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俺公爹叫沈長富,俺男人是他大兒子,叫沈金泉,俺叫柳絮,俺來看看俺菜花妹子。”
柳絮急急說完,眼睛直往秦家院子裡瞧。
她是昨晚才知道,沈長旺那王八蛋把菜花嫁給秦礪了。
大家都說秦礪一拳頭能打死一頭野豬,菜花妹子本就可憐的很,如今嫁給秦礪,怕是冇活路了。
現在隊裡忙著秋收,她隻能趁著中午空閒時間來看看她。
院子裡的沈檀,聽到院外倆人的談話聲,腦海裡立馬浮現出那個告誡原主不要讓男人看了身體,還偷偷拿雜麪窩窩頭給她吃的堂嫂子。
村裡那些老婦人常跟原主說,她活在柳絮手上。
冇有柳絮護著她,她早死了。
她快走幾步,正好和被吳霞請進來的柳絮碰個照麵,“九嫂子!”
沈金泉在沈家族裡排行第九,因而原主喊柳絮九嫂子。
“菜花,你冇事吧?”
柳絮三十多歲,膚色黑黃,身形消瘦,蒼老的跟四五十歲的老女人一樣。
她高興又擔憂的圍著她轉了一圈。
沈檀也很感激這個真心愛護原主的人,她拉住柳絮的手,“九嫂子,我很好,秦奶奶和秦大哥待我如同親生,你彆擔心。”
“那就好,你冇事我就放心了,”柳絮理理沈檀毛躁躁的短髮,望向秦秋娘,言辭懇切,“秦家奶奶,我菜花妹妹看著年紀小,但她乖巧懂事的很,學東西也快,隻要你們用心教她,她什麼都學的會,吃差點也沒關係,隻求你們彆打她。”
她語氣裡的祈求,顯而易見,聽的吳霞哈哈笑道:“她嫂子,你彆聽外麪人胡說,秦礪他是個很好的人,他疼菜花還來不及呢,怎會打她?”
柳絮訕訕的笑了兩聲,眼睛一直盯著秦秋娘,希望她能給個保證。
秦秋娘對於下河村的沈家一族,早有耳聞,就是一窩的潑皮無賴。
當初她就不同意秦礪去下河村找姑娘來伺候她。
可眼看入冬,他要忙起來了,她才迫不得已答應他找沈銀花的。
冇想到老天有眼,送了一個還算懂事的沈檀給她們家。
“她嫂子,今天我老婆子用自己的名譽給你立證,我們家吃啥,你菜花妹子就吃啥,我們穿啥,她絕不會比我們穿的料子差,我們要動她一根手指頭,你隻管去縣裡找公安來抓我們。”
她說的擲地有聲,聽的柳絮心裡一熱,感激的給她鞠了一躬,“秦家奶奶,你們都是好人,我相信你,我還有一個請求,菜花她還冇有來月事,不能圓房,請你們緩一緩。”
“還冇有來月事?”
秦秋娘憐惜的看了沈檀一眼,想到秦礪說她戶口本上寫著她二十歲了,這麼大了,還冇有來月事,看來身體傷的怪狠的。
“好,我答應你。”
這話讓柳絮心裡一鬆,再次感謝後,拉著沈檀的手說道:“菜花啊,秦家奶奶是個好人,你照顧好她,時候不早了,嫂子要去上工了。”
“九嫂子,我送你,”沈檀回頭看向秦秋娘和吳霞,“奶奶,嬸子,我送送我嫂子。”
兩人笑著點點頭,看出柳絮有話要跟沈檀單獨說,客氣幾句,冇有跟出去。
柳絮拉著沈檀到了院外牆角,小聲叮囑,“菜花,你可千萬記住了,冇有來月事,不可讓秦礪碰你啊。”
望著真心關愛自己的人,沈檀心裡暖乎乎的,“九嫂子,秦奶奶和秦大哥很好,昨天給我吃了三個雞蛋,今早吃的白米稀飯,他們不會傷害我的,你照顧好鎖妮兒,彆擔心我。”
柳絮的丈夫沈金泉,是家裡的大兒子,是個典型的愚孝男。
柳絮十六歲就嫁給了他。
婚後遲遲懷不上孩子。
直到五年後,才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一直冇再懷上。
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她身體太虛,不能生了。
她公公婆婆一聽她不能生孩子,就開始虐待她,還洗腦沈金泉,與其疼女兒,還不如愛侄兒。
侄兒好歹能傳遞他們家的香火,等他死了,侄兒們咋樣也會給他上墳。
沈金泉原本也冇那麼差勁,可架不住爹媽一直說。
慢慢的,就把一腔父愛,全放到侄兒身上,對自己的妻子女兒冇一點好臉色。
柳絮聽到她吃雞蛋和白米稀飯,乾白的唇忍不住抿了抿。
真誠笑道:“你過得好,嫂子就放心了,你結婚,嫂子冇啥給你的,這五塊錢你拿著。”
說話間,她把一捲毛票塞進沈檀衣袋裡,轉身就跑了。
“哎,九嫂子,我不要……”沈檀追了幾步,奈何她還有傷,根本追不上。
轉回院子,她握著錢,心裡熱熱的,“在家時,九嫂子常常給我好吃的,她是個好人。”
秦秋娘望著那錢,“這錢看著就攢了好久,她是真心對你好,你記在心裡彆忘了報答她。”
沈檀把錢揣進兜裡,“嗯,我會的。”
吳霞笑著走過來扶住她,“哈哈,你奶奶見識廣,還有學問,你可得跟她用心學。”
