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眯著眼睛,右手輕輕的指向前方,淡淡的笑道:“你看,趙軍退了。”
而便在陸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整個現場的局勢,便已經瞬間為之一變。
順著陸仁所指的方向。
周姐忍不住的向著前方望去。
卻忍不住的一愣。
隻見。
便在此刻。
原本還和秦軍猛烈廝殺的趙軍,卻不知是因為什麼。
突然開始瘋狂的朝著後方退去。
要知道。
在此前幾日的大戰。
哪怕是付出了再多的傷亡。
趙軍都是和秦軍一樣,從來便是死戰不退。
雙方在老馬嶺以西,泫水以東這十裡之地。
幾乎是寸土必爭。
展開著最為慘烈的廝殺。
這十裡之地。
幾乎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兩軍戰鬥過的痕跡,都染上了刺眼的鮮紅。
然而此刻。
趙軍卻是突然退去。
在這個時候。
哪怕是周姐,也已經是察覺到了不對。
連忙向著陸仁望去。
還不待周姐聞些什麼。
這邊。
陸仁眯著眼睛,臉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將手中的竹簡緩緩的展開。
但見得在那竹簡之上。
唯有三個大字——長平,克。
而與此同時。
泫水河畔,趙軍臨時帥帳。
“報!秦軍於我北線包抄至百裡石長城之後,我長平關失守!”
一匹疲馬,一襲血甲,儘帶風塵。
當趙軍斥侯踉踉蹌蹌,一聲呼喊之後。
僅僅是瞬間。
原本是炎熱的夏天。
整個趙軍帥賬,卻已經冰冷得如同刺骨之寒冬。
聽得斥侯之言。
副將麵色大變,連忙是朝著斥侯厲聲嗬斥:“胡言亂語!我長平關如何會失守!?”
而後。
正要繼續說些什麼。
卻聽得身旁,一聲曆喝:“退下!”
說話之人不是趙括又能有誰?
此刻的趙括,麵色陰沉。
疾步來到斥侯麵前,胸口上下的起伏著,是一字一句說道:“你說什麼!?”
短短的一句話,卻彷彿是用儘了趙括全身的力氣。
而那斥侯,同樣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是斷斷續續的呼喊著:“我長平關……失守……”
說完這句話之後。
那斥侯便是麵色一白,直接一頭栽落下馬。
與此同時。
懷中緊緊揣著的竹簡,也是直接跌落到了地上。
趙括麵色發白。
渾身都是在微微的顫抖著。
直接撿起了竹簡。
然而。
在展開竹簡,檢視了竹簡的內容後。
卻是眼前一黑。
險些直接栽倒在地。
一旁的副將麵色大變,連忙是扶起趙括:“將軍!?”
而這邊。
趙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卻是冇有絲毫猶豫,直接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曆聲高呼:“快!快!快!”
“撤軍!撤軍!”
“命令大軍,即刻回援!”
“長平失守,秦軍的目的絕不僅僅如此!故關、韓山、大糧山,同樣是危矣!”
“快馬至得後方,命令韓山守將,一定要守住韓山和大糧山!”
“韓山和大糧山一失,則我軍糧道斷絕!有,有覆滅之危!”
此刻的趙括。
在得知長平關失守後。
便已經是明白了一切。
秦軍的目的,自然不會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長平關了。
此刻。
秦軍繞過後方。
若斷絕他們糧道,將大軍一分為二。
則他們趙軍,便是真正的危險了。
於是乎。
便是在趙括的命令下。
原本和秦軍鏖戰的趙軍,冇有絲毫的猶豫,便是直接的撤離。
然而這邊。
早已經是計劃好的陸仁,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便放趙軍回援呢?
冇有絲毫猶豫。
陸仁便是直接一揮手:“傳令下去!令王齕領我軍主力,纏鬥趙軍,務必不能放得趙軍撤退!”
於是乎。
隨著陸仁的下令。
原本是勢均力敵,甚至是趙軍略占上風的態勢,便是瞬間一變。
趙括倉促下令,趙軍倉皇而逃。
而秦軍趁著這勢頭,一鼓作氣,乘勝追擊。
無數趙軍,在追擊的路上被衝散,分割……
傷亡比之先前幾日,加起來都還要慘重。
此刻的趙括,心都是在滴血的。
但是卻已經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依舊是下令撤退。
然而。
在秦軍的纏鬥下。
即便有心撤離。
又怎麼可能成功?
於是乎。
不過是一日。
“報!稟將軍!秦軍從我百裡石長城後突襲故關,故關失守!”
再一日。
“報!稟將軍!秦軍騎兵於小東倉水,往東切入我軍,至故關與另翼騎兵會合!”
“而後長驅直入,切斷韓山與大糧山聯絡!我軍數次衝擊,皆是大敗而歸!”
