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巷太暗,謝家門前打的燈籠也不亮堂,明悠壓根冇看到人,等撞到了,才曉得。
守院的老李點了盞燈出來,見著來人,還頗為驚喜,“少爺、方姑娘回來了!”
明悠這纔看清撞到的人正是謝安,可他不是宿醉未歸,錯過了見謝母的最後一麵嗎?
難道……
一個驚人的猜想,剛浮上明悠心頭,老李就急促催道,“少爺!快進屋看看夫人吧!”
一把將明悠推開的謝安,這才箭步衝進屋裡,大約也對能撞到明悠感到詫異,恍了神。
猝不及防的明悠再次被推倒在地,看在拴好馬進來的蕭回眼裡,又是一陣氣急敗壞!
“謝安!你個混賬東西!明悠,你怎麼樣,摔傷冇?”
“冇事。”壓下心驚的明悠,卻被抓住了受傷的手。
“都流血了,還叫冇事?”心疼的蕭回忙拿出帕子,把傷口給包紮上。
明悠卻回頭看向了正屋,她不知道謝安是否和自己一樣,也重生了。
如果是,他應該也是趕回來救母的吧,那她倒是可以離開了。
可此時的屋裡,卻有哭聲響起,“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啊!”
明悠愣了一下,難道冇趕上,謝母還是死了不成?
“大夫!大夫!快想想辦法!”
“哎,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搖頭歎息的大夫挎起了藥箱,已經準備離開了。
明悠卻衝了進來,還把躺在床上的謝母一把拉起!
她這副身體自幼習武,所以動作敏捷,有把子力氣。
屋裡的人都被她整得一愣,還是張媽先喊道,“方姑娘這是乾什麼?還不快放開夫人!”
“閉嘴!”來不及解釋的明悠,雙臂已自後環繞到謝母腹前。
可張媽已經上手阻止,“老天爺啊!夫人待方姑娘你可不薄,你怎能如此唐突夫人?”
“放手!”明悠急死了,因為謝母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再不施為就來不及了!
偏偏張媽乾慣了粗活,力氣也不小,明悠甩不開她,隻好看向謝安,“不想伯母死,就趕緊叫張媽鬆手!”
“少爺彆聽她瞎胡扯!大夫都說冇救了,她一個小姑娘能乾啥?她就是怕您追責,把她趕出謝家,冇個去處,亂來呢!”
“方姑娘!你早不給夫人請大夫,現在倒來勁了?有什麼用!還不快放下夫人,你這是要叫夫人死都不得安寧啊!你的心肝是叫狗吃了啊!”
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的張媽,口齒倒是利索!明悠這才知道,謝安為什麼把一切罪責推到她頭上來,原來還有張媽這推手。
可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明悠死死盯著謝安,“我自幼習武!我爹教過我怎麼應對這種情況,你當真不想試試?”
“何必解釋這麼多!明悠,把人放下!你隨我回府裡住下,誰還稀罕這老破小的地兒了?”蕭回就不同意救人,救回來還好,救不回來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明悠卻很堅持,“謝安!”
“張媽,讓她試試。”
謝安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抑著難言的悲痛。
張媽卻還不肯撒手,“少爺,您不能被狐狸精……”
“鬆手!”謝安強調道,目光深邃得驚人!
張媽被他看得脊背發寒,下意識鬆了手,明悠隱隱覺得不對勁,但她冇時間深想。
何況一旁的大夫也在添亂,“真真是胡鬨!人都冇氣了,脈搏都停了,怎麼可能還有救?”
“就是啊!少爺!您不能讓夫人死了還不得安寧,您……”
“都閉嘴!”謝安什麼都不想聽,隻盼著母親還能醒過來。
可這個時候的明悠卻有些迷惘了「手是放肚臍上,還是哪來著?」
冇實踐過的明悠,隻隱約記得室友大概是怎麼操作的,不管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想定就乾的明悠,用力一按!又一按!再按!
謝母卻毫無反應,張媽就又有跳出來了,她大力拽開了明悠的手!
“張媽!”明悠氣急敗壞的喊道,“你想害死伯母嗎!”
“你……”張媽也是潑辣的,張口還懟!
“你們少爺都讓我試了,你是不是對伯母做了什麼,怕她活過來揭發你?”
“血口噴人!”張媽慌了,卻被明悠趁機甩開了手!
張媽連忙跪到謝安跟前,“少爺,您可彆聽她瞎說!她這是對夫人屍身……”
“閉嘴!老李,把張媽帶下去!”謝安果斷下令!
張媽趕緊閉嘴,“彆!老奴不說就是了,老奴絕不離開夫人。”
老李為難的看向謝安,謝安這才擺了擺手,依舊在看著昏迷不醒的謝母。
這時候的明悠也很急,她很清楚,耽誤得越久,謝母被救回來的可能性越低!
她推斷,謝母多半是由高燒驚厥,引起的窒息,氣道應該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所以她必須先幫謝母開放氣道!
好在張媽總算冇再搗亂,明悠冷靜之下,總算想起,急救法的原理是要利用肺部餘氣來衝開堵住氣道的汙穢。
既然如此,那手應該放在肚臍上一點,想起來了!
“來吧!”一鼓作氣的明悠,用力往裡往上按下去!再按下去!
謝安看得握緊了拳頭,似乎也在期待奇蹟,而這一次……
“咳。”
謝母有動靜了,嘴裡吐出了點東西,鼻腔也有物體噴出。
不可置信的大夫瞪大了雙眼,“這、這怎麼可能?”
“謝天謝地。”明悠無比慶幸,穿越前曾有那麼個癡迷於醫的室友。
上一世,她隻顧著往上爬,幾乎無暇回憶,但有些刻入骨髓的記憶,哪怕重來一世又一世,居然還能在關鍵時刻浮現回來。
含著淚花的明悠,見謝安要上來奪人了,忙甩開情緒阻止道,“先彆急,還冇好!按我說的做,慢點將伯母放平躺下。”
謝安依言照做了,“然後呢?”
“張媽去拿個帕子來,其他人都散開!李伯把窗戶都打開!”
等把謝母口鼻都清理乾淨後,明悠便請大夫重新診斷看看。
大夫還在嘖嘖稱奇,“居然真活過來了,明明呼吸和脈搏都停了!”
“小把戲而已。”明悠冇有多說,“您快看看伯母怎麼樣,能治了吧?”
大夫卻搖了搖頭,“難,隻能說暫時保住命了,可高熱不退,遲早也是個死。”
謝安稍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卻直勾勾的看向了明悠,看得明悠心跳一滯!
這個眼神像極了日後已成權臣的謝首輔,深邃極了,宛若能吞儘萬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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