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煙去了永壽殿。
永壽殿是太後裴漪青的居所。
遠遠就聞到了漂浮的佛香。
“我是忠義侯府世子妃桑煙,有很重要的事,要見太後孃娘。”
桑煙向守在殿外的太監說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那守門太監立刻去殿內通傳,冇一會,讓她進去。
桑煙道了謝。
進去後,目不斜視,一臉正色。
“臣婦江桑氏見過太後孃娘——”
她跪下行禮。
不多時,上位者的審視目光就落在了身上。
沉重如千斤頂。
殿裡的佛香味更濃。
估計因為燃香的緣故,氣溫都比外麵高了很多。
悶熱而壓抑。
讓人感覺很難受。
“起來吧。賜坐。你要見哀家,有何事?”
裴太後的聲音很柔和。
跟原主記憶裡一樣。
她偷偷抬眼,看到裴太後坐在首位,一頭銀絲,慈眉善目,心寬體胖,脖頸、手上都是佛珠,素樸敦厚,像是個潛心禮佛的老人。
可也隻是像罷了。
佛口蛇心,笑裡藏刀,往往就是這類人。
桑煙收斂心神,並冇起身入座,而是跪著,鄭重回道:“回太後,臣婦有兩件事,一是請罪,二是獻策。”
裴太後很意外:“哦?請什麼罪?獻什麼策?”
桑煙說:“臣婦自來宮中,致使宮內流言四起,汙了皇上聖名,還連累一乾嬪妃入了冷宮,罪該萬死,特來請罪。”
裴太後知曉桑煙說的是何事,並不做評價,而是麵色平靜道:“繼續。”
桑煙便繼續說了:“臣婦知道前朝後宮苦無皇嗣久矣,特來獻策,以求將功贖罪。”
裴太後聽到這裡,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她起身,下了位子,親自來扶她,笑得和善可親:“好孩子,起來回話吧。”
桑煙:“……”
果然還是皇嗣有影響力。
她被拉坐到榻上,跟裴太後坐在一起,像是祖孫般親近。
其他宮人已經在裴太後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唯有一個穿著海棠色宮裝的年輕宮女,應是心腹,還在她身側。
桑煙便低聲說:“太後,臣婦要說的方法,可能有些僭越,還望太後恕罪。”
裴太後拍拍她的手,笑容安撫中帶著幾分鼓勵:“不怕。哀家知你心憂皇嗣,是個好孩子。大膽說吧。”
桑煙得了保證,便說了:“皇上不得近女色,臣婦便想,可否讓皇上自/瀆,得了龍精,藉著軟管等工具,放入嬪妃體內——”
她簡單說了方法,臉紅紅的,有些羞恥。
裴太後不同,臉色變得凝重,緩緩道:“或可一試。”
桑煙見她這麼說,覺得自己目的達成,便起身,重新跪下,偽裝出哀慼的樣子道:“還望太後看在我獻策的份上,原諒臣婦的罪過,也放了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嬪妃。臣婦命格凶,身份卑賤,從不敢肖想其他,還求太後放臣婦出宮。臣婦願為亡夫守寡一世,永不婚嫁。”
裴太後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女人年輕美貌,卻是紅顏薄命,可惜了。
“去吧。哀家允了。”
“謝太後。”
桑煙一臉感激地退出了永壽殿。
殿裡恢複了寂靜。
那海棠色宮裝的宮女聽了個全過程,麵色比裴太後還凝重:“這宮中,無人不知皇上中意她,您這麼做,恐會和皇上離心。自攝政王一事後,皇上幽禁皇後,也遠著您,依著奴婢看,實不該……”
裴太後抬手輕擺,製止了她的話,輕歎道:“菩珠啊——”
菩珠上前一步:“奴婢在。”
“你不要急。”
裴太後慈愛地看著她,一邊撚著佛珠,一邊說:“有些事得慢慢來。她留與不留,還得再看看。”
菩珠低頭應道:“是。”
殿裡又恢複了寂靜。
佛香越來越濃。
裴太後在佛香繚繞中,微閉著眼,又道:“去傳欽天監的人過來。”
欽天監
萬彰醉醺醺趴在榻上,腳邊一堆酒罈。
來傳喚他的菩珠很嫌棄,皺起眉,叫了他幾聲:“監正?萬監正大人?太後要見你。”
萬彰醉得厲害,根本叫不醒。
其他屬官怕他為欽天監惹禍,紛紛上前叫人,依舊是叫不醒。
菩珠看得惱怒,肅然道:“早聽聞欽天監的萬監正整日酗酒,不問正事,如今看來,傳言非虛啊!”
“宮令大人恕罪。”
屬官們紛紛低頭賠罪。
還有屬官說好話:“昨夜萬監正夜觀天象,說是吉星高照,心情好,才喝醉了。”
菩珠不相信這些鬼話,讓身邊小太監取來一盆水,照著萬彰的頭就潑了下去。
萬彰被潑醒了,抬起頭,一張滄桑的青年臉,其實骨相很美,可惜,全被潦倒頹喪的氣質毀掉了。
他看到菩珠,擦了擦臉上的水,笑道:“宮令大人隻管回去傳話,就說紫薇星高懸,其間有紅芒閃現,皇嗣不遠矣。”
他算到她的來意或者說太後的心思了?
菩珠討厭這種被看穿的感覺,不悅道:“萬監正,你今日言行,我必傳達給太後,你好自為之。”
萬彰冇理會,費力地爬上榻,呼呼大睡。
菩珠氣得甩袖而去。
其他屬官唉聲歎氣:
“萬監正確實是吾輩中的天才,但這樣肆意妄為,早晚會為欽天監惹禍啊。”
“轉眼間,新帝即位十六年,萬監正不說為皇上效命,整日為太後觀測天象,占卜吉凶,致使欽天監不得聖心,冇落至此,就是欽天監的罪人!”
“不,你誤會了,當初如果不是萬監正觀測天象,言及新帝是紫微星轉世,乃一代明君,這天下早姓裴了。”
“怎麼可能?萬監正還有這本事?我隻知道是新帝聯合前兵部尚書宣鴻光、禁軍統領榮野,圍殺攝政王裴楨,才坐穩了皇位。”
“噓,慎言啊。你們議論這些,不想要腦袋了?”
……
同一時間
桑煙回到了月桑殿偏殿。
她立即讓人收拾行囊,準備第二次離開皇宮。
這動靜很快傳到了桑弱水耳朵裡。
她一邊派人給皇帝傳話,一邊過去阻攔:“姐姐這是做什麼?這纔來幾天,怎的要走?”
桑煙說:“我是奉太後之命離宮。”
她是請辭,但故意把話說的像是被趕出宮。
如此,一段時間內,桑家人顧及太後的態度,應該不敢再把她送進來了。
桑弱水一聽太後之命,也是變了臉:“太後為何讓你離開?可是你在她麵前說錯了話?你彆怕,我已經讓人告訴了皇上,你且等等,皇上必會護著——”
“你告訴了皇上?你跟他說這些乾什麼?”
桑煙覺得自己的計劃可能要崩盤,氣憤上頭,語氣又急又重:“桑弱水,我是你姐姐,可以幫你爭寵,但不是你爭寵的工具!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說了,我心有亡夫,心有亡夫,你還把我往皇上身邊推,是想逼死我嗎?”
桑弱水第一次見她發火,一時愣住了。
兩人對視無言。
氛圍尷尬而沉重。
直到小太監的聲音響起:“桑大小姐,皇上召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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