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之後,雨停了,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但城裡卻熱鬨如火,燈似繁星。
李初一拉著毛驢隨意走在青石板上,看著青牆綠瓦之間,各種商戶旗幟飄揚。
“醜驢,咱餓了,吃飯去吧。你放心,在村裡我給你割好草,在這兒我給你找家大客棧,要最好的草料。”
李初一拍著胸脯,在毛驢耳邊嘀咕著。
“恢兒恢兒。”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在李初一貨比很多家之後。
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家比較偏僻,環境也一般,但勝在便宜的客棧。
“醜驢,你放心,這一次是出村銀錢帶的不多,下次一定帶你去見識見識。”李初一再次拍著胸脯。
“恢兒恢兒。”
這家客棧的掌櫃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看起來風韻猶存。
“掌櫃,有冇有好一點的草料,我可以多付點銀錢。”
“草料十文,你要好點的草料得多加五文。”掌櫃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回著。
“就要好點的,再給我上一盆米飯,隨意上兩份小菜。對了,麻煩多給我副碗筷,謝謝掌櫃了。”
李初一拱手道謝,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你還有人?”掌櫃隨意問道。
“冇有啊,就我一個人,另一副碗筷是給我爹準備的。”
此話一說出口,那掌櫃看著李初一眼神立馬變得不同,似憐憫,似心疼。
當菜上來以後,看到滿桌的雞鴨魚肉,李初一徹底不淡定了,忙看向掌櫃。
“掌櫃,我要兩個小菜就可以了,這桌子菜我也冇那麼多銀子啊。”
“冇事,我不多收你錢,這多的菜就當我請你吃的,你這個年紀正是長個的時候,兩個菜怎麼夠吃。”
掌櫃輕輕拍了下李初一肩膀,眼中含笑,帶著讚賞,然後又叫來小二吩咐。
“給那頭毛驢換成新鮮草料吧,裡麵多加點細糠。”
見如此,李初一隻好接連道謝,當遇到了好心人。
看著桌上這麼豐盛,他先是擺好一副碗筷,然後每道菜都夾了一點到碗裡。
恭敬道:“爹,您先請。”
然後,李初一才大快朵頤起來。
櫃檯上掌櫃看到這一幕,又不由歎息。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另一邊,毛驢正在馬棚裡嚼著細糠鮮草,笑得那叫一個齜牙咧嘴。
而掌櫃估計也冇想到,就是她今晚這個舉動。
這家客棧今後不僅生意興隆,本是寡婦的她還找到一個疼愛她的相公,最後還生了個大胖兒子。
在這小城裡成為一段佳話。
吃飽喝足,李初一先是幫著店小二一起把碗筷收拾了。
然後纔回到房間,把包袱放下。
打開窗戶,街上熱鬨喧囂聲迎麵而來,李初一決定出去走走,消消食。
……
清河郡不大不小,就像滿城人對幸福的要求,不多不少。
這裡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達官貴人這樣,販夫走卒也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不多不少,剛剛好。
李初一慢慢地走著,看著。
時不時停下和路人攀談幾句,聽他們講述自己的故事。
他臉上也配合地露出驚訝,惋惜,讚歎的表情,似乎已經完全融入彆人的故事裡。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敲鑼打鼓聲,吸引不少行人匆匆跑過去。
“戲園子今天唱露天戲,免費,大家跑快點,不然冇位置了。”
李初一聽到了,心想還有這等好事,於是連忙跟著行人向前方湧去。
等他來到,戲台附近早被圍的水泄不通,那些角兒也已經開始唱了起來。
於是他就在外圍看了起來,邊聽邊大聲叫好,稱職的充當起氣氛組。
台上有兩個戲子,分彆是一副將軍打扮和一副皇子打扮。
他們唱腔婉轉,動作流暢有板有眼。
聽了一會兒,他也聽明白了,這場戲講的個什麼故事。
大概就是皇帝即將駕崩,可此時皇帝並不打算把皇位傳給太子,而是想另立他人。
而這個將軍不僅擁兵無數,而且最是英勇善戰。
於是這太子就準備勸說拉攏這將軍,和他一起造反。
李初一聽得入迷,他也想看看這將軍會是如何抉擇。
這時候,他卻冇注意到,身後慢慢走過來了一群人。
這些人全都一副勁裝,偏偏為首的一男一女皆是一幅富貴人家打扮。
“這位小友,你覺得這戲好看嗎?”
李初一冇有看身後,隻當是彆人隨便問問,於是忙道:“好看好看。”
“那如果把你換成那位將軍,你又會如何選擇?”
“我?”
此時,他才下意識回頭看去。
隻見身後之人穿著玄色雲紋錦衣,外邊套著貂皮大氅,看起來劍眉星目,氣勢十足。
他身邊的女子也是容貌氣質驚人。
“這位小兄弟,想請教一下,如果你處在將軍那個位置,你又會如何選擇。”
男子又重新問了一遍,看著李初一,眼神中滿是臉期待。
“夫君,你問這孩子乾嘛,他十幾歲能有什麼高見。”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夫人,不可無理,你知我懂幾分識人之術,這小友命理無止境也。”
“知道了,夫君。”
男子先是責備了自己妻子,又對李初一抱拳。
“麻煩了,小友,但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這時,台上戲曲已經唱到結尾。
那將軍並未答應太子請求,而是選擇忠君,可那太子卻是自己起兵造反了。
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李初一望著眼前氣度不凡的一男一女,心想這大哥莫不是入戲太深了?
不過他簡單思考一下,還是答道:“這簡單啊。”
“如何個簡單法?”
“如果我擁兵十萬,我會考慮忠君救駕,但若我擁兵百萬,那就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陷入了沉思。
等他反應過來,李初一早已走開,消失在一片燈火璀璨之中。
“夫君,這孩子說的對,如今朝廷腐朽隻知內耗和貪圖享樂,冇有我們鎮守在邊關,這桃夭國早就完了。”
“還忠什麼君,愛什麼國?反了算了。”
女子眉宇中帶著英氣,聲音鏗鏘有力。
“夫人?”
男子看著自己夫人,又回頭望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這一刻,他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鬆動。
而始作俑者李初一已經回到客棧,正在馬廄摟著驢頭。
“醜驢,今晚是咱們這麼多年第一次在外邊過夜,你可得支棱起來,不能害怕。”
“恢兒,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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