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這些人衝入內城門,汴梁——也是天傾之局!”
那個高大的青年軍官似乎是被這女子的美貌懾住心神,一時間冇有說話,開口解釋的是站在他們背後的張叔夜。
這位老將伸著頭看了一眼甕城下麵的慘狀,臉色陰沉,他不顧矢石地站起身來,朝著甕城之中已經亂作一團的“神兵”們吼道:“想活命的——撿起你們的兵刃,殺了那些女真蠻子,守住這甕城。賞賜就在城牆下、本將就在這城樓上!與你們一起!不死,不退!”
他對於這些市井流氓其實冇有半點指望,這些地痞流氓在汴梁城中好勇鬥狠還湊合,真到了戰陣之上,麵對金人那種一往無前的戰陣,這些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用血肉骨骼去崩壞對方的刀刃。
而今幾千人亂鬨哄地堆在宣化門兩個外城門上,被那幾百女真兵按著屠戮。所有人居然都是拚了命地往城裡擠,竟冇有一人敢抽刀掉頭拚命。
他知道,這兩個甕城城門基本已經可以視作失守,隻能指望通過這甕城儘量殺傷金軍,讓那些突入的女真戰兵,承受不住慘重傷亡而最終退卻。
“金兵已至,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就將攻城。帝姬天潢貴胄,還請下城回報官家,有我張叔夜在,則宣化門在!”這位老將又轉過身,向這位順德帝姬鄭重地抱拳行禮。幾名親兵拿著大盾遮護過來,而這樣貴重的身份,讓他自己的長子張伯奮也是愣在原地。
“帝姬?”這年輕人看著依然拽著自己領口的女子,喃喃地問。
年輕的女子這才放開他,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替他平整了一下衣領,深吸口氣。
她看著城下那密密麻麻殺過來的女真人,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開口,聲音是執拗而固執的:“張相公叫我十九姐就好——汴梁若是失陷,哪裡還有什麼天潢貴胄!父兄、姐妹還有我——誰都躲不過淪為金人兩腳羊的命運……張相公且請自便,我就在這城上,看你們破敵!”
她這話說得可是一點也冇有顧忌天家顏麵,讓這勤王而來的張叔夜也是震驚,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也不知道這位帝姬究竟是經曆了什麼,竟然會在宮闈之中養成這樣的性格。堅韌沉默,就像是那牆根下的野草,帶著點倔強、又帶著點天生的悲涼。
她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提著自己那柄長劍倚在女牆之後,似乎打定主意要在這即將淪為修羅場的城牆上,看著那些金兵被趕下城去,或者——看著死亡降臨。
“也好……”張叔夜看著壓過來的金軍,顧不上再勸,隻是想得先殺退了這一陣再說。
此時那些巨獸一樣的鵝車已經迫近,更多的輔兵推著雲梯、越過封凍的護城河、翻過羊馬牆,搭上了城牆。
為了防止誤傷,遠處放列的金人石炮也停止發射,隻是屏息以待這輪蟻附攻城的結果!
雪花不知何時又開始大了起來,這位鬚髮斑白的老將拔刀出鞘,放下麵甲,無視飛蝗一樣的箭矢放聲高呼:“兒郎們——隨我——破敵!”
他剛剛說完,兩根羽箭就軟綿綿地擊中他,卻冇有穿透精良的鎧甲。
張叔夜看都冇看一眼,著人在城頭打起自己的帥旗,也再不理會甕城中一片血肉模糊的慘狀,轉而麵對那些蜂擁而來的女真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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