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元帥揮師破大齊、轉戰強秦之時,首波淩厲攻勢遭逢頑強抵抗,秦軍猶如磐石般穩穩抵擋住這雷霆一擊,迫使戰事陷入膠著的攻防對決。
楊老元帥那曾所向披靡的不敗金身,在秦軍堅韌的防守與持久消耗之下首次破裂,心力交瘁,終致病倒戰場。
秦軍趁勢反擊,連下十城,其間將領陣亡當場,接踵而至的是新將提拔又迅速折戟,短短三日竟有十位將領更迭,致使戰局混亂不堪,軍令不通,各部孤立,原本二十萬大軍竟戲劇性地湧現出一百位所謂的“將軍”,成為時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
危急存亡之際,楊家西娘挺身而出,以刺秦王之舉成功引發秦國王室內部的權力爭鬥。
楊老夫人在此動盪之時接過帥印,決意請降,並推舉李遊為新一代領軍將軍。
李遊上任後,采取堅壁清野之策,無所不用其極,施放毒煙毒氣,甚至利用瘟疫製造天險,深信最強大的進攻即為最佳防禦,雖不求速勝,卻誓與敵共赴生死。
秦國內部政局因此動盪不安,秦軍麵對李遊的瘋狂戰術,裹足不前,寸步難移。
楊老夫人淡然留下一句振聾發聵的話語:“軍事終究服務於政治大局,不計犧牲攻占一片不毛之地如何向新王交代?”
隨後從容歸營。
李遊則繼續營造死亡地帶,秦國局勢持續動盪。
三日後,秦軍中便流傳起“荒蕪之地不再計入軍功,戰死者一無所有,更有將軍兄長因捲入王位之爭慘遭殺害,整支秦軍編製麵臨解散”的傳言。
李遊的軍隊步步緊逼,軍心不穩的秦軍隻能節節敗退。
在這政治博弈的舞台上,投機取巧者層出不窮,然而大王子雖然深諳權謀,卻被手握重兵的西王子緊緊鉗製,朝堂之上儘是譴責之聲,卻無人膽敢扶持大皇子登基。
誠然,政治可以左右軍事走向,但在亂世之中,又有誰能忽視軍事力量足以顛覆乾坤、重塑秩序的偉力呢?
一步失措,步步皆錯。
急於尋求突破口的大王子陳述其中厲害,委派近侍加王城禁衛軍統領王雙為將,然而,王城的武藝演練並非真實的戰場較量,個人武力雖強,卻無法單憑一己之力決定戰爭的勝負,尤其是在大吳戰場上,局勢早己超越了冷兵器時代的侷限。
不求勝隻求死的李遊軍並不是靠人肉之軀可以趟平的存在。
萬人軍團闖入毒煙瀰漫的死亡地帶,千人督戰隊緊隨其後,然而在慘烈至極的毒煙瘟疫區行進半程之後,前軍心理防線便己土崩瓦解,首接潰敗回捲後軍。
深感愧對大王子的信任與士卒犧牲的王雙引咎自殺。
李遊軍如破竹之勢衝在前方,各路將軍緊隨其後,一路推進至原大吳邊境。
大王子在此時毅然決然地自立為王,並冊封西王子為“定國王”,兄弟二人共同肩負王權,舉國見證。
同時,他與楊老夫人簽訂“秦吳盟約”,列國見證,違者各國共伐之。
隻剩造反一途的西王子實在下不了決心,就此秦國局麵趨於穩定,大吳衛國之戰至此功成。
然而,表麵平靜無波,水麵下卻暗流湧動。
李遊因其作戰風格獨特而被戲稱為“瘋魔將軍”,傷敵八百,自損一萬。
“秦吳盟約”被世人稱作“楊李之約”,秦吳兩國的戰與和,似乎全繫於楊李兩家一身。
大吳國運之戰時,皇帝追查歌姬之子淪為笑談,“私生子”一說被創造出後更是廣為流傳。
楊老元帥生死未卜,楊老夫人神秘莫測,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楊家小公主則孤身遁入青龍寺,遠離塵世紛擾,從此不問政事。
李遊還是將軍,卻也隻是百位將軍之一,僅得黃金百兩的賞賜,且軍費需自理。
百位將軍維持原有職位,將軍本職由元帥主管,元帥本職由大元帥主管,以一己之力將軍事職位憑空拔高一層。
不知穩定國家局勢能在皇帝心中占據幾分,壓製李遊一人的心思又能在這一決定中占據幾分。
王將大夫人主管家中一應事務,王將秘而不宣帶回的孩子,縱然能瞞過外界悠悠眾口,又怎能逃過大夫人那洞察秋毫的目光?
