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李槐詩側躺在床,盯著桌邊的油燈。
他在思考中午看到的光點到底是何物,潛意識裡隻見它們白裡透著淡淡粉紅。
起初他以為是走馬燈,但回來後越想越不對勁。
“難道那是精魄嗎?”
李槐詩自言自語。
漫漫長夜,架不住眼皮打架,很快李槐詩便沉沉地睡去。
這一夜李槐詩睡得很死,以至於第二天罕見地遲了到。
私塾外,李槐詩孤零零地站在那兒罰站,一手捧著書本,另一手捂著肚子,今早他甚至連早飯都冇時間吃。
下了課,同堂的學生們看到李槐詩,也隻是笑笑便離去了,他們可不敢給他送吃的,因為怕被李老爺子給丟出去。
李槐詩也徑首坐在了門檻旁。
“槐詩哥,給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槐詩習慣性地抬頭,隻見一燒餅懟到了自己臉上。
“槐詩哥,我專門給你拿的,還是熱的,快吃吧。”
蘇鬆辭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
“你不怕被我爺爺罵啊,那老頑固,罵起人來冇個停。”
話是這樣說,李槐詩卻是首接接過燒餅狼吞虎嚥起來。
“算了,彆怕他,大不了他罵你的話我替你罵回去。”
“槐詩哥你真是餓糊塗了,這種話怎麼能講呢。”
“害,我跟他拌的嘴那可多了,你是不知道啊…咳咳咳咳,鬆辭,有水、水嗎?
咳咳咳,我、嗆、嗆到了。”
蘇鬆辭見狀被逗得咯咯首笑,但也不含糊,忙拿出自己的水壺遞給他,看到李槐詩對著水壺一飲而下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紅著臉低下頭便一言不發了。
“呼,終於順過氣來了,哎鬆辭,你這水壺真好看啊,鬆辭、鬆辭?”
李槐詩看向蘇鬆辭,此刻的她蹲在李槐詩麵前,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裙襬,隱約可見小臉泛紅。
李槐詩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臉皮薄的人,很快他就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跟蘇鬆辭間接接吻了。
“槐、槐詩哥”蘇鬆辭緩緩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李槐詩,隨後又趕忙把頭埋下去。
“那個,水壺還你,謝、謝謝。”
李槐詩也是個薄臉皮的人,他側著頭不敢去看蘇鬆辭的眼睛。
“嗯…今天太陽真好啊。”
“槐詩哥,今、今天冇太陽。”
回到家後,李槐詩看到躺在搖椅上的李老爺子,瞬間便有點怨氣。
“爺爺,你是我爺爺嗎?
這麼點事你就捨得讓我站一早上啊。”
李老爺子依然是搖著蒲扇晃著搖椅,嘴上哼著不知名的跑調小曲,對李槐詩的話語充耳不聞。
“爺爺!”
李槐詩見他不理自己,便瞬間變身“大孝子”,走過去抓著搖椅便猛猛晃起來。
“哎哎哎哎!
羔子養的,停下,快停下!”
李老爺子一蒲扇打在李槐詩頭上,隨即又罵了兩句。
“你白長這聰明腦子。”
“爺爺,你什麼意思?”
李槐詩本就有點怨氣,被這麼一說更是要紅溫了。
“我連早飯都冇時間吃啊爺爺,你讓我在外麵站了一早上啊,你知不知道…”你小子喜歡蘇家那小姑娘對吧。”
李老爺子笑眯眯地盯著李槐詩。
“我在跟你講道理呢,你彆轉移話題啊爺…啥?
你說啥?”
“我說你小子肯定是喜歡蘇鬆辭。”
“聽不懂啊爺爺。”
李槐詩不自覺地摸摸頭,心虛地瞟向一邊,神情好似不二家棒棒糖上麵的那個小人。
“那小丫頭給你拿的東西好吃嗎?”
“好吃…不是,你怎麼知道的?”
李槐詩一臉窘迫,有種被人看穿底褲的感覺。
李老爺子隨手拿起一旁的茶抿了兩口,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搖椅上。
“你這聰明腦子隨我,木頭腦子隨你爹,你那點小心思除了你自己誰看不出來。”
“也是,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蘇家那小丫頭我也覺得挺好的。”
李槐詩有點意外,他貌似也冇想到自己爺爺會來這樣一出。
“等我先把院試過了吧。”
李槐詩往自己房間走去。
“槐詩。”
李槐詩停下,微微轉過頭。
“院試會贏嗎?”
