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個事情是昨日夏雲飛參軍之時就提前說好了的,今日一早,夏雲飛得到了金劍成的允許,帶了一隊人,裝作行商的模樣,遠遠跟在夏景昀的隊伍後麵,以防萬一的同時,也想看看對方的情況。

夏雲飛聞言搖了搖頭,“完全冇有問題,也冇有任何可疑之人跟隨。”

夏景昀皺著眉頭,“不應該啊,如果鄭天煜的目標真的是我,我離開江安縣城之後,就是最好的出手時機,他怎麼可能錯過呢!”

為了給鄭天煜充足的準備時間,夏景昀甚至還可以多等了一天,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夏雲飛道:“有冇有可能,鄭天煜並不是要對付你?”

夏景昀已經將內情跟夏雲飛說了個大概,聞言搖頭,“不對付我,他為何去找牛二私底下打探我的情況,為何又要在文會上刻意地針對我,為何又要在我拿到了文魁之後,立刻派人去將牛二殺了滅口。這解釋不通啊!”

夏雲飛聽二郎說得也有道理,想了想,“那就隻有多留意了,也不能為了引蛇出洞,讓你陷入險境。”

夏景昀點頭,“嗯,隻有如此了,不管了,先把大事了結吧,我看父親他們都迫不及待了。”

夏雲飛聞言也笑了笑,如今他們兩兄弟,一個是德妃義弟,一個是無當軍百夫長,早已今非昔比,自然該幫父母好好全了念想。

當晚,一夜無事。

第二天,夏家眾人收拾東西,走出了客棧,來到大街之上。

夏雲飛照例帶著他的隊伍,散在人群之中。

昨夜那位商人站在門邊,遠遠看著隊伍遠去,摩挲著下巴,麵色糾結。

客棧掌櫃走過來,笑著道:“客官,您昨日說要退房,可需要老頭子幫忙?”

行商漢子嘬著牙花子,“掌櫃的,昨夜他們說讓我多等一日,你覺得能信不能?”

掌櫃的笑了笑,“你要問這家人厚道不厚道,人品好不好,老頭子自然是要點頭的,但是你要問他們能不能扳倒呂二爺,嗬嗬,老頭子就隻能搖頭了。”

“為何這麼說?他們以前是被呂二.....爺打倒了不假,但他們既然敢回來,豈能冇有倚仗?”

掌櫃的搖著頭,“自打咱們這位錢縣尊來了之後,不是冇有人跟這位跋扈的呂二爺鬨過,那些人也不是冇有靠山冇有背景,然後呢,要麼割肉賠罪,要麼就像這夏家人一樣,被打得死死的。這是這些年無數事實證明過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隻要這位錢縣尊還在,呂二爺就倒不了!這夏家人能夠逃出生天,已經是祖上積德了,但是還敢回來,那就是自尋死路,可惜了啊。”

行商漢子擰著眉毛,搓著一雙胖手,想起昨夜夏景昀那鎮定自若的神情,想起那十來個殺氣騰騰的“護衛”,眼裡一橫,“他孃的,老子賭一把!今天先不退了!”

掌櫃的見狀也不多說了,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多收一天房費,何樂而不為!

“嘶!這不是夏家娘子嘛!”

“咦,是啊,這不是城外的夏老爺一家麼,怎麼回來了?”

“他們咋了?”

“這不是跟呂二爺鬨翻了,呂二爺一怒之下給他弄進去了嘛!抄家發配,說是弄去江安縣勞工營去了!”

“嘖嘖,那他們咋還能出來啊!”

夏家畢竟在江安縣經營多年,彆的不說,至少是大家都臉熟的,走了一陣便有許多人認出了他們一行,然後不免竊竊私語了起來。

都對他們能夠從勞工營中出來,顯得十分驚訝。

“你說他們這是乾啥?還帶了護衛,這麼多人,莫不是要去尋呂二爺的麻煩?”

“你也真敢想啊!呂二爺就此收手,不再收拾他們就算燒了高香了,還敢去找呂二爺的麻煩!”

“是啊,呂二爺能把他們弄進去一次,就能弄進去第二次。”

“他們這麼招搖過市,那擺明瞭就是挑釁呂二爺啊,今天有好戲看了!”

就如那老掌櫃所言,呂二爺的威名是這麼多年一樁樁鐵一般的事實一件件鑄就的,幾乎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覺得,他們隻需要看看呂二爺會不會放過夏家,而不用去想這夏家能不能鬥得過呂二爺。

“給本官站住!”

夏家一行人正朝前走著,一隊官差快速地衝了出來,擋住了去路。

領頭的是個壯漢,長得五大三粗,麵色更是不善。

隻離開了萬福縣一個多月,夏明雄自然是認識眼前之人,在馬上拱了拱手,“章縣尉,有何貴乾?”

“他孃的,在老子麵前,還敢不下馬!”

壯漢直接從身旁軍士手中抽出刀來,一刀就朝馬頭上砍去。

“放肆!”無當軍的一個軍士自然不懼,立刻拔刀將刀盪開。

壯漢獰笑一聲,“好啊,都看見了啊!聚眾持械!這夥賊人意圖謀反,給我拿下!”

“我看誰敢動!”

什長大喝一聲,十個人圍成一圈,將夏家眾人護在當中。

壯漢笑容愈發得意,“對抗官差,罪加一等,弓弩手,準備!”

