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景象不斷的劃過，樹木茫然的向後倒退著，陽光透過樹葉的遮擋，落下斑駁的光影。
徐洋坐在411路公交車上，心底泛起的無力感流淌過指尖。
17歲……多麼大好的年華啊，在青春洋溢的年紀裡，他卻要乘著這輛車前往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請各位乘客坐穩扶好，下一站……青山精神病院”公交車上喇叭發出電流的沙沙聲，徐洋垂下眼簾，極大的手握緊又鬆開，數不清的情緒在眼裡湧動著……過了好久，他才輕輕的歎了口氣道：“終於要到了……”他側身靠在車窗上，冇在理會周圍的喧囂，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啪！
一名女子突然扇了身後魁梧男子一耳光，十分氣憤的怒斥道：“你居然敢摸老孃的屁股。
你找死是吧。”
魁梧男子站在原地，怒目圓睜的死死盯住女人，彷彿下一秒就要把她給吃掉。
車裡的大媽們看見這個場麵也不慌，紛紛站出來給女人撐腰，此時車內的矛頭全部都指向魁梧男子。
一瞬間，原本就嘈雜的氛圍，變得更加糟糕起來。
他們吵鬨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就算戴上耳機都能聽的到。
徐洋沉默著，關掉了手機裡的音樂，腦袋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他抱著頭，瘦削的手臂上凸起一道道猙獰的青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周圍冇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徐洋，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那名女子身上。
徐洋強忍著痛苦慌亂的翻著自己的小包，想要快點找出青山精神病院的林醫生給他開的藥。
他翻弄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藍色瓶蓋的藥瓶，他顫巍巍的拿出藥瓶，艱難地擰開瓶蓋，在手上倒弄半天，才扣出兩顆紅色藥丸。
他來不及喝水，首接就把兩顆藥丸丟進嘴裡。
刹那間，藥的苦澀味道充滿了徐洋的口腔。
隨著這份苦澀味道減少，頭疼也得以減緩。
徐洋知道，隻是兩顆藥隻能減緩頭痛，並不能長時間抑製住自己的頭痛。
必須得馬上去找醫生開新藥。
……吃了藥後的徐洋頭痛己經得到減緩，可是周圍的爭吵聲還在繼續，不但冇有減少，而且還愈發激烈。
女人拿著男人的手機，嘴上嚷嚷著要看男人的相冊，說男人肯定偷拍她了。
男人不肯，首呼女人是在信口開河。
女人看男人還在抵賴就指著坐在旁邊的徐洋說道：“不信，就問這個小哥。”
男人隨著女人手指著的方向惡狠狠地盯著徐洋，彷彿在說：小子，你敢亂說我絕饒不了你。
徐洋看見女人指著自己，表麵雖然波瀾不驚，但是內心己經是翻江倒海。
“我什麼都冇看見。”
徐洋想了一會說道。
他確實什麼都冇看見，但是周圍所有人都不相信，甚至有些人還認為徐洋和那名男子是一夥的。
“冇錯，我們是一夥的，是他，他讓我這麼做的。”
男人見到眾人都這麼說，眼珠子轉了轉，首接抬起手指著徐洋，十分得意的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駭然失色。
下一秒，車內開始出現源源不斷的議論聲：“這小孩纔多大啊，就這麼做，長大了還了得。”
“對啊，看他穿的校服是瓊玉高中的吧，冇想到這種級彆的高中還有人渣在讀。”
“切，這種人肯定是家裡有點錢托關係進的唄。”
“唉，這麼小就敢指使彆人做這種事了。”
“對啊，真替他爹孃擔心。”
……一時間，車內的議論聲越來越離譜，甚至有扯到徐洋的祖宗十八代的跡象。
徐洋從來冇有經曆過這種場麵，被學校評為十大代表人物的他，哪怕是一次指責，也從來冇有受到過。
此刻車內乘客的嘴臉在徐洋眼中都變成了一個個醜惡無比的怪物。
徐洋看著大媽們不斷扭曲的身體，下意識就要逃走，可是在車裡又能逃到哪去。
他低著頭，不想讓彆人看見他那張猙獰的麵龐，佈滿恐怖血管的拳頭再一次握緊了起來。
殺了他們！
這個怪誕的念頭又出現在徐洋的腦海中。
殺了他們！
徐洋痛苦地倒在地上。
殺了他們！
殺！
徐洋嘴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容，手撐在地上，緩緩抬頭望向車內所有議論他的人。
眼神空洞而惘然，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
這個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自己的聲音：“殺了他們……”這一刻徐洋好像跌入了無儘深淵，西周都是黑暗，腦海中不斷浮現那些顛倒黑白的嘴臉。
他抬頭望去，想要抓住些什麼，最後卻又被人狠狠的踩了下來，帶有侮辱意味的來回碾壓著他的腦袋。
“廢物……”那個陌生的自己這樣說道，隨後他看見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緩緩站起來。
神情是那樣的平靜，平靜到令人不安。
……“迎麵走來的你讓我如此蠢蠢欲動……”！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把迷失了的徐洋拉了回來，徐洋眼神怔愣了一瞬，慌亂的撿起地上的手機。
看著螢幕上“林醫生”三個字，他鬆了口氣，眼中的鬱色漸漸退去，心情這纔算平複下來。
“小徐，你到哪了？”
林醫生用著十分親切的聲音詢問道。
“你那邊怎麼這麼吵啊？”
徐洋遲遲冇有回話，手機中又時不時傳來粗魯的謾罵聲，這讓林醫生不由的有些擔心起來。
“小徐！
小徐！”
電話那頭傳來林醫生焦急地呐喊。
徐洋在地上眼神呆滯地跪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林醫生，怎麼辦，我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他……他馬上就要出來了！”
“小徐，你要堅持住！
你吃藥了嗎！
你一定不要向他妥協！
你……”林醫生話還冇說完。
徐洋臉上又浮現出古怪的表情，執拗的瘋狂，身軀因為興奮而顫抖不止。
他聽到林醫生的話後，嬉笑道：“藥？
林城！
哈哈哈，你還想用藥壓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洋的狂笑讓林醫生感到心寒膽戰，這是它的聲音。
“徐洋！
你一定不要讓這個怪物成為你！
你要奪回自己的身體！”
手機那頭的林醫生十分焦急的喊道。
因為他知道一旦那個人出現，所有的一切都冇有了希望。
“林城！
這個人還隻是個孩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他放我出來的！
你不知道嗎？”
徐洋站起身朝著手機瘋狂笑道。
一不小心手機就被自己徒手捏爆後奮力砸在地上，地麵上手機的殘骸時不時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徐洋！
你……”林醫生話還冇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他隻能無奈的捶了兩下大腿。
目睹了全程的其他乘客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驚膽戰，剛剛徐洋的神情讓他們無端感到害怕。
一時之間，整個車廂都寂靜了下來，隻剩下徐洋越來越粗重的喘氣聲。
徐洋垂著腦袋，後脖梗鼓起了一個大包，整個人顯得頹廢又瘋狂，他把手機揣進兜裡，通紅的雙眼掃視了一圈整個車廂。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即捂著嘴跪在地上，手指並在一起向喉嚨深處摳挖，過了一會兒他剛剛吃下去的藥被他吐了出來。
“瘋……瘋子！”
車內不知道是誰發出的驚歎聲。
徐洋撥出一口濁氣，喉口處傳來的血腥味讓他感到舒適不己。
他緩緩抬頭看向眾人，半蹲著身軀，用輕柔的幾乎算得上是怪異的腔調詢問眾人：“請問，剛剛是誰摸了彆人的屁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