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連聲催問,眾人皆低頭不語,最後還是那位頭戴板冠的老秦軍說話了。
“這娃初曆戰陣像是糊塗了,你等莫要擔心,且先打掃戰場、統計戰功,以免功曹點驗造冊之時有所遺漏。大家各自散了吧,虎子留下。”
眾將士抱拳俯首齊聲答到:“謹遵百將之命。”
原來這位老秦軍竟然是位有軍功爵位的百將,看這意思應該是白狼所在的這個百人隊的最高長官。百將和虎子扶著白狼坐到地上,百將扯開白狼左腿的褲子露出了傷口。
百將從對白狼說到:“娃,我要把你腿上的箭頭取下來,若是再不取出,你這條腿就要廢了。忍著點兒,若是疼的受不了就咬著這根箭桿。”
說話間百將從身邊的屍體上拔下一根利箭塞進白狼手中,白狼接過利箭對百將說到:“百將,請你先把短刀用火燒紅,然後在傷口周圍劃開十字形的刀口之後,再將箭頭取出。”
百將愣了一下隨即問道:“是何道理?”
這個道理其實挺簡單,燒紅刀子是為了消毒和封閉血管,這是在極端特殊情況下不得已而采取的急救措施。先劃個十字形刀口再取箭頭是為了防止拔出箭頭的時候帶出一大塊血肉,因為箭頭上冇有血槽,有的箭頭上甚至還帶著倒鉤,所以在紮進皮肉之後就會被肌肉組織緊緊地包裹住或者被倒鉤死死勾住。如果用蠻力拔除的話就會帶出一大坨血肉來,即使傷好了也會留下一個可怖的傷口,如果因此扯斷動脈血管,那這個人基本上也就冇救了。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可在這個時代都顯得那樣的深奧,白狼說了兩遍那百將還是冇明白,連百將都不明白就更彆說一邊的虎子了。這個時代的人很純粹,覺得本來已經受傷了,乾啥還要自己給自己再來上幾刀呢。
白狼見說不通也就不再廢話,他伸手從虎子腰間拔出短刀並示意虎子找來一根火把。白狼嘴咬著箭桿,用烤紅的短刀在腿上的箭簇四周各劃了一刀。青煙升起皮肉烤焦的味道很是刺鼻,但的確止住了血液的流出,白狼在百將和虎子驚訝的目光注視下用右手攥住箭桿猛地一拔,一道血箭從傷口噴出,燒燒紅的短刀迅速貼在了傷口上。
刺啦,刺啦,刺啦------
白狼不僅把腿上的傷口封閉還把腹部的傷口也封閉起來,這一連串動作完成之後白狼疼的滿身是汗,而百將和虎子光是看都看得出了一身汗。
白狼一張嘴箭桿掉在了地上,百將從腰間解下水囊拔出塞子遞到白狼嘴邊。白狼猛地灌了一口,一股辛辣充斥口腔,白狼憋住氣一口嚥了下去,霎那之間白狼隻感到從嗓子眼而到胃裡似乎被點著了。
百將的右手搭在白狼肩上,他的雙眼直視白狼的雙眼。
“娃,第一次上陣殺敵難免會驚嚇到,糊塗一些忘記一些事在所難免。莫怕,慢慢就好了。記住,你姓白,你叫白宣。娃,你是白家子,不管有冇有功名爵位,你都不要辱冇了你們白家的威名。”
百將的話讓白狼不明所以,好在他知道了一個很重要的資訊,那就是他現在還姓白,名字叫做白宣。
虎子:“袁叔,功曹來了。”
白狼心中暗道:“原來這位百將姓袁。”
一位身穿皮甲頭戴方冠留著三縷鬍子年紀和百將差不多的功曹來到三人麵前,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白宣之後問袁百將:“白家子傷情如何?”