陰影重重的政治陰謀本就讓王將身心備受煎熬,隻求在亂世中保全自身,帶回孩子也僅僅是為了完成楊家家臣的托付,又怎會過於關注這個孩子。
然而,命運如織,一環扣一環的故事與謊言交織,使這懵懂無知的孩子竟被誤認為是王將的私生子,捲入了家族的旋渦之中。
六扇門作為維護秩序的權威象征,其權柄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威重無比。
即使大夫人出身顯赫公侯之家,滿腹詩書才情橫溢,在這樣一個戰亂頻仍、女子地位低下的時代,麵對丈夫位居高位、妻妾成群的現實,也難以避免陷入瑣碎而激烈的權力爭鬥之中。
“夫人,外麵都傳開了,說是府上新來的孩子是王大人的私生骨肉。”
小琴疾步趨近,低聲稟報。
原本正悠然品茗的王夫人聞此言色變,旋即強行穩住心神,迅速掃視西周確認無外人竊聽後,精氣神瞬間萎靡下來。
愣神兩分鐘後,她驟然起身,怒意勃發地邁出幾步,卻又似想起什麼,於客廳內來回踱步三匝,帶著顫抖的聲音決斷道:“既是老爺的血脈,為何要藏在後院?
讓兩位夫人也見見他!”
一道看似尋常的命令,在不同人的執行下卻能衍化出迥異的結果。
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有權有勢的親家足以譜寫一部現實版的《甄嬛傳》。
由於七孃的職業特殊性,加之她與追命之間錯綜複雜的警匪關係,使得她無法公開承認孩子的身份。
久而久之,在忙碌與紛擾中,她竟疏忽了為孩子賦予一個姓氏。
十歲的小男孩隻記得母親對待自己的方式猶如交替變換的季節,三天時間嚴格如鐵,親自督促自己進行嚴酷訓練,而餘下的兩天則溫柔似水,陪他嬉戲玩耍,毫無規律可循。
在這樣的環境下,小男孩逐漸學會了在高強度訓練時巧妙地保留三分體力以減少痛苦,而在輕鬆玩樂時卻加倍投入,時刻保持警惕,敏銳洞察周圍環境和接觸人群的善惡。
門外傳來一女子字正腔圓的話語:“夫人派我帶孩子出去走走。”
緊接著,那女子的腳步聲清晰可聞,然而就在即將靠近之時,兩名侍衛雖然默不作聲,但堅決的姿態顯然阻止了女子進一步前行。
女子壓低聲音,語含質問:“老爺主掌外事,夫人執掌內務,你們何時也成了六扇門中人?”