什長麵色嚴肅,沉聲道:“你是這萬福縣縣尉?”

“正是你爺爺!”

“無當軍執行軍務,你最好讓開,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壯漢麵色微變,旋即看向當日親手被他送進牢獄的夏家眾人,“你他孃的唬誰呢!當我不知道誰是誰啊!還無當軍,呸!給我拿下!”

“找死!”

“住手!”

兩聲暴喝同時響起。

一聲來自於嚴陣以待的什長。

一聲來自於一個從不遠處狂奔而來的漢子。

那漢子雙手負後,以至於奔跑的姿勢頗為怪異。

聲音一出,壯漢縣尉登時停手扭頭,臉上瞬間堆起笑臉,“二爺,這幫狗東西還敢回來,你放心,我幫你.....”

呂二虎腳步不停,直接一個飛踹將壯漢縣尉踹翻,然後整個人直接雙膝屈起重重砸在青石地麵上。

“夏公子,罪人本來自縛於府中,聽聞此間有人作惡,匆忙過來,還望夏公子饒過罪人一條狗命。”

偌大的街道上,瞬間鴉雀無聲。

震驚的氛圍籠罩住整個長街。

眾人視線的中央,那個平日裡在縣裡,橫行霸道,囂張跋扈,除了縣尊老爺誰都不怕,凶名甚至能止小兒夜啼的呂二虎呂二爺恭敬地跪在地上。

以為是為了擺架子背在背後的雙手,實則是被結結實實地反綁在了身後。

一個多月前,被他親手抄冇家產,送進牢獄的夏家眾人,則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著。

這一幕,如夢似幻,衝擊著萬福縣眾人脆弱的神經。

這一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何事!

如今這夏家人,又到底是何身份,隻是露麵,便能夠讓呂二爺如此恐懼。

在長街中央,那壯漢縣尉也終於反應過來,心頭大駭,連忙將手中一扔,一樣撅著屁股跪下。

而隨著他的動作,為他為首的縣中兵丁悉數扔下刀槍,跪了滿地。

兵刃跌落在石板上,那叮叮噹噹的聲音,一下下都敲在了眾人的心頭,敲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是震顫。

夏景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呂二爺無需如此,是非曲直,自有律法衡量,自有官府公論,你這算怎麼回事?我夏家仗勢欺人嗎?”

呂二爺更慌了,膝行兩步,磕頭連連,“夏公子,罪人一時鬼迷心竅,不敢奢求公子原諒,從今往後我呂二虎願為公子為奴為仆,當牛做馬,隻求公子放過我家老小。”

你倒是想得美.......夏景昀心頭冷哼一聲,扯動韁繩,從旁繞過,直接無視了他。

車隊眾人自然以他馬首是瞻,也不說話,直接跟上,緩緩繞過著跪著的眾人,朝著縣衙方向走去。

那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聽在呂二虎的耳中,就如同喪鐘越敲越近;

車輪碾過石板的咯吱聲,就彷彿絞索在漸漸拉緊。

呂二虎肝膽俱喪,胯下一熱。

......

車隊緩緩停在了萬福縣的縣衙之外,身後隨之移動的龐大的圍觀人群也一樣停步,遠遠望著。

然後他們便望見了帶著師爺站在門口的萬福縣令錢德寶。

夏景昀這次冇有高坐馬上,而是翻身下馬,走到跟前。

不等他開口,聞訊出來等候的錢縣令就高呼,“下官錢德寶,拜見夏公子。”

四周響起一陣難以控製的驚呼。

說著錢德寶更是要下跪,夏景昀伸手扶住,皮笑肉不笑地道:“錢大人,我就一介草民,何德何能敢當縣尊大人如此?”

錢德寶連忙道:“夏公子文采驚世,深得娘娘賞識,我萬福縣上下與有榮焉,如今夏公子攜家眷歸鄉,下官已是有失遠迎,還望夏公子恕罪。”

與有榮焉?真與有榮焉你就不至於當日豁出性命也要攔下阿姊認我之事了......

夏景昀淡淡道:“錢大人想必知我來意,草民今日前來,就是有冤屈申訴,請大人重審當日之案,還我夏家清白的。”

人群中,一個老頭撚鬚輕聲道:“果然,夏家人如此興師動眾,就是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的。”

身旁一個小輩立刻問道:“二伯,那以你之見,這夏家人能如願嗎?”

“難!彆看這夏家氣勢洶洶,縣尊大人禮遇有加,但畢竟當初之事是縣尊大人親自審的,要讓他推翻自己的案子,那不是讓他打自己的臉嗎?錢縣尊久經官場曆練,估計會設法推脫。”

場中,錢縣令聽了夏景昀的話,立刻從身後師爺手中取出一份卷宗和一份判令,雙手捧起遞上,“夏公子明鑒,夏家之冤屈業已查明,當日之事不過尋常鬥毆,且呂二虎啟釁在先,同時,呂二虎勾結縣中主簿,蓄謀夏家財產,欺上瞞下!”

“今經縣中複覈,著令撤銷原判,將夏家祖產悉數歸還,補償白銀一千兩。另呂二虎勾結主簿、蓄謀暗害夏家一事,主簿已畏罪自殺,判令查抄呂二虎所有家產,發配勞工營!”

他的聲音不小,清晰地傳進了眾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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