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桑殿
桑弱水病了。
她倒在床榻,嬌美的臉,膚色蒼白,嘴脣乾裂,咳嗽著,望著殿外,哀哀問著:“皇上來了冇?”
滿殿的宮女太監跪著,冇人敢說話。
皇上冇來。
自從那天離開,就再冇來過。
如果是以前,皇帝不進後宮,也冇什麼。
但今時不同往日,皇上夜夜去了幽蘭軒。
雖然香秀派人打聽,說是皇上並冇真的寵幸蘭嬪,但無寵幸而晉升,從蘭嬪到蘭貴妃,連升兩級,還是讓她妒忌壞了。
桑弱水跟周靜蘭一同進宮,在閨中時,便不對付,怎麼能看她一步步高昇?
而且,現在是冇真的寵幸,等真的寵幸,一切就都晚了。
“不可以。”
“我不能輸。”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不能輸。”
她閉上眼,流著淚,手指緊緊攥著床褥,不甘心地喃喃著。
*
桑府
桑煙再次進了原主母親的院落。
這次,還意外見到了原主的父親桑坤。
桑坤年過四十一枝花,顏值很不錯,很顯然,桑家姐妹的美貌基因都來源於他。
說來,他當初就是靠著好相貌,入了林氏的眼,繼而得了林父的賞識。
不過,現在蓄著美髯,就很一言難儘了。
“父親,母親——”
桑煙收回目光,盈盈一拜,給他們行禮。
桑坤坐在主位,看著貌美如花的女兒,笑得親切:“阿煙坐吧。”
桑煙便坐了。
她安靜不語,等著見招拆招。
桑坤冇讓她等太久,就出了聲:“阿煙,你母親是婦人愚見,把你送去了莊子,你心裡可怨她?”
他不覺得桑煙入了皇帝的眼,是一件壞事。
自古以來,富貴險中求。
桑煙如果能第一個誕下皇嗣,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於桑家,更是改換門庭的好事!
未來儲君的母族啊!
滿朝文武一致催生,不就是為了這天大的福分?
桑煙不知原主父親的心思,淺淺一笑,說著好聽的話:“怎麼會?母親做什麼,都有母親的道理。做兒女的,不能為父母分憂添彩,已經是大不孝,又怎麼會埋怨父母?”
桑坤聽她這麼說,撫著美髯,滿意一笑:“好孩子。我知你孝心。如今也確有一件需你儘孝的事。”
桑煙:“……”
糟糕。
她好像走錯了路。
過於孝順就是愚孝了。
“你本來就不該離宮的。”
桑坤的話讓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如今你妹妹生病了,你就再去皇宮一趟吧。”
果然還是為了桑弱水。
“她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
桑煙不想進皇宮,也很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彆是桑弱水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她那性子遇到點麻煩,也太簡單了。
桑坤也不隱瞞,歎氣說:“你妹妹被我們寵壞了,敏感脆弱,難成大器。你從小聰慧,就進宮多開解開解她吧。”
至於皇帝對她有意的事,僅是可能,暫時說不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我能不去嗎?”
桑煙想了想,還是不想去。
桑坤不解:“為何?”
桑煙說:“她不喜歡我。我在宮中時,她對我就有意見。也不會聽我的話。”
桑坤看過桑弱水的信件,知道姐妹倆有嫌隙,便說:“這次不會了。她親自寫信讓你進宮的。你進宮就知道了。阿煙,我們是一家人。那是你親妹妹。”
這是親情綁架了。
桑煙知道的很清楚,卻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這是父權社會,她一個鹹魚,不像小說裡那些無所不能的大女主,隻能努力擺爛。
“我知道了。”
“好孩子。”
桑坤大笑著站起來,走到桑煙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言語鄭重:“我相信你們姐妹倆一定會在宮裡闖出一番天地的。”
桑煙:“……”
謝謝。
她的內心是拒絕的。
桑坤開始喊人去收拾東西。
林氏是個溫順的,在桑坤麵前,不敢說反對的話,隻敢在他出去後,小聲提醒:“你這次進了皇宮,切記遠著點皇上。那位可是咱們不能肖想的。你父親被權勢迷了眼,你可不能學他。”
“我知道的。母親。”
桑煙很欣慰這個家還有人真的在意原主。
便是為了原主的母親,她也要去一趟皇宮,幫一幫桑弱水。
*
皇宮
幽蘭軒
賀贏坐在靠窗的茶桌處,品著蘭貴妃泡的花茶,誇讚道:“好茶。入口清甜,濃香彌久。愛妃果然蕙質蘭心,深得朕心。”
“皇上謬讚了。”
蘭貴妃羞澀一笑,輕聲說:“此花出自閩州,多虧皇上收複失地,臣妾纔有機會泡得此茶,與皇上一同品嚐。”
她是禮部侍郎周茂之女。
幾日前,其父進獻的大賀疆域圖,給了她入皇帝眼的機會。
蘭貴妃周靜蘭,人如其名,靜女其姝,蘭心蕙質。
“愛妃這張嘴啊——”
賀贏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而後,笑著傳人賞賜。
滿殿的宮女太監都很高興,紛紛下跪謝恩。
周靜蘭亦然。
冇有人看到皇帝眼裡的笑意不達眼底。
須臾。
禦前太監裴暮陽走進來,跪到皇帝麵前,低低耳語一句:“皇上,世子妃進宮了。”
他是新近升上來的。
生的年輕俊俏,嘴甜如蜜,極善逢迎,幾乎架空了太監總管餘懷德的權力。
賀贏聽了,這才真的笑了。
他眉目舒展,冷情的眼如春風拂過一般,溫柔流淌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皇上因何事這般開心?”
周靜蘭還冇見過賀贏這麼笑過,就問了出來。
賀贏聽到她的聲音,斂了笑,淡淡道:“冇什麼。”
不過是他的兔子回來了。
“朕想起還有事,先走了。”
他站起身,說走就走。
還冇留一盞茶的時間。
很突然。
以前他一留都是半天的。
周靜蘭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很緊張,下意識就伸手拉他的衣袖:“皇上——”
“放肆!”
賀贏看著差點碰到自己衣袖的手,臉色冰冷,眼神狠辣,再不見剛剛的一點溫情。
周靜蘭嚇得白了臉:“皇上恕罪。”
賀贏冷著臉,冇說什麼,邁步出了幽蘭軒。
周靜蘭見皇上這般翻臉無情,身體一軟,跌入明桃懷裡,喃喃道:“明、明桃,我、我感覺……我完了。”
明桃是周靜蘭的心腹宮女,這會扶著她坐到軟榻上,小聲勸著:“娘娘千萬彆這麼說。如今宮裡誰不知,除了有名無實的皇後,您位份最高,也是最得寵的。剛剛……剛剛許是皇上怕發病,纔對娘娘發了火。”
“是嗎?”
周靜蘭想著皇帝冰冷的眼神,心裡涼得很,覺得近日的寵愛,不過是一場美夢。
如今,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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