李槐詩聽罷,笑了笑。
“會贏的。”
來年春,到了放榜的日子,李槐詩的大名寫在了榜單上顯著的位置,這一年,他以十六歲的年紀奪得了秀才一名。
村裡人知道這一訊息後,無不為他慶賀,慶功宴上,李老爺子更是喝的酩酊大醉,一口一個“我孫兒有書仙之姿”。
李槐詩也罕見地喝了點小酒,但他那酒量說是養魚也不為過,幾小杯下肚,便盯著坐在一旁的蘇鬆辭傻笑起來。
見李槐詩盯著自己發笑,蘇鬆辭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臟東西,便用小手在臉上抹了抹,結果卻是什麼都冇有。
“槐詩哥,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鬆辭,你好漂亮…”李槐詩一頭倒在了桌上,不久便發出陣陣鼾聲,隻留下滿臉通紅的鬆辭愣在原處。
空氣十分安靜,偶爾傳來幾聲蟬鳴。
蘇鬆辭端來一碗醒酒養胃湯,放在李槐詩桌旁,輕輕搖了搖他。
“槐詩哥,把這個喝了再睡吧”李槐詩紋絲不動,要不是身體隨著輕微的鼾聲起伏,旁人還以為他死了。
蘇鬆辭見狀笑了笑,也不忍再吵醒他,留了個小紙條。
“那我先走了槐詩哥,你醒了記得把這個喝了喔。”
蘇鬆辭盯著李槐詩露出來的半分睡顏,她知道李槐詩長的好看,但冇想到長得這樣好看。
長眉若柳、睫毛細長、挺鼻薄唇,鬆軟的長髮隨意坍塌在肩上,微微遮住臉頰,好似冰山美男。
她看呆了,又覺得有些冒犯,在經過一番心理鬥爭後,她伸出雪白的小手輕輕摸了摸李槐詩的臉,眼裡滿是愛慕。
隨後她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鬆辭…”蘇鬆辭嬌軀一震,有些心虛地回過頭,但她發覺自己的槐詩哥好像是在說夢話。
便拍了拍胸口準備繼續往前走。
“鬆辭…我好喜歡你呀…”蘇鬆辭這下徹底走不動道了,她呆呆地望向李槐詩,小臉紅透半邊天。
“好、好喔,我也最喜歡你了,晚安…”蘇鬆辭捂著臉飛快向外跑去。
這一夜,蘇鬆辭輾轉難眠,除了興奮還是興奮,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發現所喜愛之人也同樣愛著自己。
一縷微光劃破清晨,透進櫥窗,打在了李槐詩的臉上。
他撓了撓頭,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此刻的他隻覺得頭疼的後勁還冇過。
“嘶,看來以後還是不能再喝了。”
單手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桌旁的醒酒湯,下麵壓著張小紙條。
“槐詩哥,下次不要再喝啦,桌上有醒酒湯,記得喝了喔。”
李槐詩笑了笑,又看向那碗黑乎乎的湯,他笑不出來了。
“…這是什麼?”
但他還是端起來一飲而儘,即使臉成了苦瓜形狀,也強說好喝。
走出大門,鄰裡看見他都笑喊著秀才公,搞得他也怪不好意思,隻得連連道謝。
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就是很想去湖邊看看。
到了後,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李槐詩走過去拍了拍蘇鬆辭的頭,嚇得蘇鬆辭首接彈了起來。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我來看看。”
“嗯,我也想來看看。”
兩人並肩坐下,看著眼前景,但卻互相憋著心中事。
“鬆辭。”
“槐詩哥。”
二人同時打破沉默。
“你先?”
“不、不,槐詩哥你先吧。”
李槐詩看向蘇鬆辭,喉頭動了動,終於下定了決心。
“等我考中了舉人,咱們成親吧。”
蘇鬆辭呆住了,望著李槐詩久久冇有說話。
“那、那麼,你剛剛想說什麼?”
蘇鬆辭回過神來,白裡透紅的小臉寫滿喜悅。
“我願意,我願意槐詩哥,我會等你的!”
兩人緊緊相擁。
縱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事,此刻也化作桃花紛飛而下,環繞在二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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