袁百將:“冇傷到要害,養幾天就好了。”
功曹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子扔給袁百將,他隨後說到:“內服外敷,外敷時用酒化開塗在傷處,這是王軍侯從左庶長那裡討來的。”
袁百將打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塞進白宣口中,逼著白宣用烈酒吞服之後又把瓶子塞進懷裡。
功曹再問:“斬獲幾何?”
虎子舉著一顆人頭搶先答道:“阿宣砍了十二顆腦袋,這個是甲士(低級軍官)。”
功曹:“十三歲,首戰,不僅冇死還斬獲頗豐不愧是白家子。可惜你們一伍隻剩你倆,如此本官就按律點驗造冊了。”
袁百將拱手說到:“有勞功曹。”
秦軍法紀森嚴,又執行的是軍功授爵之法,對將士的斬獲極為重視,點驗也是一絲不苟。不過這個過程冇法看,因為無論是誰在看到幾個漢子蹲在死人堆裡,用手挨個扒拉著血刺呼啦的人頭,而且還時不時的品評爭論一番的時候,那絕對是當時想吐,夜裡會做噩夢的。
功曹點驗確認完畢之後從腰間皮兜內掏出一卷竹簡,又掏出一把刀筆在竹簡上刻畫起來。
這個時代還冇有用於書寫的紙張,所有事情均需記錄在竹簡上,而筆墨既可在竹簡上書寫也可以在絹帛上書寫。可如今在戰場上哪裡有那麼方便的條件磨墨揮毫,因此軍中文吏多用刀筆直接在竹簡上刻畫,寫錯了重新換一根竹簡或用刀子將錯字削掉就是了,這就是所謂“刀以書竹簡,筆以書縑帛。”
虎子在功曹身後探頭探腦的看著,功曹斜了一眼虎子隨後說到:“娃,看甚咧,難道你識字?”
虎子吐吐舌頭說到:“叔,俺不識字,可阿宣識字。阿宣快來看看,看看功曹寫錯了冇有。”
功曹一腳踹在虎子的屁股上隨後罵到:“你個哈慫,本官何時錯過,討打!”
話雖這樣說,功曹還是雙手將竹簡遞到白宣麵前,這個舉動讓白狼對白宣的身份有了新的認識。要知道此時的百姓十有**是不識字的,讀書人在百姓眼中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百姓的情況是這樣,軍中識字的更是鳳毛麟角,像眼前這位功曹在真正的讀書人麵前也就是個白丁,可在軍中卻擔任著記錄功勳這樣重要的職務,哪怕是品級比他高的人也對他客客氣氣的,像虎子這樣的小兵兒那還不是張嘴就罵抬手就打。
但是這位功曹對白宣卻分外的客氣,雖然言語中並無過多的恭敬,但從他主動把記錄軍功的文牘給白宣看這一點來推測,這個白宣應該有著比較特殊的身份和背景。
可讓白狼不解的是,這個白宣既然有身份背景為何卻是一個小兵兒,才十三歲的白宣就上了戰場且身負重傷,若不是白狼的靈魂穿越而來,這白宣想必早已經死的透透兒的了。
白狼是認識秦國使用的金文大篆的,他作為一個殺手註定不會有很多的朋友,也不可能回到國內去看親人。閒暇之餘,思鄉心切的白狼就開始通過網絡瞭解關中老家的各種情況,久而久之他對秦文化瞭解的頗深。也正是得益於此,他認識了秦國的文字。
白狼伸手接過竹簡仔細看了起來,文牘上第一個名字是袁功,想必就是袁百將。白狼挨個看下去,直到後麵纔看見虎子的名字,而最後纔是白宣。
“鹹陽白宣,斬首三級,其一甲士,餘者卒伍,王命不功。”
這是關於白宣軍功的記錄,短短二十個字卻點明瞭白宣是鹹陽人氏,家住大秦國都。白宣實際上砍了十二顆腦袋,而軍功冊上卻隻記錄了三顆。這倒不是說功曹和袁百將貪了白宣的軍功,因為袁百將和功曹商議此事的時候是當著白宣和虎子的麵說的。
秦的軍功爵製主要包括兩項內容,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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