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冇有大張旗鼓,而是帶著劉基和毛驤直奔太平門外的天牢而去。
“毛驤,咱記得天牢裡有一麵竊聽牆,就在關押太子的那間特殊牢房,對嗎?”朱元璋一邊走一邊問道。
“皇上記憶力真好!”
毛驤不動聲色的拍了一個馬屁,繼續道:“那道牆是工匠們用特殊工藝打造,在牆外能清楚聽到牆內的聲音,牆內卻聽不到牆外的聲音,專為監聽所用。”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咱們就去那兒!”
“遵命!”
毛驤領命……
……
竊聽牆外,是一間佈局簡單的密室。
進入密室後,毛驤連忙搬來一張凳子放在朱元璋的身後,而自己則和劉基分立兩側。
果如毛驤所言。
這麵竊聽牆的效果相當的好,旁邊牢房裡一些細微的聲音都能聽見,彷彿這麵牆不存在似的。
如果有人在旁邊牢房裡密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亦或是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會被這邊監聽得一清二楚。
劉基不動聲色,心裡卻不由得有些忐忑。
在旁邊的牢房裡,一位是當朝太子,一位是楊憲的門生,名義上算是自己的徒孫了。
楊憲是個有能力的人,無論是最初作為檢校人員,還是後來被自己舉薦為揚州知縣,都做出了相當出色的成績。
但楊憲此人過於躁進,才進中書省,便把矛頭對準了中書省的左丞相,韓國公李善長,整日與李善長,胡惟庸明爭暗鬥。
正是他的躁進,招來了滅頂之災。
楊憲迅速下台,這自然也讓曾經推薦過他的劉基受到了牽連。
今天一早,皇上把他叫過去,說的正是楊憲之事,說好聽是敲打,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問罪。
伴君如伴虎。
劉基對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了,所以他趁機向皇上提出了告老還鄉的想法。
對此,朱元璋本就心中不快。
不想……
又遇上了楊憲的門生在天牢中與太子整日廝混在一起的事。
雪上加霜啊!
劉基心裡那叫一個苦,就像啞巴吃了黃連。
如果這個叫做楊炎的門生和太子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那自己就彆說告老還鄉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朱元璋並冇有理會身旁暗自忐忑的劉基,而是豎起了耳朵傾聽旁邊牢房內的動靜。
隻聽牆那側傳來一聲讚歎:
“好酒!”
楊炎一口酒下肚,不禁感慨這黃子順果然有些手段,在這天牢之中,竟每天都能搞到好酒好菜。
“嗬嗬,家父還算有幾分薄麵,先生若喜歡,我以後每天都給您送來。”朱標笑嗬嗬的回道。
牆那頭的朱元璋聽了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
先生?
這個稱呼在這個年代可不一般,不僅是尊稱,而且是相當於老師的意思。
朱元璋因為是窮苦出身,年少時候不得讀書,但他深知知識的重要性,在有條件之後,他憑著對知識的渴求,勤學好問,跟李善長和劉基等人學習了很多東西,用了極大的毅力和功法,這纔將年少時候缺失的學識補救了回來。
所以,他非常重視子女的教育工作。
特彆是太子朱標。
朱元璋專門安排了翰林院的大學士,學識淵博的大儒宋濂教導朱標。
宋濂也冇有讓朱元璋失望,將朱標教導得知書達理,溫文儒雅,慈仁殷勤,頗具儒者風範,而且不驕不躁,虛心求學。
可是……
太子怎麼來監牢中反省一趟,還認了一個老師了?
而且還是一個秋後問斬的犯人!
犯人也就算了,那人還是楊憲的門生,按年紀來說,應該和太子相差無幾。
他到底給標兒灌了什麼**湯,讓標兒不僅好酒好菜的招待他,還管他叫先生?
朱元璋麵沉如水,下意識的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著朱元璋的表情,劉基心中已經開始升起不妙的預感。
隻聽牆內二人閒敘片刻後,楊炎道:“黃公子,咱們上次說到哪兒了?”
朱標回道:“先生,咱們上次說到了西漢的七國之亂。”
“嗯。”
楊炎點了點頭,道:“楚漢相爭時,漢高祖劉邦迫於形勢,分封了異姓諸侯王,後來漢高祖有感於諸侯王的強大,采取斷然手段,消滅了異姓諸王。”
“可是在消滅了異姓諸王後,漢高祖發現光靠朝廷的力量無力直接控製全國他在異姓諸王的舊土上又陸續分封了九個劉氏宗室子弟為諸侯王,史稱同姓九王,並與群臣共立非劉姓不王的誓約。”
“隨後經曆了呂後專權以及文帝時期,到了景帝繼位之後,禦史大夫晁錯提議削弱諸侯王勢力,加強中泱集權。”
“景帝采用晁錯的《削藩策》,削藩之舉在朝野引發震動。”
“最終,以吳王劉濞為首的藩王以 ‘請誅晁錯,以清君側’的名義,舉兵西向,從而開始了西漢曆史上的吳楚七國之亂。”
七國之亂,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而是曆史上的著名事件,牆內外的幾人除了毛驤之外,都是有學識之人,自然也都知道。
隻是他們不知道,楊炎為何要提起這個大家都知道的著名事件。
劉基不知為何,心中總感覺不妙。
他的這個名義上的徒孫,在太子麵前提起了七國之亂,這是論史,以史為鑒,這是好事,就怕……
借古比今啊!
劉基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心頭的愁雲開始聚攏,這時,隻聽牢房那邊傳來楊炎聲音:
“那麼問題來了。”
楊炎看著朱標,問道:“前有西漢的七國之亂,後西晉的八王之亂,為何當今聖上仍舊要采取分封王戍邊之策?”
完了完了!
劉基心頭猛地一突,差點兒暈厥過去。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果然!
要開始妄議朝政了!
劉基悄悄瞥了一眼朱元璋,隻見後者雖然不動聲色,但一雙虎目又微微眯了一下,這可是皇上被觸怒的標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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