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女真戰兵極有經驗,幾乎每人都帶著盾牌遮護在撞車旁,讓城頭的弓手也無可奈何。
“上猛火油——燒!燒了那攻城器具!”
張叔夜提示之下,在城牆邊血戰的張伯奮自然注意到了這邊的危局。他自覺帶著小隊兵士從城牆邊的死戰中退下來,衝到內城門上,不由分說便向下扔下兩罐火油。
這些猛火油平日裝在陶罐中,儲存在城頭武庫內,就是為了這緊要關頭使用。
陶罐砸在撞車上,碎裂開來,這種產自西域的黑色粘稠液體遇火即燃。
隻是那撞車設計得雖然粗陋,可卻是實用的。撞車上方用兩層木板遮護,又蓋上了濕了水的氈子,就算是火油燃起,也一時燒不穿。反倒是內城門在撞車的不斷撞擊下發出越來越駭人的聲響,眼看著鐵皮開始變形,有些抵禦不住。
“再上——!”這高大的青年軍官親自張弓,從盾牌的縫隙間射倒一名女真甲士。可這樣的殺傷對於甕城之中女真人凶猛的攻勢來說根本無濟於事。
正一籌莫展之際,麾下一名都頭忽然拉住他,急切說道:“他們有氈布遮擋著,就算是拿火油點了一時半會兒也燒不爛,可這門眼瞧著撐不住了!”
“你待如何!”周圍是一片喊殺的瘋囂,張伯奮大聲喊了回去。
卻隻見那都頭從自己頸上扯下一具銀鎖,塞到張伯奮的手中,說了一句:“少將軍!帶給我阿爺!”
然後都頭便一手拎起兩罐猛火油,另一手舉著火,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隻在血腥的風中聲嘶力竭地留下一句:“鄧州李茂,死於此!”
從四丈多高的城頭躍下,那位名叫李茂的都頭連上滿身的甲冑兩百多斤,直接砸垮了撞車上層的遮護。
猛火油和熾烈的火在一瞬間潑灑開來,像一團桔色的火花盛開。撞車下的金兵毫無防備,不提防忽然有這樣一個人物跳下來,火油四下飛濺,帶起火團附著在這些女真甲士身上,一時間無法撲滅,他們哀嚎著、慘叫著四下散開。
撞車之下作為攻城錐的巨木也終於被燃起烈焰,有些女真甲士扯下尚未完全燃燒的氈布忙亂的撲打,想要保住這架千辛萬苦推過來的攻城器具,可卻冇防備頭頂的弓弩手亂箭射下,雖然這些尋常步弓不一定能透甲,可卻有效地將他們打散,一時間無法再度集結。
張伯奮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身後又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回頭看去卻是一個年輕的親衛。
“少將軍……還有一台呢。”他衝著張伯奮笑了笑,笑容間很是清朗,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而後他也冇有卸甲、也冇有留下什麼信物,隻是學著那位李都頭的樣子登上城牆,高喊了一句:“陝州孫重禮,死於此!”之後,便瞄準後麵頂上來的一具撞車飛身躍下。
火焰之花再度綻開。這兩個宋軍甲士以身為石炮,將金軍花了大力氣推過來的撞車摧毀,也基本上斷絕了他們強攻破城的希望。
在稍遠些的地方趙瓔珞和張叔夜都目睹了這一切。
趙瓔珞隻覺得胸中好像壓著一塊大石,把全身的血氣都堵在了心頭。
她長在深宮之中,雖然上一世曆經一次靖康之難,可那一次她隻是絕望地守在宮中等著末日一步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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