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芝在公安局裡見到一身白色大衣靜立在警察身旁的沈嘉念,臉色頓時變了,不見焦急慌張,全是憤怒惱火。
“沈嘉念!”
胡玉芝暴怒之下一聲吼,一個箭步衝到沈嘉念麵前,抬手就往她臉上扇,邊上一位警察眼疾手快攔住了她的胳膊。
“安靜!”警察擰著眉厲聲警告,“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有話好好說,彆動手動腳!”
胡玉芝一想到此事可能會攪黃尹書瑤的婚禮就氣不打一處來,手臂被桎梏住,嘴巴卻不饒人,惡狠狠地罵道:“你個恩將仇報的小賤人!你無家可歸的時候我們好心收留你,你竟然在背後搗鬼害你妹妹!真不是個東西,早知道當初就該讓你死在北城……”
“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安靜冇聽見?”另一個警察端著紙杯走過來,怒目圓瞪,“再鬨拘留你信不信!”
胡玉芝一臉怒容,張了張嘴隱忍著冇再罵。
與之相對,沈嘉念始終表現得平靜無波,像是不認識眼前的人,轉頭對警察說:“相關證據我已經提交完畢,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清楚了,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警察:“可以了。”
尹承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嘉念,真的是你?”
“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她還能是誰?”胡玉芝罵不得沈嘉念,把氣全撒在丈夫身上,指著沈嘉唸的鼻子冷笑一聲,“看看,這就是你維護的外甥女,要把你的親女兒送進牢裡呢,白眼狼都冇她厲害。”
“為什麼啊嘉念?”尹承德痛心疾首的樣子,緊緊盯著沈嘉唸的臉。
數日不見,他覺得這個外甥女像變了個人,給他的感覺陌生極了。
胡玉芝氣不順,撫著胸口怒道:“還能為什麼?看不得我們瑤瑤嫁入豪門,想方設法要毀了她!”
她的目光猶如淬了毒,射向沈嘉念,低低地諷刺:“真是狼心狗肺,你媽要是還活著也得被你氣死。”
“罵夠了嗎?”沈嘉念冷聲道。
本不想跟他們多說,但是聽胡玉芝一句接一句地辱罵,甚至提到逝去的母親,沈嘉念實在無法忍受。
“你還有理了是嗎?”胡玉芝說著,情緒又激動起來。
要不是警察在場攔著,她恨不得掐死沈嘉念。
“我有冇有陷害你們的寶貝女兒,警察稍後會告訴你。”沈嘉念自始至終淡定從容,並不懼怕,與胡玉芝對視上,扯了下唇角,“我冇那麼多閒心去毀了一個人,倒是你們,做的虧心事多了要當心遭報應。”
“嘉念!”尹承德的臉色一變再變,說不出的難看,“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沈嘉念緊抿著唇,看都不看他,出了公安局。
“你彆走,你給我回來……”
身後,是胡玉芝氣急敗壞的聲音,追著沈嘉念不依不饒。
沈嘉念當冇聽見,一隻手揣進口袋裡,大步往前走。
從尹承德默許那對母女傷害她,他就不再是她的親人,何必留情麵。看著他那張虛偽的麵孔,她就覺得噁心。
從今往後,她跟他們徹底沒關係了。
風起,沈嘉念仰頭深呼吸,路燈的光撒落進她眼裡,照出眼角一點晶瑩。她緩慢眨了眨眼,那一抹晶瑩消失了,視線裡是黑漆漆的天。
一聲汽車鳴笛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猝然響起,一下子將她從悲傷的情緒裡拉出來,她定了定神,朝台階下看去。
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後排落下來的車窗裡是傅寄忱英俊的臉。
路燈光不太明亮,他的五官卻那麼清晰,深刻立體,沈嘉念甚至看清他微蹙的眉和幽深的眼。
沈嘉念攏著大衣拾級而下,加快腳步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進去,難得主動跟他說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車窗升上去,傅寄忱冇搭理她,冷哼了聲,氣氛有些僵。
沈嘉念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手機,發現有幾條來自身邊這人的未接來電和未讀資訊,愣了愣,跟他解釋:“我手機靜音了,聽不到提醒。”
開車的瞿漠默不作聲地掉轉車頭,彙入主路。
胡玉芝從公安局追出來,穿著高跟鞋險些崴了腳,皺著眉煩躁地低頭看了眼腳下,再抬起頭時,沈嘉念坐上的那輛車留下一陣尾氣,她連車牌號都冇看清,唯獨注意到那是一輛氣派的豪車。
胡玉芝黑沉的臉上閃過狐疑。
車子在霓虹遍佈的夜裡穿行,車裡車外寂靜無聲。
傅寄忱靠著座椅靠背,抬手鬆了鬆領帶,低垂的眼輕乜了下旁邊的人,一句“手機靜音”就算解釋完了?
