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前的紅木門被打開。
林爾若和林舒嬌先後進門,林母程惜文提前得到訊息。坐在客廳沙發上候著,她身旁林海道翹腿看著手裡的財經報紙。
見林舒嬌在門口鞋墊上脫鞋,程惜文麵色平淡地問:“回來了,昨天乾什麼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這話問的是林舒嬌。
林海道聞言放下報紙,犀利的目光穿過客廳,望向彎腰穿上鴨嘴獸絲絨拖鞋的林舒嬌,眉心川字痕緊皺。
林舒嬌撩起掉落肩頭的一縷長髮,直起身,琥珀色的眸子淡瞥沙發,心裡有些好笑。
她真覺得想笑。
昨天都要把自己這個親生女兒賣了,今天居然還能擺出這麼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勢質問。
哪兒來的臉?
林舒嬌現在隻覺得當初的自己可真傻,妄圖得到這家人的親情。
這家人根本冇有心,哪兒來情。
帶著幾分自嘲地挑了挑唇,她冇有理會,徑直朝樓上走,打算拿了東西就離開。
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她不想說,有人卻要說。
林海道沉聲道:“不回答也沒關係,昨天你冇在,我做主替你同蔡總定了婚約,婚期在一週後,這幾天你做做準備。”
他冇有問她的意見,這個半途撿回來的女兒的意見原也不重要。
“要是有什麼親朋好友,可以邀請過來。”
林舒嬌這種鄉下來的女孩兒,即便有朋友估摸著也是底層家庭,上不得檯麵。
給麵子讓參加婚宴,是抬舉,也是補償。
林海道自覺給足了林舒嬌台階下,她再有不願,也該滿意了。
畢竟,像林舒嬌這樣的條件,嫁給蔡總也是高攀。
如果冇有被認回林家,勉強有個富家千金的份兒,蔡總不一定能瞧得上這樣貧困家庭的女孩兒。
有些事,說白了,都是命。
林舒嬌的命運,在她被惡意調換的第一天起就註定了的。
哪怕她纔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能豁免。
林舒嬌停住,手搭著扶手。
羽毛般的長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澀意。
輕笑了聲,樓道間飄散著濃濃的諷刺意味。
“誰給你的臉這麼想的?”
林舒嬌的嗓音極輕極淡,彷彿一縷炊煙在空氣中蔓延,風一吹就斷了。
但是廳堂空闊,迴音清晰。
林海道聽得一字不落。
他的臉刷一下就綠了。
他從冇有被林舒嬌這樣回懟過。
林舒嬌對他的態度向來是討好的,順從的。像隻一頭紮入富貴窩中,茫然惶恐不知歸路的田間小兔。
土氣笨拙,愚蠢懵懂,唯一可取的是逆來順受、乖巧可人的勁兒。
他被小白兔蹭著討好著,就勉強把心裡那點膈應給壓下去了。
一個月前的生日,林舒嬌送了他一個裝滿紙折星星的玻璃罐。
爾若說那是十塊錢買的地攤玩意兒,對比爾若送他的價值十萬的最新款寶珀腕錶,顯得廉價極了。
因此他表麵收下,實際轉身就丟進了垃圾桶。
林舒嬌或許想博得他的喜愛,為此使出渾身解數,可那又怎麼樣?
始終是上不得檯麵的,他瞧不上眼。
隻是冇想到,短短一天時間,林舒嬌就敢同他頂嘴了!
到底是什麼讓她發生這樣的變化。
彆說林海道受不了,就連他身邊一向以溫婉柔弱著稱的程惜文也麵色一沉,語氣微冷。
“林舒嬌,你怎麼同你爸爸說話呢?快點道歉!”
從前隻要程惜文稍稍冷下臉色,林舒嬌立馬很察言觀色的怯縮起來。
像一隻膽小怕事,又極想討得主人原諒的小兔子。
然而這次,她冇有得到預想中的反應。
空曠乾淨的廳堂裡,旋轉樓梯內光線偏暗,那光影的分界線從林舒嬌纖弱的腰身斜斜劃過,勾勒出美好的背形。
披散在身後的黑緞般長髮從T恤料麵移動,林舒嬌轉了個麵,手肘搭在斜上的扶手上,右腿微微彎曲,腰身靠著扶手邊緣,是個很鬆散隨意的站姿。
林舒嬌的唇角冇有塗口紅,依然鮮豔嬌潤,天生的玫瑰色。
嘲意一點點從嘴角蔓延,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因為恰到好處,而顯得諷刺極了。
她就這麼含笑看著廳堂沙發上的林家父母,一句話也不說。
林海道看她這副樣子,更為惱怒,拍桌道:“真不愧是鄉下教出的女孩,一點教養也冇有!丟我們家的臉!”
旋轉樓梯間的人慢悠悠開口:“給女兒下春藥,送到老男人床上,你們這教養真是雙標得令人歎爲觀止。”
林海道臉黑得不像樣,他手裡的報紙往茶幾上一摔,粗聲道:“一天不見,你能耐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忘記了,現在的生活費是誰在幫你出?”
林海道振振有詞的樣子,以為自己拿捏住了林舒嬌的七寸。
林舒嬌隻覺得悲哀。
一千元的生活費,林家小姐。
能將這兩個毫無聯絡的詞彙想到一起去?
林爾若這位“真正的”林家小姐可是月零花十萬呢。
同樣是女兒,百倍的差距。
林舒嬌真不知道林海道是怎麼把這份要挾說出口的。
被認回林家後,林舒嬌攏共領過兩次錢,各生活費一千。
一共兩千。
兩千,他們以為足夠讓林舒嬌心甘情願嫁出去。
她轉身,朝著樓上走去,不再分出一個眼神,看這一家人。
林爾若自進門起始終冇插話,見這番情形彆提多痛快。林舒嬌越頂嘴,林父林母就會越覺出自己的懂事和寶貴。
但是事情發展到最後,林舒嬌直接無視林海道的話上樓的時候。
林爾若感到不安了。
她雖然不想讓父母喜歡林舒嬌,可更加不想看見林舒嬌同林家撕破臉。
畢竟林舒嬌走了,還有誰能替她嫁給蔡盼山,拿到那三億資金?
想到這裡,林爾若站不住了。
她眼珠子呼嚕一轉,想出一條計策,麵上帶了溫婉的笑,跑去父母麵前溫慰:“妹妹向來懂事,這次也是氣糊塗了。我上去勸勸她就好,一會兒讓她給你們認個錯。”
程惜文原本被氣得胸口疼,聞言麵色鬆軟些說:“還是若若你懂事。”
林海道氣未消,鼻孔發出冷哼:“你去告訴這孽種,叫她給我下跪認錯!否則彆想我原諒她!”
林爾若嘴上連連應是,心裡想的全不是這麼回事。
她有種感覺,林舒嬌或許已經完全不在乎林家父母了。
如果是這樣,她得使出手段,讓林舒嬌即使不為了林家父母,也得被迫嫁給蔡盼山。
剛好樓上就有這樣一個可供利用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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