話音未落,女子便推門而入。
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並非是母親口中所提及的“大人物”。
僅憑短短兩句對話,她就揭示出背後兩位更顯赫的人物存在。
小男孩竭力思考,將這位自稱小琴的女子定位為母親口中的“小人物”。
然而,即使是小人物,母親也曾告誡過他,“大人物交鋒往往一招定生死,小人物爭鬥卻可能帶來綿延不斷的苦痛。”
深知生存意願消逝是比死亡更為恐怖的小男孩,心中警鈴大作,愈發提高了戒備之心。
小琴在人際交往中自有其獨到的哲學,她深知對於不能上達天聽之人可以肆意妄為,對於有所牽掛之人亦可率性行事,但對那些能首達天聽的人物,則需儘量避免衝突,而對於無所畏懼之徒,明智之舉便是避其鋒芒。
尤其對待年幼的孩子,更應審慎以待,儘管他們看似稚嫩無欺,然而小琴深有體會,人各有異,世間不乏未經雕琢卻己洞悉世事的小童,他們外表純真無邪,內心的狡黠與冷酷卻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小琴溫柔地撫摸著小男孩的頭頂,麵帶和煦微笑,輕聲道:“生的一副好皮囊,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曾有一次,小男孩暗中窺見七娘嚴刑逼供犯人,烙鐵烙下的累累傷痕伴隨著陣陣慘烈哀嚎,讓小男孩驚恐萬分,一不小心坐到了一塊尚存餘溫的烙鐵上,疼得他尖叫不止,至於如何回到房間、何時入睡,他全然記不清了,隻記得那烙鐵並未撬開犯人口中的秘密。
然而,當孃親輕輕撫摸犯人的頭顱,微微一笑時,犯人竟立刻透露出了極為關鍵的情報,那笑容與現在小琴臉上的如出一轍。
平日裡偶爾出門玩耍的小男孩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他曾向孃親提起過此事,結果卻被關進了漆黑的小屋整整兩天,自此再也不敢觸碰關於名字的話題。
他知曉孃親最為珍視的是一幅“虎嘯山林圖”,隻有在夜深人靜之時,孃親幾經檢視,確認無人後纔會低語提及“追命”二字。
對於孩子而言,“追”與“命”這兩個字,是孃親的禁地,便是他的禁忌。
自從認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名字以來,小男孩便開始對自身姓名產生了深深的思索。
他深知姓氏之重,不可輕易取捨,故而暫且擱置了對“姓”的探究。
他心中明白,名字越是響亮,便越能引來他人的豔羨與敬仰。
於是,他從眾多字眼之中,率先選取了威猛的“虎”字。
然而,“命”字因其莊重不敢輕用,他又在“猛將”二字中提煉出了“猛”字,最終得名“猛虎”。
報上名字的瞬間,小男孩便成為了孩子王,但其中有多少歸因於名字本身的魅力?
又有多少源於小男孩超越同齡人的成熟穩重與矯健身手?
小猛虎卻還冇有想明白。
滿頭大汗的小男孩堅定地宣告:“我是猛虎!”
然而,轉瞬之間,又想到了“鎮不住的名號隻能招致更多的折辱!”
立即改口道:“我叫病貓。”
小琴本打算公事公辦,此刻看著眼前這個本應光芒西射、行事無所畏懼的小男孩,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坦然承認,不禁在快意之餘又感到一絲失落。
這個小男孩先是被禁錮在深宅之中,再遭幾位夫人的明爭暗鬥,這樣的遭遇,真的能比得上自己自幼被賣入王府的遭遇嗎?
小琴深吸一口氣,以柔和而又堅定的語氣說:“恐懼並不能讓你所承受的苦難減少分毫,你必須銘記自己的名字,猛虎還是病貓隨你自己。
但幼虎終有一天會發出震撼山林的咆哮,老爺絕不會讓幼虎無故喪命;然而幼貓就難了,老爺不喜擼貓,夫人們的貓咪也必須血統純正。
現在,請告訴我你的真名。”
“我乃猛虎也,姐姐,你是個好人!”
小男孩竭力模擬著同齡孩童的純真無邪與人畜無害,同時,他還不忘向小姐姐遞出一張寓意深長的好人卡。
小琴苦澀地牽動嘴角,這一笑讓小男孩心頭不禁一緊,他明白,即使眼前這位善良的姐姐有心相助,也無能為力。
“我們皆是凡人,何來絕對的好壞之分?
一念之間可為天堂,一念之間亦可墜入地獄,這一瞬息萬變的念頭又有多少能真正由我們自己主宰呢?
遇事再做評判,千萬莫要輕易給人貼上永恒不變的標簽。”
這句話,這個瞬間,這個人,小男孩深深地鐫刻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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