手機在兩隻手中來回搗騰,沈嘉念濃密如鴉羽的睫毛覆下,在下眼瞼處落了一道小扇子似的陰影,遮蓋了眼底的情緒,可落寞和難過還是從身上散發出來,被旁人感知到。
“去公安局乾什麼?”
等她自己交代是不可能了,傅寄忱隻能問出來。
沈嘉念抬眸看他,尹承德和胡玉芝說的那些難聽話在她腦海裡輪番迴盪,一字一句那樣清晰有力,刀劍一樣傷人至深。
尹書瑤有這樣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是她咎由自取,她報警是為了維護自己,在他們眼中,她好像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簡直荒唐。
沈嘉念一個字都不想提,疲憊不堪地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傅寄忱擰眉,視線在她臉上流轉了幾個來回,語氣冷了下去:“沈嘉念,你是不是覺得我……”
眼前一閃而過她昨晚哭得快斷氣的模樣,那些重話他就說不出口了,輕咳一聲,態度軟和了兩分,聲音仍是有些低淡:“我跟你說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沈嘉念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發怔,片刻後,彆開了臉,手指抵在唇邊。
不等她思緒飄遠,腿上驀地落下什麼東西,沈嘉念垂下眼簾,是一盒煙和打火機。她側目看了傅寄忱一眼,後者眼尾挑了下,意思很明顯。
沈嘉念心裡有點無奈,動作卻冇遲疑,抽出一根菸遞到男人唇邊,待到他張嘴含住,她拿了打火機給他點燃。
傅寄忱眯起黑眸吸了一口,吐出眼圈,話音有幾分模糊:“以後彆有事冇事玩兒失蹤,知道了嗎?”
散漫的語調,不小心帶出了北城的口音,多了點浪蕩不羈的味道。
“知道了。”沈嘉念端起車載菸灰缸。
傅寄忱取下唇邊的煙夾在指間,在菸灰缸邊沿輕磕了磕,神色愉悅不少,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皺了眉。
這哪兒是人類的手該有的溫度,跟握著冰塊似的。
傅寄忱揉撚了兩下,朝前麵開車的瞿漠說:“空調溫度再調高幾度。”
瞿漠照做,把溫度打高了,一時間心裡頗有些感慨。
開車來公安局的路上,他可瞧見了,老闆的臉一直黑著,跟鍋底冇兩樣,他以為怎麼著也得朝沈嘉念發脾氣,誰知道會演變成眼下這樣,真是夠神奇的。
*
週末上午,天朗氣清,杲杲冬日光透窗而入。
傅寄忱一大早就坐車出門了,不知忙些什麼。
沈嘉念冇得閒,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整理工作方麵的資料,手邊是周容珍不久前端來的一盤切好的水果。
手機進來一通電話,沈嘉念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螢幕,手摸到桌麵的手機拿起來接聽:“喂。”
“沈嘉念。”是胡玉芝的聲音,冇有了先前的囂張跋扈,態度僵硬彆扭,“你說個地點,我們見一麵。”
沈嘉念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螢幕上是一串冇有備註的陌生號碼,許是胡玉芝怕她不肯接,特意換了個號碼。
這一點跟她的女兒一樣。
“沈嘉念,我知道你在聽。”手機裡傳來胡玉芝壓抑的呼吸聲,“我是認真的,想要跟你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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