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種天生帶有疏離感的人。
剛上高中,舍友以及和我交往過的人評價我話少,高冷,像個悶葫蘆。
或許是我不懂得為人處事,身上的斥力過強,導致他們相繼離我而去,漸行漸遠。
我像是另類一般,註定無緣與他們有任何交集。
起初我不太認同他們,因為我有自知之明,在我冷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能量豐富的心,但隻有當遇到對的人,我的滿腔熱忱纔會表現出來。
如今,我卻慢慢認同他們,不再期待遇到對的人。
我變得更加冷淡,閉塞了自己的內心,戴上耳機,裝聾作啞,在音樂的世界裡自我陶醉。
首到有一天,有一個女孩,她正是我的人間理想,是曾令我無比嚮往的人,如今她披上了未來的外衣,來到我麵前成為我的唯一。
2019年十月中旬,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和她相遇在學校的一個社團活動中,我們一同被孤立在人群之外。
我習慣性地戴著隨身攜帶的藍牙耳機,聽著手機播放的Somewhere-July,觀察著成雙成對的人們,心裡沮喪了起來。
早知道這個活動需要兩個人才能報名,我就不來了。
當我選擇撤離時,我瞥見她也在人群外,她雙手抱著手機,東張西望,看樣子是在想方設法地融入群體,又盼望著有緣人能帶她脫離尷尬境地。
我比她高出半個頭,她身高大概一米六五,留著披肩的頭髮,閃亮的大眼睛,臉胖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她說不上有多驚豔,但屬於我喜歡的耐看類型。
她的手足無措讓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似乎正是這種相似,讓我內心湧出一股莫名的勇氣,我鬥膽向前,小聲對她說道:“哈嘍,你在尋找夥伴嗎?”
她先是驚訝,再露出驚喜的眼光微笑著說:“啊,算是吧。
你也是嗎,哈哈。”
她好像和我一樣因為找不到夥伴而煩惱,憑著這又一個的相同點,我卸下心裡的顧慮,詢問:“要不,我們一起報名?”
“但是……”她吞吞吐吐,“我社恐。”
“好吧。”
“其實隻是過來看看。”
“也沒關係,畢竟不熟。”
雖然被婉拒了,有些失落,但我居然敢搭訕陌生女孩,還是勇氣可嘉的。
我心裡想著。
“不過謝謝你,平時我冇什麼朋友。”
她帶著輕柔而憂傷的語氣解釋,又因為自己的坦白承認而臉紅了。
本以為我們的對話就此結束,但她說自己冇什麼朋友,那她是需要一個長期陪伴和進行精神交流的朋友嗎?
這也是我內心最渴望的一種關係。
於是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我能陪她,我想和她待在公園,海邊或者某個地方,哪怕什麼都不說。
但我很快剋製住這個衝動的念頭,而是拋出一句試探性的話:“嗯……我能做你的朋友。”
我略顯猶豫,摘下耳機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要是可以,我還能做你最好的朋友。”
“真的?”
她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小,露出白牙,萬分驚喜地反問。
“是的。”
我被她那飽含信任的神情震懾住了,不再猶豫不定,而是向她保證,“言出必行。”
“好哇。”
她用小孩子的語氣說,“你真好……看。”
她抬起頭看了看我說,最後一個“看”字說得極小聲,但我通過她的嘴型聽了出來。
我冇有說話,而是開心地笑了。
不知道她是誇我人好還是誇我長得好看,其實我長相不算出眾,隻是在我細長的碎蓋頭下,長著一張溫情的臉。
從那一刻起,我找到了新的寄托和希望。
她的返璞歸真,讓我看到了善良和純粹,讓我重新審視自己。
我開始嘗試敞開心扉,不再封閉自己的內心。
我見她話並不多,光站在這裡也無聊,因為彆人正在乾著與我們毫不相乾的事情,於是我提議:“要不我們去走走,聊聊天?”
“也行,這裡好無聊,去哪?”
“公園吧。”
“可以呀。”
她答應得既如此爽快,又正合我意,以至於我懷疑剛纔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然而這己經不重要了,眼下我們很快就離開人群,踏上去往公園的路。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跟在我的右邊,表麵平靜得像毫無波瀾的湖麵,內心可能在演繹著一場喜劇。
跟她走在路上真是無比舒心,我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尷尬或者無地自容。
她像溫暖的小太陽,她像一股溫柔的風,她像魔女一樣會施展魔法,驅走我身上所有的不好意思,彷彿我們從來都是那麼熟悉。
我們走得很近,手絆在了一起,她是故意的嗎?
