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之外走進來一位男子,衣服上亦有飛雲紋飾,臉上皺紋略顯,平添幾分歲月的滄桑感。
“懸劍司主司海元參見陛下。”
“起身吧。”
神宗悠悠開口。
“謝陛下。”
海元起身,目光和觀天監監正墨離短暫接觸,兩人微微頷首,算是招呼。
“可是為了鎮國之詩引動天地異象而來?”
神宗平日裡很少如此直白的講話,畢竟聖意不可揣測。
隻是今日,他心頭卻實分外欣喜。
“回陛下,是,也不是。”
神宗眉頭微皺。
先前總是彆人揣測聖意,這個海元倒好,反倒在皇帝麵前賣起了關子。
“有話直說。”
“陛下令臣嚴查的妖書案,近日有了眉目。”
海元不慌不忙開口言道。
神宗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本來有鎮國之詩問世,為景國助長國運,他心情愉悅,加之得知作詩之人於懸劍司之中,還以為海元是趕來報喜的,冇想到現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
神宗黃太極臉色不悅,語氣也稍有些不耐煩。
“臣根據線索,終於查出了妖書的出處,乃是恒源書局。”
“然後呢?”
“然後……然後根據恒源書局掌櫃供詞,查出了妖書的作者。”
海元不卑不亢的回答。
神宗皇帝冷哼了一聲。
“既然查出了此書的作者,那麼凡涉及本案者,從重判刑,始作俑者,殺。
不僅殺他一人,還要誅了他的九族,以儆效尤。”
神宗雙目之中無儘殺意,衝散了先前心間的欣喜。
“隻是......此人有些特殊。”
海元猶豫著說道。
此事牽連之人,不是他所能決定的,要是一般的王孫公子,他有膽量先斬後奏,即使是當朝一品大員,他也無所畏懼,因為此事動了國本。
可是,沈辰安不一樣,他是鎮國公的獨孫,是鎮國公唯一的香火傳承,若是處理不當,將會天翻地覆。
“何人如此特殊,就是皇子皇孫也殺得。”
神宗不明白為何海元今日怎麼如此愚笨。
“此人比皇子皇孫還要貴重,據恒源書局掌櫃供述,妖書案的始作俑者是鎮國公之孫沈辰安。”
“什麼!”
同在金殿之上的墨離,也忍不住一聲驚呼。
神宗並冇有表態,他眼神迷離,說明此刻他正在深沉的思考。
帝王之心,不可奪量。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真是可笑,孤的皇外孫,怎會作謀逆之文章,更不可行謀逆之事。”
神宗冷笑幾聲。
“你如何處置的?”
神宗看向海元。
“臣把世子請到了懸劍司問話,主審的是懸劍司金劍衛阮忠。”
“他是如何說的。”
神宗不自覺的輕歎了一聲,說來已經好久冇有見過那個皇外孫了,由此又想到自己最疼愛的那個女兒,隻是薨的太早了。
“請世子去懸劍司的時候,亦去世子書房搜尋了一些世子先前的筆跡。
通過比對,世子書房中的字跡和妖書的字跡,完全吻合。
但是世子據理力爭,說皆是構陷之言,妖書並不是他所著。”
神宗眸子半眯。
“字跡當真完全吻合?”
“是。完全吻合,未差一絲一毫。”
神宗深撥出一口氣,躺靠在了龍椅的椅背上。
沈辰安雖說是他的皇孫,但更是鎮國公府的嫡傳血脈。
若妖書真是沈辰安所著,那麼便代表他身後的鎮國公要起事了,景國改天換地隻在一夕之間。
“不可能,絕不可能。”
神宗連連搖頭,喃喃自語,他的眼神先是有些懷疑,而後十分堅決。
鎮國公有從龍之功,當年加身的黃袍還是鎮國公親自給他披上的。
若是鎮國公真有意這個皇位,二十年前便是最好的時機。
若是他想要坐這個金椅,又怎麼會為了景國的江山社稷,讓三個兒子戰死疆場。
“回陛下,臣可否繼續往下回奏?”
海元看著表情變幻的陛下,試探性的詢問。
神宗此時平複了心情。
“說。”
“世子為了自證清白,索要了筆墨紙硯。”
聽到此處神宗不自覺的輕笑了一聲,自己那個皇外孫是何性情,他自然知曉。
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蕩公子哥兒罷了,竟然還有主動索要筆墨的時候。
“接著說。”
“是,陛下。
然後世子便作了一首詩。”
聽到此處,神宗表情有些錯愕,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想錯了,但是他並冇有打斷海元的話。
“聽金劍衛阮忠回稟,當世子成詩落筆的時候,紙上金光大耀,扶搖直上。
隨後便聽得天地文鐘鳴響四聲,聲落之時,漫天金光又收於紙上。”
海元說到此處的時候,自己都有些動容。
作鎮國之詩者出於景國,則景國儒道必興。
觀天監監正墨離聽著海元的口述,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他通過望氣,已經看到作詩之人處於西南方向的懸劍司,可是他冇有算到那人是紈絝世子沈辰安。
景神宗黃太極再也坐不住了,右手緊緊攥著金椅之上的龍頭把手,直接站了起來。
此時他也無暇顧及什麼君王之威,他喉頭滾動了一下。
“你是說作鎮國之詩的人,是孤的皇外孫,鎮國公的孫子沈辰安?”
海元很理解君王這有失風範的舉動,他聽到阮忠回稟的時候,比之更甚。
“回陛下。
詩成引天地文鐘鳴響四下之人,正是您的皇外孫,鎮國公獨孫沈辰安。”
海元言罷對著神宗深深行禮。
這便是君臣之間的話術,若是海元上來先稟奏沈辰安作出鎮國之詩,再回稟妖書案的細節,那麼陛下的情緒定然是先喜後憂。
雖然也是極欣喜的,但是定然不會如這般歡欣。
“孤的皇外孫所作的那首鎮國之詩,你可帶來了?”
景神宗的呼吸有些急切,他治國二十年,從未有過這般舉動。
“臣帶來了,請陛下過目。”
海元把手中的紙張高高舉過頭頂。
一旁的大太監本想走下去,接過那首詩呈給神宗閱覽。
神宗搶先一步,急不可耐。
“孤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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