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丹鳳宮離開之後,龍璟心情很是煩躁,在禦花園中百無聊賴四處轉悠,絲毫冇有回自己寢宮歇息的意思,一群宦官和宮女隻能寸步不離跟在身後。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中常侍張忠上前幾步,低聲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了,你也該早些回宮歇息了,明日一早還有朝會呢!”
不想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好意提醒,卻惹得龍璟突然大怒,轉身甩手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張忠臉上,半張臉立時腫得老高,嘴角也流出一道殷紅的鮮血。
張忠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半邊腫臉不解看著龍璟,身後的一乾宦官宮女更是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狗奴才,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朕指手畫腳。”龍璟看著張忠,目光越發陰冷。
張忠看著龍璟駭人的眼神,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湧遍全身,當即雙膝一軟,慌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口中不住求饒道:“陛下恕罪,老奴罪該萬死,陛下饒命。”
龍璟一臉厭惡看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張忠,又看看身後一群嚇得瑟瑟發抖的宦官宮女,冷哼一聲:“朕喜歡清淨,就想一個人在禦花園轉轉,你們不要再跟著朕了。”
言罷,龍璟也不再理他們,直接拂袖而去。
一群宦官和宮女麵麵相覷,終究無人再敢跟上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皇上漸行漸遠。
待龍璟走遠,纔有幾名宦官大著膽子上前扶起張忠,而張忠看著龍璟漸漸模糊的背影,目光閃過一陣怨毒之色,隨即低聲對一旁的小宦官吩咐道:“明日一早你親自出宮一趟去見大將軍,將今夜之事原封不動告知大將軍!。”
……
龍璟一個人在禦花園漫無目的又轉悠了幾圈,眼看身後果然冇有宮人跟上來,便加快腳下步伐,很快走到一處廢棄的宮殿外。
這裡原本是寧惠帝一名妃子居住的宮殿,三年前寧惠帝被蕭恒廢掉,這名妃子也被跟著被一道趕出了太初宮,自此這座宮殿就荒廢了下來,如今宮門緊鎖,空無一人。
龍璟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當即身形一晃,竟直接翻入宮牆之內,消失在夜色之中。
龍璟似乎對這座宮殿的環境很是熟悉,在裡麵輕車熟路七拐八拐,很快走到一座道觀門口,輕輕推開門,就看到一個道士正坐在蒲團上打坐。
道士此時背對龍璟,麵向殿內供奉的三清,雙目微閉,明明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卻絲毫冇有睜眼轉身的意思,依舊閉著雙目緩緩說道:“皇上,你來了!”
龍璟不以為忤,上前幾步也找到一個蒲團就地坐下,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東方先生都冇有睜眼,怎麼就知道是朕來了。”
道士終於睜開雙目,看著龍璟哈哈一笑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呼吸吐納之間,氣息自與常人不同,貧道若是感知不出,豈不是枉費了這麼多年的修行。”
龍璟臉上卻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重重歎了一口氣道:“什麼真龍天子,不過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罷了,朝中大事做不得主也就罷了,連自己的皇後都……”
說到此處,龍璟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再也說不下去。
道人怎麼會看不出龍璟此刻的沮喪和失落,臉上笑容當即儘斂,沉聲道:“龍遊淺底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陛下雖是真命天子,可命中註定要經受此曆練,怎能因為一時的受挫而萎靡不振呢?”
而後,道人又深深看了龍璟一眼,目光微微一沉:“看陛下如此沮喪,莫非皇後此行不利,冇有說動蕭恪?”
“那倒冇有,隻是……”
龍璟冇有隱瞞,將今夜之事一五一十告知道人,而後長歎一口氣道:“之前皇後從未如今夜這般,所以朕很是擔心,擔心她是不是在蕭恪府上出了什麼事。”
道人怎麼會聽不出龍璟的言外之意,沉吟道:“莫非陛下是懷疑皇後……”
“朕自然是相信皇後的!”龍璟直接打斷道人的話,麵色有些陰晴不定,“朕隻是信不過蕭恪,畢竟朕知道他一直對皇後有不軌之心,朕很擔心他趁機對皇後不敬。”
道人沉吟片刻,隨後笑著搖搖頭道:“我想是陛下多慮了,我聽聞蕭恪性情與其父兄大不相同,乃是一個謙謙君子,縱然對皇後心有愛慕,想來也是發乎情,止乎禮,不至於會對皇後做出什麼逾越之舉。”
“話雖如此,隻是一想到皇後今夜的反常之舉,朕很難不多想。”龍璟依舊是一臉凝重,目光閃爍不定。
道人嗬嗬一笑,目光透著一絲玩味:“皇後入宮三年,與陛下未嘗有過一夕之歡,時長日久,對陛下心有怨念也實屬正常。”
若是旁人敢拿如此宮闈秘事說笑,龍璟非龍顏大怒不可,但此話出自道人之口,龍璟麵上卻露出一絲苦笑,有些無奈道:“若非十年前東方先生要傳授朕一門先天神功,還特彆叮囑朕十年內務必要保持純陽之體,朕又怎會一直冷落皇後呢?”
道人又是一陣哈哈一笑:“好在再有幾個月,十年之期屆滿,到時陛下與皇後有了夫妻之實,想來皇後對陛下的怨念也自然煙消雲散。”
龍璟暗暗歎了口氣,點點頭道:“但願如此吧!”
道人深深看了一眼龍璟,有些意味深長道:“陛下身負天命,自當以天下蒼生為重,怎能執念於兒女情長,置大寧的江山社稷於不顧呢?”
龍璟心中猛然一驚,低頭沉默片刻,再抬頭時目光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深沉和冷靜,隨後重重一點頭道:“東方先生教訓得是,是朕一時執迷不悟了。”
眼看龍璟已經重新振奮精神,道人也是笑容儘斂,正色道:“不管怎麼說,皇後說服了蕭恪,對於皇上而言就是一個天賜良機,不知皇上這邊是否也做好了準備?”
龍璟點點頭,沉聲道:“東方先生儘管放心,如今萬事俱備,隻等蕭恒自投羅網了。”
道人也點點頭:“蕭家父子雖然把持朝政多年,但根基不穩,隻要陛下能夠除掉蕭恒,蕭恪性情仁弱,根本撐不起蕭家,到時陛下自能重掌朝政,成為一個真正執掌天下的天子,重振大寧的江山社稷!”
此刻的龍璟雙目異芒閃動,語氣多了幾分抑製不住的激動:“若是如此,東方先生當是再造我大寧的第一功臣!”
“陛下言重了。”道人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陛下本就是天命在身,一切早有定數,貧道豈敢居功?”
龍璟看著道人,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東方先生,朕還有一事不明,以你的身手想要殺掉蕭恒絕非難事,為何還要朕如此大費周章去佈局對付蕭恒呢?”
“陛下,貧道說了,一切自有定數。”道人目光忽然變得縹緲,“蕭氏父子本就是陛下命中註定的劫數,需要陛下親自去化解,若是貧道出手乾預,豈不是有違天道。”
“原來如此,朕明白了!”龍璟點點頭,神色若有所思。
此時道人也笑笑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陛下也該早些回寢宮歇息了,免得時間久了,引得蕭恒耳目的懷疑。”
龍璟點點頭,隨後起身告辭,道人也起身將他送到門口。
隻是龍璟一走遠,道人望著他的背影,再仰頭看著漫天星辰,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憂色。
近日星辰異變,也不知道對皇上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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