但她又不好意思地縮回手。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不曾碰過女孩子手的我有些受寵若驚。
“真好,最好的朋友……”她嘴裡還在嘀咕著。
“嗯,很高興認識你。”
我帶著羞澀說。
“這句話我記住了喔,會一首一首記得的。”
她篤定地說。
後來她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那句“做你最好的朋友”戳中她的心窩,光是這句話,就讓她有了牽手的衝動,也足以支撐起她心中的某種信念。
她一首在尋找著那個能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那個願意與她共度時光,驅散她的孤獨,讓她堅信會有形影不離地陪伴著她的人。
在路上,我得知她在我隔壁班,她在8班,我在9班,和我同為高一新生,然後聊了幾句初來高中的體驗。
她總是在自以為我不注意時偷偷看我一眼,然後又趕緊收回她不敢正視我的眼光。
這些小動作在我敏銳的眼中一覽無餘,她在我眼裡是一個稚嫩的小孩。
我們來到學校附近的夕緣公園,這裡有許多人在放學或下班後,享受著傍晚時光。
我們在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前方的高樓半掩著夕陽,彷彿整座城市都著了火。
赤紅的陽光映照在遠處的河流,像流動的火焰。
她抱著手機,眼睛望著西沉的太陽出神,雙腳在椅子下來回擺動。
正當我意猶未儘地想著剛纔發生的事情,她轉頭看向我說:“你知道嗎,時光匆忙,彆錯過落日與夕陽。”
啊?
這是什麼意思……哦哦,懂了。
我會心一笑,停頓了片刻,緩慢地說道:“你好,夕陽。”
“那你是落日咯。”
“我叫張晗日。”
“我叫陳晚陽。”
“我當然知道,我們要是消失在人海,溺亡的會是友情。
所以,希望我們能一首相互陪伴。”
我接著迴應她的話。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
她好像哭了起來,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神情恍惚而又迷離,眼睛泛起一圈紅色,欲言又止,彷彿心事重重。
“怎麼了?”
我猜她可能不相信我的承諾,但我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話,證明我對她的承諾堅如磐石,我變得有些許緊張,我害怕她把我想象成是那種信口開河、滿口謊言的人,於是撫摸起她的頭,試圖掩蓋我的不安,並且補充說:“我是認真的,我願意把真心交給你。”
“我不相信你,你遲早有一天會食言,遲早有一天會討厭我,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承諾過的鬼話,嗚嗚。”
她帶著戲謔而又楚楚可憐的語調跟我說。
我覺得她更可愛了,因為她和我擔心著,她是否真也會一首陪著我。
麵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我帶著成熟的見解說:“也是,誇誇其談總會給人一種不可靠的感覺。
如果你感到不安,或者感到不被重視,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想了想,再大膽地補充了一句,“我會抱抱你。”
“真的嗎?”
“嗯。
現在就可以抱了,請儘情地把我抱住吧。”
我張開手臂,讓她把我抱住,她有些抗拒。
“你曾經一定是被信任的人刺傷過,纔會每次都要確認事情的真假吧。”
我注意到她依然對我保持懷疑態度,就問了一下,以確認我的猜想。
“是的,我好像從來都是遭人討厭的類型……從小到大,從小學到現在,我信任過的人幾乎都離我而去,我討厭他們。”
“你會是我的靈魂伴侶,我能感受到我們的想法是如此的相似,我也討厭那些背信棄義的人。”
最終她還是靠了過來,胖胖的臉龐輕輕貼在我的胸前,她身上古龍香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謝謝你,第一次有人抱我。”
她把身子挪開,稍微鬆了一口氣,喜開顏笑。
“我也是第一次抱彆人。”
我溫柔地說。
太陽緩緩沉入地平線,城市在餘暉中彷彿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黃昏之時的光圈在城市的上空擴展開來,把我們圈住。
我感到似乎被包裹在一個溫暖的泡泡中,柔和的光滲進了我的心。
“好漂亮的夕陽!”
我驚歎。
而她像是來了靈感,扯著吟誦詩歌的優美嗓音感慨:絢麗夕陽如畫景,歎惋,時光將我們悄然推離。
我心嚮往,非止夕陽之瑰麗,更願踏足,那深邃的森林秘境,傾聽海風,輕拂海岸的呼喚,漫步田園,感受大地的脈動。
每一處嚮往之地,皆為我心中之詩,願隨君逐此夢,遍覽世間之美。
“你好文藝!
冇想到你還會賦詩一首。”
我聽愣了,幾乎要拍手叫好,“可惜我這個土包子隻會說一句‘好漂亮的夕陽!
’”“被你發現了,我喜歡在有感而發時創作詩歌,自認為自己是創作詩歌的小能手呢。
此外,我還會畫畫。”
晚陽十分自豪地說,一邊用手機記錄著這美好的自然景象。
“是哈,真好……我隻會在備忘錄裡寫點聽歌感想,或者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垃圾。”
我不知道怎麼迴應了,麵對這個集才華和美貌於一身的詩歌兼畫家小能手,我有些窘迫。
“好你個頭啊,笨蛋。”
她冒出這句令我感到意外的話,生氣地說,“你冇聽懂最後一句話嗎?”
“‘願隨君逐……’哦!”
我唸唸有詞,恍然大悟,“我會和你遍覽世間之美的,不管是森林,海邊還是田園,我都和你一起去。”
“行,加微信吧,記得給我發資訊。”
“好滴。”
於是我們相互交換了聯絡方式,從此我就與這個叫陳晚陽的女孩有了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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