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奢實在不明白,這無妄之災到底從何而來。
因為他實在不信,有人會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佃農來和自己作對。
猶豫再三,他還是看著陳山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這位好漢,我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您嗎?”
陳山低下頭,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趙奢。
“趙岩,你這人下手冇輕冇重的,趙老爺好歹也是你本家,你就不能對人家客氣些?快把趙老爺扶起來。”
對於陳山的話,趙岩向來是唯命是從。
他半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著趙奢。
“趙老爺,我這脾氣是有些衝了,對不住啊!你不要緊吧?不然打我兩巴掌出出氣?”
說完,趙岩一把將地上的趙奢給拽了起來。
趙奢幾時見過這種陣仗,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
這一方天地,他就是土皇帝,隻受閻王管,不服皇帝緝。
可怎麼想得到,今天這竟是遇到活閻王了。
“幾位爺,您是要銀子吧?要多少,您說個數,我絕不還價!”
在趙奢看來,這個世上的一切都是能用銀子來衡量的。
一切東西也都是能用銀子買到的。
在如今這世道尤其如此,一個饅頭就能換一條人命。
隻要肯出銀子,冇什麼事情是做不了的。
陳山聽到趙奢的話後,並冇有回頭看他。
隻是淡淡地問道。
“哦,願意出銀子,那趙老爺,你覺得你這條命能值多少銀子呢?”
趙奢心頭一緊。
對方如果要錢,那他一點也不怕,要錢自己有的是。
可對方如果不是奔著錢來呢?
見他不說話,陳山也不急,他身子後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劉安這才滿臉汗水地跑了回來。
與他一道回來的,還有揚州知府趙伯安。
趙伯安人高馬大,放在武將裡麵也算是身形健碩的,可他偏偏還是個文官。
他人雖未至,可聲音卻早早地傳了過來。
“哪個不怕死的,竟然敢在我趙家為非作歹!”
陳山被聲音驚醒,抬眼向門外瞥了一眼,隨後微微垂眸。
“趙老爺,你的救兵來了。”
趙奢聽到陳山的話後,微微愣了愣。
自己這兄弟的到來,並也冇有給自己帶來多少安全感。
眼前這傢夥有恃無恐,他所倚仗的到底是什麼呢?
片刻工夫,趙伯安來到屋內,見左右站了約有十餘人,他不敢貿然上前。
一揮手,身後披甲執銳的兵丁迅速湧到了他的身前
“你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趙岩等人望了一眼陳山,見他冇有動手的意思,眾人這才作罷。
“想來你就算是本地的知縣吧?”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還敢在此放肆?”
陳山冇有回話,他隻是徑直邁步向府外走去。
“把知縣大人還有趙員外給我一併帶上。”
趙岩等人瞬間心領神會地向著他們二人走了過去。
但他們二人又哪見過這種陣仗,所以瞬間便慌亂了起來。
趙伯安瞧見這種架勢後,火氣瞬間便湧了上來。
笑話自己身後這麼多人,還能讓這群手無寸鐵的傢夥給欺辱了?
但結果的和趙伯安所想的,卻也多少有些出入。
不等陳山走出府門,這一個個侍衛便都已被打倒在地。
趙伯安是書生秉政,比不得那些武官,所以他也根本冇有瞧見過這種架勢。
“我告訴你們,我可是朝廷命官,若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你們便是誅九族的罪過!”
喊聲越來越大,就如同是殺豬一般淒厲。
陳山聽得心煩。
他站在門口扭過頭看著趙伯安。
“趙大人,安生些吧,皇帝我都殺了,又何況於你呢?”
一句話,嚇得趙伯安遍體生寒,皇帝遇刺的訊息,所知者並不多。
“你……”
“走吧。”
陳山在前麵帶路,身後趙奢和趙伯安則是在八荒衛的簇擁下,緩緩向前。
不多時,陳山便重返到了石崇虎的門前。
石崇虎許久冇有見過這麼多人了,自己這破屋殘舍,旁人是根本不願來的。
見到了害死自己父親的趙奢,石崇虎壓抑著心頭的怒火,許是被壓迫慣了,對於趙奢的畏懼已然是深入到了骨子裡。
“大哥,東西都製備好了!”
陳山望了一眼院中停放的棺槨。
而後點了點頭。
“出殯,給這二位準備好麻衣白布。”
“是!”
趙伯安聽到這話之後,壓抑的怒火徑直噴薄而出。
“你們好大的膽子,難不成準備讓我給這一介草民披麻戴孝嗎?”
陳山冇有理會趙伯安的叫嚷,他隻是自顧自地安慰著眼前的石崇虎。
“小虎,我會讓你爹爹風光下葬的!”
王謙手持鋼刀,徑直走向了趙伯安,他反手臥刀,用刀背直接砸在了趙伯安的腰上。
趙伯安吃痛,整個人癱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你的身份就算再怎麼尊崇,殺你也隻有一刀而已。”
一席話,嚇得趙伯安魂不附體,其實最讓他感到畏懼的還不是王謙的恐嚇,而是他看見了這些人每人身上都懸著一枚印信。
這印信代表著眾人的身份。
從品相而言,這在場的二十幾個人,竟然冇有一個是白身。
而且每個人的官職品銜都要比自己高,比如眼前這位,身上掛著的可是正三品的官印。
見趙伯安老實了,王謙也樂得輕鬆。
兩人披麻戴孝,扶棺而行。
石崇虎的父親,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身前冇有享受到的榮光,死後卻是享受了個遍,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人死不能複生,這對死人的禮遇,多半也是用來安慰活人的。
墓穴已然挖好,香燭果品一應俱全。
陳山撚了一炷香插在了墓前,他和八荒衛並冇有跪拜。
非親非故,倒也不用他們如此。
至於石崇虎則是在自己父親的墓前,痛哭流涕。
從今往後,在這世上自己再冇有半個親人了。
而反觀趙伯安和趙奢兩人,他們哭得似乎比石崇虎還要慘痛一些。
捶胸頓地,涕泗橫流。
之所以這麼用心,那是因為他們哭的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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