帶老婦人的頭套,偶爾有興致玩點什麼時,便帶上薄紗或另一副人皮麵具讓客棧的丫鬟幫她梳頭。
難得見表小姐要梳頭,溪羽輕快著調子回道:“會的,小姐想要怎樣的樣式?”
那日她頻頻看殷問酒,就是想提醒她要不要梳頭來著,但夫人說了,凡事隨小姐開心為準。
殷問酒十八少女,自然也是愛美的。
她在樓府不樂意梳頭一是嫌麻煩,二來她又不出門。
但今天要出門了。
還要見那個長的像仙人一般的男子。
“梳個時下最流行的。”
溪羽“誒”了一聲,拿起梳子沾了梳頭水,要大乾一場的架勢。
王氏給殷問酒東西備的很齊,最時興的霧山小襖,領口一圈細密絨毛襯的毛乎乎般可愛。
胭脂水粉鋪了一桌,連梳頭水都有好幾個味道。
“表小姐長的真真是極好看的,就是憔悴了些,養上一養出門必是長樓家臉麵。”
丫頭還記著大夫人說的那些難聽話。
殷問酒笑了笑,問她:“你原是哪個院子裡的人?”
“回小姐,奴婢原是老太太院子裡的,老太太病重後秦媽媽樣樣親力親為,奴婢們便閒了一些,這才被夫人調來小姐院子。”
老太太院裡的人?
“你又為何這般護著我?”
不求她救她,還頂著被杖責後發賣的風險一人承擔肖氏的發難。
溪羽回道:“表小姐是個好主子,同我們老太太一樣。”
“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溪羽也是有私心的,在這大宅院裡做個奴婢也艱難。
表小姐是個好人,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奴婢自有感受,您同我們老太太一樣,都不是會苛責下人的性子,是會維護我們的性子。
奴婢也怕被打板子了發賣,但奴婢賭表小姐會庇護我。”
這丫頭倒是實誠。
殷問酒琢磨著她那句,同老太太一樣。
這樓老太太,還當真讓人找不出德行有損的事件。
房裡服侍的秦媽媽那般儘心,連一個外間侍候的小丫鬟也讚不絕口。
溪羽很快梳好了一個少女髮髻,隨意了好些日子的殷問酒一下長了三分精氣神。
“我就說嘛,表小姐底子頂頂的好,隨便一打扮便如此驚豔!”
殷問酒心情不錯,來了上京城十日,終於有力氣出去見識見識皇城的繁華。
“小姐,您麵上瞧著缺了些血色,給您點個唇吧,淡一點。”
“好。”
……
殷問酒從房裡出來時,藍空桑正進院子,身後跟著王前和卷柏。
三人看著殷問酒均愣了一瞬。
“你們怎麼在一起?”
王前回道:“殷姑娘,你終於起啦,我們閒來無事切磋呢。”
“王爺和二爺在前廳喝茶,等了您近兩個時辰了!”
昨晚王前去王府回了話。
今日一早,獻王就帶著卷柏來了府裡。
左等右等人不起,藍空桑還攔著不讓人去叫。
卷柏打量著殷問酒,能讓王爺等兩個時辰的女子!這是頭一個!
一行人到了前廳,殷問酒掃了那兩人一眼,“快走吧,先去上京城最好吃的酒樓,我餓了。”
樓還明:“……”
周獻:“……”
兩人在心中提醒著自己,並不能以尋常女子看待殷問酒。
樓府門外的馬車頗為豪華,殷問酒在藍空桑的攙扶下第一個鑽了進去。
周獻緊隨其後,接下來是樓還明。
“你也去?”
樓還明:“……”她怎麼這麼不滿的語氣?
“殷姑娘,上京城人多嘴雜,一個姑孃家單獨跟男子出門遊玩怕落人話柄……”
“落就落唄,我能少塊肉?”
周獻嘴邊帶起了笑意,這十日他都忙著,每天往宮裡跑,好不簡單哄好了母後,昨日出宮門第一件事就是往樓府來了。
今日在前廳等殷問酒時,這幾天發生的事他聽樓還明敘述了一遍。
眼前這人倒是一點冇有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狀態。
依舊說話很衝,依舊很不好惹。
他們幾人在路上行了一月,多多少少有些接觸,有所熟悉。
馬車外,藍空桑和卷柏一人坐了半邊,王前在路上走著。
“藍姑娘,方便房簷上再多蹲一個人嗎?”
侍衛的熱衷在於武學上的精進,卷柏十日不見王前,這小子功夫明顯有了增長。
一聊下來才知道,天天蹲房簷上在偷師。
而藍空桑也出乎王前意料的好說話,有時候請教她,她還能多幾句講解。
“不方便。”
卷柏:“為何?我比王前的悟性更高!”
居然被他比下來,卷柏不服。
藍空桑不解釋,冇辦法解釋,她又不能說她還得順帶著保護樓還明。
讓樓還明自己的侍衛身手有所提高,也算是她迂迴的保護。
王前雖說冇坐上馬車,但此刻的心情是高過卷柏的,他甚至哼起了調調。
……
馬車內。
樓還明同樣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要性,繼續解釋道:“你在雲夢澤喚我一聲哥哥,如今在樓府,我的身份正是你的表哥,有我陪同一起,旁人便說不得什麼。”
“行吧,哥哥。”
她喊的頗為熟練,那聲哥哥脆響的好聽。
又把樓還明喊到一愣,緩緩的應了一聲“誒”。
周獻問道:“那喚我一聲什麼?”
“周獻。”
這聲周獻她一路也喊了不少,同樣是脆生生,不含任何矯情造作的雜質。
這姑娘,真是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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