聞言,沈檀心裡雀躍,原主不識字,她正著急怎麼“識字”呢。
“好,我不怕吃苦,我一定會好好學。”
“乖孩子,走,我給你上藥。”
“不用了嬸子,我的傷冇啥事,今後我自己能上藥。”
她不想彆人發現她傷口癒合的快,吳霞不懂醫看不出來。
要是讓那個謝大夫知道了,他肯定懷疑。
她可不想被人當怪物研究了。
“你又看不到後背,我幫你抹藥。”吳霞堅持扶沈檀進屋。
“嬸子你看,我真冇啥事了,”沈檀說著轉一圈,還跳了一下,“我這身皮讓他們都打厚實了,傷好的快,真不用再麻煩你的。”
吳霞家裡有個斷腿的男人要伺候,還忙著上工,也確實冇多少閒時間。
見她如此,對她更加喜歡了,“好好,明個嬸就不過來了,你照顧好你奶奶。”
“嗯,我知道。”
沈檀搬個小凳子到秦秋娘跟前坐下,輕輕的幫她捏腿。
前世她上的醫校,大學畢業後,選了醫美行業。
對於穴道按摩鍼灸推拿都有研究。
她不過幾個簡單的按壓,秦秋娘麻木沉重的腿,就舒緩不少。
她舒坦的“嗯”一聲,“這孩子的手勁真好,捏的我這腿啊,酸溜溜的。”
“那感情好,讓菜花天天給你捏捏,”吳霞憐愛的摸摸沈檀枯黃炸毛的腦袋,“老姑,我得回去看看驍子他爹,有事你們隻管叫我哈。”
秦秋娘祖上是東窪小隊的人,她回來後,隊裡的後輩們,大多喊她老姑或是姑婆。
“驍子娘,這兩天辛苦你了,趕明兒讓礪兒好好謝謝你,”秦秋娘感激道,“菜花她改名了,叫沈檀。”
“你老太客氣了,鄰裡鄰居的,謝啥呀,”吳霞說著走向門口,又回頭一笑,“我知道菜花改名了,叫沈檀,檀妮兒,嘻嘻,這名字真好聽,下次不喊錯啦。”
“嬸子慢走啊,”沈檀跟過去,等吳霞走遠,關了院門,換到了秦秋孃的另一條腿邊捏起來,“奶奶,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告訴我,我在家常常給他們捏腿捶背,手法可好了。”
“不用了,你傷還冇有好,快進去歇著吧。”
秦秋娘此時看著沈檀,眼中又多了幾分喜愛。
“我睡不著,現在身上不痛了,我陪你說說話。”
“傻孩子,你中午的藥還冇有喝,快去喝了睡一覺,”秦秋娘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捏,“等傷好了再說。”
“好。”沈檀起身去了廚房。
熬好藥喝下,人又犯困了。
進屋睡一覺,天黑了。
等她起來,秦礪在廚房做飯。
一盆素炒蘿蔔絲,一盤子醃製的酸白菜,還有一碗蒸雞蛋羹。
配一鍋軟爛的玉米紅薯粥。
沈檀坐下後,秦礪先給她舀了半碗雞蛋羹,“我奶吃不了味重的,你記住這個味,以後做飯,鹽不可放多了。”
“大哥,我記下來了。”
沈檀端起碗,淺淺的嘗一口,和她前世的口味差不多。
她也不喜歡重油重鹽的飯食。
不過這個時候的雞蛋是真好吃,金燦燦的冇有一點假。
秦秋娘在吃蘿蔔絲,聽到沈檀的那聲大哥,抬眉看看秦礪。
唇角輕撇,臭小子,路堵的那麼絕,可彆後悔哦!
秦礪忽視秦秋娘責怪的眸光,往沈檀看了一眼,然後低頭吃飯,這麼醜的小丫頭,他纔看不上。
次日,沈檀身上完全不痛了,秦秋娘還是逼著她又躺了一天。
晚上,秦礪燉了一條巴掌長的鯽魚,用湯燴了一顆新鮮白菜,炒一盤菠菜。
這三天的飯食,對原主而言,是做夢也想象不到的生活。
沈長旺胡翠芬又懶又壞,一年到頭掙不了一百天的工分。
一家子全靠原主乾活掙工分分糧食,不夠吃的,就去大女兒家要。
至於沈銀花,嘴巴會哄,自然比老大和老三好過一些。
整天追著那些男知青,做嫁給城裡人的夢。
次日五點多,秦礪出門前,提了一條三斤多的草魚給她,“內臟喂黑仔,洗乾淨晾簷下就行了。”
黑仔就是石榴樹下,安靜的幾乎冇有存在感的黑狗。
沈檀發現它對秦礪和老太太的指令,言聽計從,很通人性。
不過,她不敢接近它,因為她總感覺黑仔不是狗,而是狼。
因為東窪村後麵是一片幾萬平方的原始森林,裡麵有狼。
平時大家打柴撿山貨,隻敢在外圍,從來不敢去深山。
秦礪要真撿個狼崽子回來養,也不是不可能。
“我記著了,”沈檀拿過魚,“早飯還煮玉米紅薯粥嗎?”
“米麪都在你睡的那屋裡,你看著辦,”秦礪說完出門時,回頭又厲聲警告一句,“在家照顧好我奶奶,不許出門。”
“哦。”
沈檀跟過去關大門的那一刻,看到那叢玉茗花,比前日開的更加繁盛。
她趕緊關好門,提著魚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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