泫氏穀底。
當趙括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
臉上已經帶上了一絲絕望之色。
緊緊的低著頭。
臉上詫異、驚駭陣陣的神色閃過之後。
趙括便已經是猛然抬頭:“不對!不對!”
趙括不住的搖著頭。
忍不住將頭望向了西方,那臉上的神色已經是帶上了一絲瞭然,不住的喃喃自語道:“如此用兵,詭異而不循常理。”
“王齕用兵素來謹小慎微……”
“秦軍之統帥,斷然不是王齕!”
一句之後。
身旁的副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是紛紛詢問道:“將軍,秦軍主帥不是王齕,又能是誰?”
說完話的瞬間。
這些副將也終於是明白了些什麼。
臉上紛紛是帶上了驚駭之色:“莫非!?”
趙括起身。
目光灼灼的望向穀前,緩緩點頭:“不錯,如此用兵之人,秦國之內,舍武安君白起,又有何人!?”
說完。
趙括便已經是慘然一笑。
望向周邊,因為匆忙撤退,已經是傷亡慘重的將士們,更是眼眶通紅:“兵不厭詐,本將早該想到的!”
“先前那秦軍以增兵、增糧之策,誘惑我軍進軍,相必也正是武安君之計也!”
“那時本將便已察覺異常……可惜,還是心存僥倖,是本將之責,此乃本將之責啊!”
說著這話的時候。
趙括將目光望向遙遠的東方。
那正是趙國都城邯鄲說在之方向,臉上的表情也是頗多的無奈之色:“若是尋常,本將斷不會中得此計。”
“時也,命也……”
緩緩的搖了搖頭。
見得滿臉頹廢的趙括。
這邊諸位副將還有那些廉頗的裨將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連忙是扶住了趙括,焦急道:“將軍為我趙軍主將,斷不能如此啊!?”
畢竟。
所有的人都知道。
若趙括這個趙軍的主將都是倒了。
那趙軍就當真是冇有希望了。
而趙括,自然也明白這一切。
勉強的打起了精神。
緩緩的點了點頭之後。
便是望向眾將,直接朗聲道:“若我冇猜錯的話,武安君此舉,便是欲將我軍,困死在這老馬嶺與長平關之間。”
“而此刻,秦軍在這穀底佈置重軍,已將我軍重重包圍。”
“為今之計,隻有向大糧山方向突圍而去!”
“此刻,那東麵截斷我軍糧道之秦軍騎兵,兩道相加不過三萬人。若突圍成功,憑藉我軍尚存之兵力,以及大糧山之糧草,尚有希望奪回長平關!”
深深的呼了一氣。
趙括咬著牙,是一字一句道:“若突圍不成……”
趙括冇有再說下去了。
但是他的意思,現場所有眾人都已經是明白了。
此刻。
眾人接是深深的點了點頭。
而後。
趙括便是將目光,直接望向眾將:“我軍糧草,還有多少?”
一句之後。
那副將咬著牙,便是沉聲道:“還可供八日之用。”
趙括冇有絲毫猶豫,直接是一擺手:“傳令下去,從即日起,全軍將士糧草,統一分配!”
而後。
趙括深呼一口氣,朝著現場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此戰,乃我軍生死存亡之際也!”
“是勝是亡,便拜托諸位了!”
而在這個時候。
眾多趙將,也是咬緊牙關,重重的一點頭:“吾等敢不死戰!”
於是乎。
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趙軍朝著泫氏穀東側之穀底,發起了最為猛烈的進攻!
一時之間。
戰鬥的血腥程度,比之前幾日,更為甚之。
此刻。
陸仁亦帶著大軍,以至泫氏穀底。
看著下方,正瘋狂朝著秦軍進攻的趙軍,是一字一句道:“爾等且記!一定要熬過頭三日!”
“隻有熬過頭三日,趙軍被困,必定便是士氣大潰。八日之後,趙軍隨身之糧草便儘。屆時,我軍便可自行其成!待敵軍束手就擒!”
說到這裡的時候。
陸仁頓了頓。
幽幽的看著下方,目光中卻是帶上了一陣的複雜之色。
用著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是一字一句道:“而到了那個時候……”
陸仁冇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此刻。
隻有他才知道。
隨著四十萬趙軍束手就擒。
也就是代表著。
四十萬趙軍的末日便要到了。
而他陸仁。
也會如同他所熟知的那個白起一般。
一戰。
坑殺四十萬趙軍。
成為大名鼎鼎的人屠。
秦國人眼中的殺神,英雄。
六國人和後來人眼中的人屠,劊子手。
是非功過?
又與誰人述?
便隻待後人評說。
於是乎。
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陸仁深深的看了穀底的趙軍一眼。
緩緩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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